一妻當關

329 權臣

·正文329權臣

我討厭這種一三一三的節奏……

林子里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枯黃的竹子承受不住積雪的重壓,又因為人聲的干擾,竟是撲簌簌地往下落。

男子修長漂亮的手一勾,便折斷了一截竹子,將之用來清掃墳前的積雪,真是再好不過。從腰際解下來事先準備好的醇酒,一邊順手從袖子里摸出了兩個小杯子,蹲下身來放在墳前,注滿了酒,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還真是草率啊,不需要風光大葬,只是歸于寧靜嗎?”阮胥飛出手將地上的積雪再挖開一些,露出了剛剛新漆沒有多久的字跡,上面寫著“威儀大將軍盧縝之墓”。

他將視線緩緩移開一些,果然見著珍珠公主的墓碑,兩人的墳正毗鄰盧云的。

阮胥飛站起身來,一身霞光落在他清雋的臉上,他走了兩步回到了盧云的墓前,將剩余的酒都澆筑在了上面,喃喃道:“以后就交給我吧。

“我不明白······”少年人忽而出聲,阮胥飛回頭,見盧象形下得馬來,對著他道,“這種時候你怎么還有心情來這里?”

阮胥飛輕笑了幾聲,道:“象兒,人都要有自己的根,因為有根才不會迷失。這里是千秋的根,而你可知道我的根在哪里?”

盧象形目露迷惑之色,不知道阮胥飛這會兒說一些令人費解的話是什么意思。

“在那里······”阮胥飛指著竹林深處說道,“穿過這一片竹林迷障,就是阮家墓園,那里躺著阮家歷代列祖列宗。”

阮胥飛背著手踱步到了竹林前,幽幽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單獨的,或者和朋友,或者和情人,或者和家族在一起。而像是許多像是我這樣的人更是為家族二字所牽絆,常常會處在兩難的位子上,選擇其一,做一些并不情愿的決定。然而這并不是借口因為那些決定確實是自己下的,不論是有了什么樣的后果,自己都必須吞食下去。”

“它既是一種負擔,也是一種榮耀,脆弱的人或許會選擇逃避而避居塵世,堅強的人則迎難而上,哪怕多為世人所詬病。我阮家祖上也是相當顯赫的存在若非我的父親早亡,當今四氏門閥,指不定會不會變樣。”

盧象形打斷他道:“我聽說過一些靈光侯的事情。”

阮胥飛回身,看著盧象形的表情很是柔和,道:“男孩兒應該是一早就被灌注了要立志成才的遠大志向吧,不過我不是這么長大的,我一直是被追趕著長大的。”

盧象形目光一動,道:“你像是有一腔委屈要訴說卻是無人聽。”

阮胥飛嗤笑起來,輕輕敲了敲盧象形的腦袋,沒有想到竟是被這小子言中了他現在的心情。不過委屈什么的并不是他自己所想要的情緒,只是不知不覺變成了這樣,還真是有種自我厭惡的感覺。

盧象形上前先后給自己的爹娘磕了頭,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殘雪,問阮胥飛道:“你都是要做權臣的人了,還委屈什么?”

阮胥飛一愣,這小子說話還真是直接啊,權臣可并不算褒義,通常與奸佞掛鉤。阮胥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這話你以后只在我面前說說便算了。”

盧象形自知這話不能隨意亂說但是想必很多人心中都是清楚的,且抬眸問阮胥飛道:“我還無法明白那些事情,但是我知道大多數權臣都沒有什么好結局,多事死相凄慘,我不希望你以后也變成這樣。”

阮胥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子這麼說還真是一種新奇的感覺,也許是因為爹娘都死了,所以成長得特別快吧。他其實挺喜歡盧象形的,看著現在的他仿佛能夠看見過去的自己的一點點影子,卻是和以前的自己以不同的方式成長。

盧家的人都很有意思,阮胥飛真想說盧縝還是留了一個不錯的兒子在世上的。

阮胥飛將披風給盧象形,盧象形卻是推辭道:“不用了,我不冷,你照顧好自己就好了。”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雪地里緩緩走著,一時間都靜默下來。

等回到了城外的莊子,阮胥飛便接到了從宗政宇那邊秘密過來的消息,算是變相同阮胥飛妥協。左亮很是高興地拍了拍阮胥飛的肩膀,道:“真有你的,看來我們沒有操之過急是對的。”

阮胥飛淡淡地應了一聲“嗯”,一邊思考著關于千秋的事情。門外劉四敲了敲門,說是有事情,左亮一說還有事情要去辦,便也告辭了

“是司馬家那邊給來了消息,縣主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竟然讓司馬家做了決定。”

阮胥飛面露苦笑之意,先是讓自己的丫鬟來尋找盧甲兄妹,自己卻是一個人偷偷進城去了,進城且不說,還是去了司馬家,然后直接讓司馬家的人過來通知結果。雖然這事情讓人高興,可總覺得自己是被她遠遠地推開了的感覺。劉四觀察著自家主子的面色,詫異道:“主子,您似乎不太高興的模樣?”

