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

第123章 撲滅了瘟疫

沒等孟鈞反應過來,他跟前的錦卿已經跳下了馬車,往車隊的方向奔了過去,孟鈞趕緊跟在錦卿后面。

不多時,便和車隊會合了。領頭的老頭子笑呵呵的翻身下馬,錦卿滿臉是淚的撲了上去,抱著老頭的胳膊哭的稀里嘩啦,一邊哭一邊嗷嗷叫道:“師父,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來的人正是汪祁昌,他身后跟著孫掌柜,還有二十輛馬車。

汪祁昌拍了拍錦卿的腦袋,笑瞇瞇道:“誰叫老頭子我倒霉呢?原本想收個徒弟給我養老送終的,可誰知徒弟半路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可徒弟有難了,我這做師傅的能坐視不管嗎?”

錦卿哭了一刻鐘,終于哭累了,抹著眼淚問道:“師父,你和孫掌柜怎么來了?”

孫掌柜上前笑道:“是臨河給我們送了信,說你要去平州整治瘟疫了,汪大夫說平州這個地方原本就缺醫少藥,又封鎖了這么長時間,藥材肯定缺的厲害,汪大夫便把整個洛陽的藥材鋪子都給掏空了,才弄出來這二十車藥材,日夜兼程的給你送過來了。”

錦卿感動的不知道說什么好,跑去翻了翻箱子,都是高品質的三七貝母,還有黃連和生石膏等藥材,吃驚的問道:“您怎么知道要用這些?”

汪大夫回憶了一會,嘆道:“我出生在隋末,小時候到處是瘟疫戰亂,跟著家里人東奔西跑的逃難。能死一個州縣的瘟疫能有哪些?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無非也就用這幾種藥罷了!”

錦卿敬佩不已,和汪祁昌孫掌柜引薦過孟鈞后。就帶著汪大夫的車隊往平州城走。

孟鈞好奇道:“生石膏也能做藥材?”

錦卿高興不已,連比帶劃的說道:“能的,能的,炮制得當就是好藥材,張仲景就曾用過生石膏治過瘟疫!”

路過鄭家的馬車隊時,汪祁昌奇怪道:“我還當救了你的急,沒想到已經有人送藥材來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錦卿就想起來方才在孟鈞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樣子,心中又羞又恨,一腳踢飛了鄭家一輛馬車上的藥箱。“都是硫磺熏過的藥,不是生蟲的就是受潮的,這大唐黑心藥商,當數鄭家第一!還太醫院醫正,也不怕病人吃藥死了來索命!”錦卿恨恨的說道。

汪大夫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做藥之人都懷著一顆悲天憫人之心,賺錢是其次,治病救人才是第一。拿這些壞了的藥材以次充好,簡直是在做斷子絕孫的虧心事。

到了平州城下的時候,錦卿拉住了汪大夫,堅決不讓他進平州城里。汪大夫拍了拍錦卿的手,也不強推辭。他在外面的話多有方便之處,萬一錦卿再遇到難處,他也好想辦法幫忙。

錦卿依依不舍的和師父告別,汪祁昌拉著錦卿到了一旁,小聲對錦卿說道:“丫頭,你家里可給你定親了?”

錦卿臉有些發燒,想起了遠在京城的葉瑋安,搖頭道:“還沒有正式定下來。”

汪祁昌瞧錦卿的神色,便知道錦卿對這親事是極滿意的,摸了摸錦卿的腦袋。說道:“我聽臨河說,你現在已經是太醫院太醫了,還是被皇上欽點入太醫院的。總算是混出了點名堂來。然而你今后的日子還有很長,想做一個成功的大夫。實力、運氣和聰明,這三樣一個都不能少。”

錦卿重重的點點頭,她很久沒聽師父這么語重心長的跟她說話了。“我知道,如今我跟著喬醫正行醫,他對我很是照顧。師父你放心,我不會辱沒了您教我的醫術的。”

“傻丫頭,什么辱沒不辱沒的。師父活了這么多年,總算悟出來點道理,這人啊,干什么就別總是爭強好勝,累死累活辛苦的是自己。你這孩子心眼小,愛記仇,又好勝,太醫院那種地方,雖然說是名頭上好聽,可其中的苦師父也能想象,就怕你苦了自己。”汪祁昌嘆道。“你一個女孩子,不如趁早嫁個良人,從太醫院抽身的好。我瞧那個孟將軍就不錯。”

錦卿笑道:“只是之前救過他的命罷了,師父莫要想多了,我們……不是一路人。”又嘟囔道:“你才認識他半個時辰都不到,怎么就知道他這人好不好了!”

“師父,等我回京后我就接你去京城吧,你年紀大了總不能再一個人生活了,我來照顧你!”錦卿期盼的對汪祁昌說道。

汪祁昌哈哈一笑,鬢邊的白發隨風飄動,“我是個閑散慣了的,人老了就不想再挪窩了,到了京城連個跟我說得來話的朋友都沒有,我在清水縣可有三個牌友,我可舍不得他們,而且他們離了我還怎么打馬吊啊?”

