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報,看報,建虜末帝被俘,朝廷已決議將其絞死在幽州府國殤園。看報,看報,重大消息,大審院正卿陳國舅奉旨北上監刑并總祭虜事死難官民。看報,看報,重大消息,虜難終消,朝廷宣布大赦天下。看報、看報,重大消息”
隨著華夏朝廷在鄭克臧的督促下通過了《報律》后,武昌街頭就出現了許多報販。不過由于目前報紙的種類很少,報章上的新聞更少,因此生意只能說是不好不壞。然而,武成十七年七月二十一的報紙一經發賣,立刻被搶購一空了。
是的,不管是那些認為華夏朝禮崩樂壞的遺老遺少,還是那些擔心清廷還能卷土重來的華夏朝受益者都被報紙上的消息震驚了——朝廷追殺萬里,這可以理解,但俘獲一國之君后不但沒有優待反而公開絞殺又是何等的酷烈。
但是衛道士們沒有辦法指摘鄭克臧的決定,一來華夏朝對漢奸的處置十分殘酷,重壓之下沒有人敢為異族政權的結局公開鳴不平,二者華夏朝乃是代明而立,為前朝被活活絞死的永歷帝報仇,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當然也有人會舉起寬仁的大旗,但這種人也只會在背后無人處非議華夏朝廷的作為,是拿不到臺面上來的,再加上普通百姓身上普遍的奴性和盲從,因此整個社會輿論對朝廷的處置統統都是贊不絕口,甚至有人當即就買來爆竹,當場燃放
“關于北海的事情就這么先定下來吧。”民間的議論當然一時半會還傳不到鄭克臧的耳里,此時此刻,他正在規劃漠北的將來。“色楞格斯克改名為烏蘭烏德,為北海大都護府的治所,科爾沁人就地安置,其眷屬讓吉林方面檢視一下,能發還的就發還給他們,至于布里亞特和茂明安蒙古人則編入總管旗,由大都護府直轄,另外北室韋都護府改名為喀爾喀大都護府,治所就定在古晉提的烏里雅蘇臺,再讓總督衙門在哲布尊丹巴的駐錫地設一名辦事大臣,協調喀爾喀各部與烏里雅蘇臺大都護府的關系。”
新任兵部尚書陳敦文上奏道:“圣上,臣以為額仁(二連浩特)這邊還是要設立一名副都護為好,如此或可以就近指揮及震懾漠南蒙古諸部。”
吏部尚書陳可卻不同意陳敦文的意見:“額仁可屬于漠南蒙古,并非在喀爾喀境內,究其隸屬來看,斷不可以喀爾喀副都護兼掌之,以免內外蒙串聯,禍亂邊境。”
新任度支衙門會辦大臣林維榮也從經濟角度分析道:“朝廷剛剛向內廷借款購買呂宋,正是削減開支之際,除十分必要外不宜再增設新的衙門。”
陳敦文卻堅持道:“以喀爾喀副都護震懾烏蘭察布、伊克昭、錫林郭勒等處乃是最經濟的了,至于三盟不屬于喀爾喀有什么關系,重要的是事權合一。”
陳可反駁道:“額仁副都護已經與朔方、代北諸府州的安撫使事權沖突了。”
陳敦文卻道:“那就干脆撤掉這些安撫大使好了,通由額仁副都護統管。”
“那昭烏達、卓索圖、哲里木三盟這邊是不是也要設副都護啊。”陳敦文的建議其實已經超越了兵部的執權,因此陳可冷然的反擊道。“或者遼寧這邊的安撫大使也撤了。”
陳可大大咧咧的正準備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臉色一變:“本兵只是就事論事,至于如何處置當由圣上決議,陳大人何必如此做派。”
陳敦文氣急敗壞,正準備彈劾陳可越權,鄭克臧卻擺手道:“兩位愛卿不必爭了,朕以為額仁可以不設副都護,但連接喀爾喀的驛站全部由烏里雅蘇臺大都護府掌管,以統一事權,至于其余連接漠南蒙古各盟旗的驛站則歸由相鄰省份的副總兵、總兵衙門統領。”
陳敦文和陳可對視一眼,不做聲了,但林維榮卻不滿足的說道:“圣上,臣以為北地駐軍靡費太多,還請撤除一部分才好。”
陳敦文再度跳了起來:“圣上,北地新定,若無足夠鎮軍彈壓威懾,一旦當地土族自立,焉知道不會是第二個建奴,所以撤軍一說萬萬不行。”
林維榮反駁道:“東北人口甚少,產出不足供給大軍,一應開銷都需內地轉運,如果兵部愿意將其計入軍費之中,那度支衙門別無二話。”
陳敦文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幾欲和林維榮搏命,但鄭克臧卻因此深思起來,只見他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朕以為幾位愛卿爭來爭去,無非是因為都護府的地位未定,如此說來,朝廷是該為都護府的地位定個說法了。”
在場的臣子們一愣,就聽鄭克臧言到:“朕以為,都護府應該是尚未建立的行省,只要日后戶籍、財稅達到一定標準了,便可以次第設立縣及州府,等縣和州府的數量達到下限了,便進一步轉為行省,對此,幾位卿家應該沒有意見吧。”
最有資格回應的吏部尚書陳可當即回答道:“圣上說的極是,臣也以為都護府就是待建之省,一代人力物力充足了,自然便如金蘭等處一般轉為新省。”
“那么都護就應該類比都督同知或都督僉事,其下長史、司馬應該予以裁撤,改設行尚書臺。”得到了陳可的支持,鄭克臧更加厘清了思路,于是進一步說道。“至于都護府的駐軍,如今朝廷財力有限,應該以神策軍為主,兵部以為如何?”