阮胥飛搖了搖頭,道:“知道了,將這消息告訴太子吧,想必太子很是高興的,一直讓他按捺著不要急于入宮,現在應該是時候反擊了。”

他腦海中閃過之前盧象形那一句“權臣”的論調,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絕。

葉祿在宮中用三千兵馬同趙文思抗爭數日,趙文思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皇子已經雙目充血,他已經沒有絲毫退路了。

然碭隨著宗政家和司馬家的介入,局勢正在以不可逆轉的方式靠向太子這邊。

于是明明是寒冷的早春,趙明初還是在空氣中感受到了一絲緊迫訝異的灼熱感,那是出自于他內心的焦灼。

“我要見他!”門外女子的聲音將趙明初的思緒拉回來,他皺眉,出門便見玉瓊公主正想要突破幾個隨從的想要進來。

趙明初揮了揮手,示意玉瓊公主可以進來,玉瓊公主對著幾個隨從冷哼一聲,便對著趙明初嚷嚷道:“你為什么要叫人將本宮關起來,本宮才不要在這里,本宮要出去,我本宮要找胥飛哥哥,別想要控制本宮。”

趙明初對這女人實在是有些無語,如今城中如此亂,他還有心想到她她就應該感恩戴德了,還跑來找她理直氣壯地說這些,她有沒有自覺?

“閉嘴,不識好歹的女人我認識一個已經夠了,你少給我惹麻煩了!”趙明初毫不客氣地說道,先不說玉瓊公主這個公主在英帝死后還剩下多少價值,就沖著敢在這種時候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他就算是將她丟出去不理會也沒有人會說什么。

周圍的人都知情識趣地散去,知道這兩位快要成親的人實際上關系簡直糟糕透頂,有些話還是不停為妙-。

“你說什么?你說本宮不識好歹?你們趙家意圖叛逆,本宮才不要跟著你們赴死,你將我禁錮在此處,分明就是想要將本宮拉下水!”玉瓊公主氣急敗壞地說道。

趙明初冷笑,一手捏住玉瓊公主的下巴,道:“就算是如此,你也是我的女人,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趙明初的女人,就算是我趙家覆滅了,你也要跟著陪葬!”

玉瓊公主尖叫起來,不管不顧地用指甲抓他的臉。趙明初冷不丁地被她的指甲刮傷了下巴,他一巴掌甩了過去,指著厲聲道:“像你這種殘花敗柳還想著阮胥飛?你以為阮胥飛稀罕你,你除了玉瓊公主的頭銜就什么都不是,你少在這里做春秋白日夢了,正因為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趙明初的女人,我才會留你在這里,你現在想要跑出去京城被四處逃竄的賊寇爽呢,還是想要落在北夷人的手中做軍妓呢,嗯?”

玉瓊公主見他殺氣騰騰的表情,面容怔愣,趙明初竟是將話說得如此不堪,著實有些嚇到了她,到底是一個沒有見識過丑惡的公主,因為知道面前的人無害才會發脾氣,但是一旦確認面前人是絲毫不會憐香惜玉的人的時候,而自己又沒有相應的靠山,那么,是時候該收斂一下了。

玉瓊公主伏在地上瑟縮成一團,啜泣道:“本宮······本宮···…”

“少來和我擺你那公主的架子!”趙明初恨聲道,他剛才正心煩著呢,這女人還要來添亂。

玉瓊公主呆呆仰視著趙明初的臉,諷刺道:“還不是因為你……當初不是因為你對我做了那些,今日我早已經是南承郡王妃了,怎么會在這里勞煩你!”

“你還給我提起這件事情?”趙明初眸光危險起來,他還想要覺得惱恨呢,但是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

趙明初一步一步走近玉瓊公主,玉瓊公主看著他的表情心下恐懼,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最近的事情而拿他來發泄脾氣,雖然知道趙明初是一個不好惹的人,可是就是覺得不甘心,覺得委屈想要找人發泄,沒有想到會撞在槍口上。

正在這時,卻又隨從急切到來,手中竟是拿著一盞小兔子燈籠,讓趙明初的表情從可怖一瞬間轉為了呆滯。

(: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