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

第30章 二貨

孫掌柜頭痛的撫上了額頭,無奈的攤手道:“顧姑娘,還請多多包涵,臨河他從小沒了娘,性格有些倔。”

錦卿則在心里冷笑,這哪里是沒了娘性格有些倔,她雖然不懂店鋪里的規矩,可也清楚,哪有伙計敢在掌柜面前這么放肆的,她是汪祈昌的徒弟,地位說不上多高,可也不是這個小伙計能隨便呵斥的吧。

這孫掌柜見丁臨河態度如此,不加管教也就罷了,反而來讓自己包涵,這丁臨河不是有什么后臺,就是和這孫掌柜有什么關系。而有后臺的人何至于做伙計?看來是和孫掌柜有關系了。

那兩個坐堂大夫看著是好人臉,未嘗不是抱了作壁上觀看好戲的想法。

錦卿笑道:“既然是孫掌柜家的親戚,錦卿哪里敢托大了。”

孫掌柜一愣,看向錦卿的眼光也微微變了,這丫頭的眼神真是利啊,索性也不再隱瞞了,笑道:“顧姑娘好眼力,怪不得汪大夫會收你做徒弟,真是慧眼識珠啊!”

果然是做掌柜的,話說的真是好聽又圓滑,錦卿笑道:“孫掌柜太客氣了,叫我錦卿就好,日后還要指望孫掌柜不吝賜教。”

孫掌柜也不再客氣,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既然是汪大夫吩咐了,該教的我一定要教的。臨河是我的外甥,自小沒了娘。我有幸能被汪大夫看中,聘為了這里的抓藥掌柜,便想讓臨河也在這里謀個差事。”

“當然,不瞞你說,臨河這孩子自小就聰明,我也是有私心的,打著臨河能被汪大夫看中收為徒弟的想法,可臨河來這里兩年了,汪大夫都沒松口,你一來,就被汪大夫收為徒弟了,臨河這孩子心里總是不樂意的。”孫掌柜繼續說道。

錦卿微微有些詫異,原來是這樣,她與丁臨河本來就不認識,要是能扯上恩怨的,也就只有她被汪大夫收為徒弟這一條了。

孫掌柜她是萬萬得罪不起的,錦卿連忙拱手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只能說,抱歉了。”

孫掌柜擺擺手,說道:“你不必道歉,汪大夫既然不收臨河,說明他看不上臨河,我與他共事這么多年了,他的性子我還是了解的。即便是沒有你,臨河也做不了他的徒弟。我與你說這些,也是與你交個底,臨河這孩子心地是好的,只是這事上他還轉不過彎來。”

錦卿連忙站起身來,認真的拱手行了禮,說道:“多謝孫掌柜,我絕不會對臨河有半分怨恨的。”

孫掌柜微微笑著看著錦卿,滿意的點點頭,汪老頭子看中的徒弟,果然不是一般小姑娘。

錦卿吃完飯,便端著李嬸裝好的食盒出了店鋪,準備去對面的布店給師父送飯。

剛出門,錦卿就瞧見了徐斌和劉嬤嬤眼巴巴的等在路旁,錦卿嚇了一跳,連忙奔過去,說道:“嬤嬤,徐叔,你們怎么不進來找我?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徐斌笑道:“我們怕打擾到你,想著你總會出來的,這不沒等多大會,你就出來了。”

劉嬤嬤拉住錦卿的手關切的問道:“你見著汪大夫了嗎?他對你可還好?吃飯了沒有?肚子餓不餓?什么時候能回家?”

錦卿笑道:“嬤嬤,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我怎么回答的完啊!師父對我可好了,中午還管飯,那么大一碗白面條,還有兩大勺菜,吃的比家里吃的都好!”

說著錦卿從袖口里摸出藏起來的那個煮雞蛋,塞給了嬤嬤,說道:“這里還有個煮蛋,回家拿給錦知吃吧。”

嬤嬤心疼的摸了摸錦卿的臉,說道:“這孩子,你記掛著他做什么,你吃了吧,你辦的是正事,別餓著自己。”

錦卿把雞蛋又推了回去,一再強調自己真吃飽了,劉嬤嬤和徐斌這才回去,臨走時徐斌說等吃過了飯,他再來縣城接錦卿回家。

錦卿送飯到布店時,一桌四人打馬吊打的正酣,錦卿連叫了幾聲,汪大夫才回過神來,見錦卿來給他送飯了,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上面已經放了三個飯盒了,說道:“丫頭,放那里,沒你什么事了,去找孫掌柜吧。”

錦卿放心不下,再三叮囑汪大夫一定要立刻吃飯,才走了,這老頭,打起馬吊來就跟不要命似的,連飯都不好好吃了。

下午的時候,錦卿跟著孫掌柜到了祈昌堂的后院,后院的房間里堆滿了各種藥材和炮制藥材的工具。

孫掌柜早換上了利落的短襦和灰布褲子,看上去就如同做工的人無異,丁臨河也在后院里,看到錦卿,白生生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不屑,抱著胸嘲諷道:“喲,顧大大夫還需要學這個啊?您不是汪大夫的嫡傳弟子么!”