鄭克臧將問題放在全局上來談,陳敦文也不好只顧自己部門的利益,因此思索了片刻便點頭道:“臣以為既然有南方都護府的經驗,或許北方也可以一體執行。”
說到這,陳敦文忽然明白過來:“圣上的意思可是將蒙古義從軍并入神策軍?”
對此陳敦文的推測,鄭克臧予以明白無誤的回答:“正是如此,今后當摒棄從蒙古諸王公領軍的法度,直接從各部盟旗中征調神策軍,一來可以抑制蒙古王公的權力,二來也可以更好的保證朝廷對蒙古兵馬的控制權。當然,朕以為單憑神策軍是不可靠的,朝廷還應在長春府駐留三到四個騎軍、騎步軍師以支援安東、松漠兩都護府,至于龍江北、鯨海、極北等都護府有水師和龍驤軍進駐,配合神策軍或足以震懾地方了。”
陳敦文考慮了一會,緩緩說道:“臣以為圣上決議頗為新奇,兵部還要與樞密院協商后才能給圣上回復,另外,臣以為如此一來,水師方面是否應該配合改組。”
鄭克臧沉吟片刻,表態道:“卿說的確有幾分道理,此時還應與樞密院溝通一番。至于水師全面改組,算時間,盧卿這邊已經陪著呂宋夷,不,西班牙使節到了呂宋,一旦壓迫當地酋首聽命,不日將北上接收了購地款,屆時朝廷接受了整個呂宋,就能拉直了南方的海防線,也的確有必要重新厘清海域巡防的布置了”
“圣上,”陳敦文剛領旨退了下去,陳可又重新站了出來。“若都護府是未建之省的話,那么大都護府又該置于何種地位呢?”
“大都護府,”算上新設立的北海大都護府,華夏眼下共有四個大都護府,分別是北海、喀爾喀、凌牙門及東印度群島的安汶,但這些大都護府之下以軍鎮居多,真正的移民區倒是很少,所以鄭克臧很快做出決定道。“大都護府治下或是羈絆之地或是內藩之所在,只怕簡單的將其當做未來行省是不太妥當的,或可視作得到朝廷授權的總督衙門分署。”
陳可顯然已經判斷到鄭克臧可能的回答,因此這順勢提議道:“臣以為,既然圣上屬意大都護府是總督衙門分署,那么大都護府的人事依舊由總督衙門提請,但都護府這邊,臣還請圣上厘清職司,以免兩司為此齷齪耽誤了朝廷大政。”
“卿倒是好算計。”鄭克臧當然聽懂了陳可的意思,很明顯,吏部是想趁機收回都護人選的舉薦權。“趁著總督衙門群龍無首之際分奪總督衙門的職權,這怕是不妥吧。”
眼下總督衙門的會辦大臣徐青因年老體邁正在申請致仕,鄭克臧屬意繼任會辦大臣的盧維駿還沒歸國,可想而知,殿上是沒有人代總督衙門出言反對吏部的提議的,因此稱陳可趁火打劫也不算過分。不過將都護府作為未來行省是鄭克臧最先提及的,他當然不能指責陳可厘清職權有什么不對的。
因此鄭克臧只能笑道:“朕向來主張不要僭越行事,但也主張主動爭權,只不過爭權不是為了奪利而是為了更好的為朝廷分憂。”
敲打了陳可一番之后,鄭克臧面容轉而嚴肅起來:“所以,都護府人事轉歸吏部管轄之事朕同意了,不過南北各地都護府下也有不少內藩或盟旗,這方面,吏部要多聽總督衙門的意見才好。另外,總督衙門的人事不能拖了,徐卿的致仕折子,朕準了,以弼德院大臣安置吧。吏部這邊要與總督衙門盡快會商,先舉薦一名幫辦來主持部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