汪祁昌一路風塵仆仆的來了,連口熱水都沒喝上又回去了,錦卿心中滿是不舍,他這么大年紀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這一路來回的辛勞。而這二十車藥材,質量上乘,怕是耗光了師父這么多年來的積蓄。

想到這里,錦卿就鼻子發酸,看著這二十車藥材,就仿佛看到了汪祁昌辛勞一輩子攢下的銀子都飛走了,更是肉痛不已。

孟鈞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放心,等回京后把事實稟告皇上,皇上會嘉獎汪大夫的,藥材錢戶部也會支付給汪大夫的。”

錦卿頭一揚,她想起剛才絕望到癱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就覺得不好意思,嘴硬道:“我是這么愛財的人嗎?”

孟鈞笑笑,并不與她爭辯。

喬適在平州城里急的頭發都要掉光了,他已經從平州尹口中知道了鄭家送來的藥材都不能用,再這么下去,大家只有等死一條路了!

就在他急的坐立不安的時候,錦卿帶著二十車藥材回來了,而與此同時,孟鈞發給晉王的書信也寫好了,派人秘密的送去了京城。

有了藥材做供應,錦卿也不再把藥材按量分發給平州人了,直接在街上架鍋熬起了藥,每天讓未得病的人早晚各來領一碗藥汁,而那些已經被隔離的病人,則由做了防護措施的醫娘去送藥。

一些病癥輕的人很快便緩解了,每天因為鼠疫而死的人越來越少,到了五月五日之后,連續十天平州城包括下屬縣的死亡記錄都是零。

瘟疫終于控制住了,喬適心中很是高興,只是遺憾沒見到那個教會了錦卿醫術的汪大夫,他對瘟疫有這等深厚的認識,簡直自成一套理論,遠在千里之外就能猜到這里需要什么藥材,實在堪稱神醫。

自此之前,喬適或多或少也有鄭柏楓那樣高傲的脾氣,不太看的起太醫院之外的大夫,特別是錦卿這種鈴醫出身的,覺得他們水平不夠,然而經此一事,喬適也深深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外有天。

平州尹高興之下,便要開放州縣,被喬適阻止了,要他再戒嚴半個月看看,若再無死亡記錄,才能開放交通。

平州尹的捷報傳到了京城,皇帝大喜,不但讓戶部把銀子照付給了汪祁昌,還下了圣旨,親筆給祁昌堂題了字,“妙手仁醫”,被洛陽城的官員刻成了匾,掛到了祁昌堂的正堂之上。高宗皇帝極少給人題字,這相當于是給了汪祁昌天大的榮譽。

然而幾家歡喜幾家愁,鄭貴妃和秦王鬧的一塌糊涂,定要在鄭柏楓的死亡和鄭家的藥材上做文章,想要反咬一口,認定鄭柏楓的死亡與喬適和袁錦卿脫不了干系,而鄭家的藥材和汪祁昌的藥材幾乎是同時送達的,有誰能證明有問題的藥材就是鄭家的?

秦王自從上次貪墨事件后,一直不得皇上待見,此時也是想最后博一把,好借機翻身。

好在孟鈞的信一早就送了回去,晉王提前悄悄抓住了鄭家用硫磺熏蒸藥材的管事伙計,指證是鄭孜行讓他們用廢藥材充當好藥材的,還有向他們提供大量硫磺的鋪子,鄭家藥堂附近住的人也能證明,那幾日藥堂中飄著刺鼻的酸臭味,這才免于一場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的糾紛。

這個時候,錦卿意外收到了葉瑋安寄來的書信,葉瑋安的字體工整圓潤,一筆一劃都寫的極為認真,都說字如其人,果不其然,葉瑋安可不就是這種溫潤認真的性子。

信中葉瑋安除了叮囑錦卿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外,還告訴她葉府已經開始準備他們兩個人的婚事了,葉瑋安的父母在捷報傳回京城時,就去袁府提親了,兩家定下的好日子就在七月十五那天,只等錦卿快些回來。

字里行間,充斥著濃濃的牽掛和情意。

錦卿看了好幾遍,一字一句都讀的爛熟,覺得心中滿是甜蜜,這是葉瑋安給她寫的第一封信,錦卿小心折疊好了之后放到了腰上掛的荷包里。

然而錦卿心中又有些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葉瑋安在信中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事張不開口,也許京城中發生了什么,錦卿一想到這里,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京城去。

平州開放交通的那天晚上,幸存下來的人們在空地上燃起了篝火,不少人帶了家中的藏酒出來,見人就倒上一碗。

孟鈞的士兵染病倒下的有三四十人,孟鈞帶著剩下的人給他們在平州城外立了衣冠冢。

平州尹為了感謝喬適、錦卿和孟鈞,自掏腰包買了兩只羊,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而喬適多日以來終于松了腦子里緊繃的弦,喝多了酒,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油光發亮的前禿腦門,舉著啃光光的羊腿捶著地,哭叫道:“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