錦卿心中默念了幾遍“我看不到那個二貨,我看不到那個二貨……”穩下心來,只看著孫掌柜。

孫掌柜雖然寵溺這個外甥,憐他自小沒了娘親疼愛,可對于工作和制藥,是十分嚴肅的,即便是親外甥,也斷不許他在藥堂里放肆。孫掌柜瞪了丁臨河一眼,斥道:“不想學就滾出去!藥堂不是耍脾氣的地方!”

丁臨河見孫掌柜動了怒,不得已低下了頭,氣哼哼的放下了手,又瞪了錦卿一眼。

錦卿也頗為頭痛,丁臨河的年紀,擱現代也就是個初中生,脾氣暴躁又叛逆,以后怎么和平相處,成了問題了。

下午在祁昌堂后院的藥房,錦卿在孫掌柜的帶領下,和丁臨河一起把常用的藥材給認了一遍,末了,孫掌柜問道:“錦卿,你可都記住了?”

錦卿臉上一紅,誠實的說道:“只記住了不到三分之一。”

丁臨河嗤笑道:“我還當是哪里的神童!”

孫掌柜摸摸下巴,點頭道:“你第一次來學辨識藥材,這樣已經不錯了,辨識藥材也是大夫要掌握的一項手藝,明日繼續吧。”

錦卿瞧著丁臨河盛氣凌人、眼高于頂的樣子,后知后覺的想到孫掌柜跟她說過這孩子天賦不錯,很聰明,看來他第一次學辨識藥材時結果不錯了。

跟著孫掌柜從藥堂出來,就沒錦卿什么事了,祁昌堂外的路上,徐斌坐在平板車上,等著錦卿。

錦卿瞧見徐斌在門外等他,同孫掌柜告了別,慌忙往外跑,丁臨河斜靠在門框上,酸溜溜的說道:“慢點,別摔著天資聰穎的顧大大夫了!”

徐斌聽到了丁臨河那酸不溜秋的話語,皺著眉頭問錦卿道:“這人是誰?”若是敢欺負錦卿,他可不能坐視不理的。

在錦卿眼里,丁臨河就是一個缺乏母愛、性格差勁的小屁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隨口說道:“就是一個二貨。”

徐斌見錦卿答的不在意,料想錦卿這個性子,要真被人欺負了也不會忍氣吞聲。

等徐斌帶著錦卿到家,天已經擦黑了。天氣漸漸轉涼,白天也越來越短了。

錦卿從板車上跳下來,就看到徐斌沒跟著自己進家門,而是轉頭去了別處,錦卿不由納悶道:“徐叔,馬上要吃飯了,你去哪?”

徐斌含含糊糊的說道:“我回家一趟,家里忘了鎖門了。”

錦卿“哦”了一聲,轉身卻想起徐斌家里就一張破木板床,連張像樣的房門都沒有,哪里來的鎖啊?再想叫住徐斌時,徐斌人已經走遠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徐斌還沒回來。劉嬤嬤做好了飯都熱了第二遍了,錦知一天沒見姐姐了,拉著姐姐好奇的不得了,一個勁的問城里的事。

錦卿一邊哄著弟弟,一邊心里焦慮,徐斌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不同自己說。

就在錦卿心里暗暗擔憂的時候,徐斌回來了,劉嬤嬤眼含責怪的盯了徐斌一眼,徐斌嘿嘿笑著卻沒說什么,滿臉的大胡子隨著他的笑聲一抖一抖的。

錦知瞧著有趣,便要伸手去拽徐斌的胡子玩,錦卿“啪”的拍下了錦知不安分的小手,斥道:“越來越上樣子了,看你現在皮的,三天不打都要上房揭瓦了!”

錦知撇撇嘴,坐到了徐斌的腿上不理錦卿了。

吃飯的時候,徐斌才緩緩說了出來,“我剛去李福財家里了,昨日從縣城里回來,就沒見他,料想他怕我去揍他,不敢回家。剛去他家碰了運氣,果然在家。”

錦卿聽的滿臉黑線,怪不得去了這么久,估計那李福財今后十來天是沒法見人了。

第二天錦卿剛踏入祁昌堂,天色才微微發亮,就被丁臨河瞪著眼堵在了祁昌堂門口,叉腰問道:“二貨是什么意思?”

錦卿莫名其妙,一大早發什么神經病啊!

見錦卿一臉迷茫,丁臨河臉色通紅,大聲嚷道:“你昨天跟你爹說我是個二貨,是什么意思?”

錦卿頓時明白了,笑的毫無形象的蹲在地上,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丁臨河臉紅的要滴出血來,恨恨的看著錦卿,他就知道,顧錦卿這死丫頭絕不會說他好話的!

錦卿見他真生氣了,趕緊憋住了笑,站起身來一臉認真的解釋道:“我是在夸你呢,意思說你勤勞上進,一個人能干兩個人的活!”

丁臨河萬分懷疑,這丫頭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會夸他?

“我自然是勤勞上進,不過你也不錯,也算個二貨。”丁臨河謹慎起見,說道。

錦卿頓時就被一口氣嗆到了,咳了半天,丁臨河得意的轉身走了,他就知道,顧錦卿哪會好心的夸獎他。

錦卿看著丁臨河的背影,跟個驕傲的小公雞一樣,不由得跳腳哼道:“你才二貨!你全家都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