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官職
只需一眼，芷嫀便知道黃橘說她說胡話是修飾過的，實際上水蕹腦子清楚著。(免費小說請牢記)但正因為她腦子清楚，說出來的話才更有威脅性，事先給她冠上“胡話”，到時候就好處理些。
只不過芷嫀有些想不到她如此有韌性，關了她這么久，一點也沒有折損她的傲氣，反倒形容間更見冷厲。她心底暗暗搖頭，當真好奇起她的來歷來，只覺肯定不是從小變作奴婢的，便是從小兒做奴婢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奴婢。
她記得水蕹是父親剛剛生病那一陣子，家里打發了幾個侍候懶怠的仆人，榮老太順勢增添的。一來她便跟著榮老太，因為年紀也不算小，行事有度，聽著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直接便做了二等丫鬟，管著榮老太的衣飾搭配。
而到了慶州，因為一路的殷勤侍奉，得了榮老太的喜愛，更是一舉成為她身邊的一等大丫鬟。
耳房狹小，擺了一張床，兩個箱籠，一個架子和一張簡陋的椅子，便沒有其他。黃橘讓小丫鬟去請芷嫀，便又讓院子里的婆子抬了一張干凈圈椅進來，擺在中間。
芷嫀這時候施施然坐下，看著水蕹笑了一笑，“怎么，重回上京還住的慣么？”
水蕹死死盯著她，道：“如果你聰明，最好馬上放了我，不然，你無法承受接下來的后果。”
芷嫀微微揚眉，“雖說這邊官府沒有記錄你的身契，但你在葉家也快有一年了，知道你是我家奴婢的人也不少，只要有這些人作證，官府馬上能補辦出一張奴婢文書來。”
她這話說得水蕹臉色大變。但隨即，她便不屑的冷笑了。“你有這個本事，還用的著將我關在這里，早便去辦了。”
水蕹猜的沒錯，這里是上京，不是地方上，想要找人辦事要難上加難。正值吏部大考和春闈大比之期，那些御史都張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準備隨時參奏人一本，各衙門堂倌約束下面的官吏。如今還能走通路子的都是真有實力的。
葉家辦這事自然還是行的，就是為了一個丫鬟沒有那個必要，兩位老爺也根本不許。
但芷嫀卻偏偏要唬一唬她，水蕹仰著頭做高傲狀。她卻不消如此。只用在丫鬟上茶時。捧著青瓷茶杯慢慢啜一口，就能分分明明讓水蕹感覺到主仆有別。
果然，她什么都不用說。也叫水蕹怕了，她神色中微不可見的透露出些微的慌亂，道：“我不是你家的奴婢，我的主人，身份貴不可言。她若是知道你敢這樣對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你。”
芷嫀放下茶杯。眉目威壓，“你的主人是誰。為何讓你潛進我們家，如今事跡敗露，怎么不出現？”一句接一句的逼問。
水蕹知道如果不說出些什么東西來，芷嫀真個給她在官府里上了檔案，再將她隨手轉賣，她主子來頭再大，也救不了急。可若是順著芷嫀的話說下去，很可能便要泄露許多秘密出來。
想來想去，水蕹還是怕被胡亂賣了，誤了一生。她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我主子是大周國貴人，陰差陽錯我才離了她入了晉國，而后又侍候你家榮老太太……”
她說的含糊，但芷嫀卻不容易糊弄，心里頓時一個咯噔，眼睛慢慢的瞇了起來，“榮太姨娘知道你的身份，也沒有讓你簽賣身契，便將你收在身邊……你有什么能耐，或者說，你幫著榮太姨娘做了什么，才能讓她如此待你。”說道后來，她神色冰寒，目光如刀。
水蕹握拳，閉著嘴巴不肯說了。
芷嫀盯了她半響，面無表情開口，“讓我替你說了，我爹爹初始偶感風寒，幾位大夫看過都說將養便能好。可是越養，父親的身體越差，差到最后只能辭官歸鄉……這么巧，你便是那時候跟了榮太姨娘的。”
芷嫀冷笑，“而后我將父親的藥渣拿出去給一位老大夫看，他給換了藥方，父親漸漸好了。但是等父親從鄉下莊子里回來，那位老大夫親自檢查時，問了一句極古怪的話，你猜是什么話？”
水蕹臉緊緊的繃著。
芷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她，一個字一個字道：“他問，‘老大人可曾去過北地？’”
芷嫀憤怒的拿起茶杯砸過去，瓷杯落到床沿上，熱茶潑及水蕹大腿，她瑟縮了一下。
“我父親一開始的病，便是你搞的鬼，如果榮太姨娘該死，你便更加該死。”
水蕹呼吸忽而急促，猛的抬頭尖聲道：“我家主人很快便會來晉國，她到時候若是見不到你，肯定會怪罪，到時候你們一家上下都沒好果子吃。我勸你頂好待我客氣些，到時候將我送還主人處，她還會大人大量酬謝你，不然……”
“不然，不然如何，也能把我給賣了？”芷嫀呵呵冷笑，“我現在就給你找個好地方讓你待著，且看你主人能不能出現救你。”
水蕹瞪大眼，“你敢……”
芷嫀只扔下一句“你看我敢不敢”，便冷然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她在水蕹面前雖然強硬，但是實際上，她確實沒辦法拿她怎么樣。可是她肯定不能就這樣簡答的放過水蕹。
想著，芷嫀問：“父親在何處？”
黃橘小心翼翼的回道：“老爺在書房。”
芷嫀隨即掉了頭去見大老爺，對著大老爺一五一十將水蕹說的話，她的猜測，水蕹的默認通通說了。
大老爺聽得臉色黑沉，站起來憤怒的一拍桌子，“還有這么個可惡丫鬟，若不是你去盤問，倒要叫她躲過去了。”
芷嫀抬頭問：“父親，您說如何處置她？”
大老爺看了憤憤然難掩怒色的女兒一眼，心中火氣反倒壓了下來。他自有許多法子對付水蕹，可是卻都不是能講給女兒聽的。沉吟一陣，他道：“這事我即曉得了，你便無需多管，這幾日你費心了，身體又不適，好好去歇著。”
說罷揮揮手，讓芷嫀就去。
芷嫀愕然。
“爹……”
大老爺已經叫六安，芷嫀無奈，只能離開。
水蕹很快就從家中消失了，只黃橘某日說了句“叫的凄慘，讓人心慌”，看胡媽媽眼色不好，馬上閉了嘴。
芷嫀雖則好奇她如何下場，但是著手辦理的人是六安，他這人不該說的絕對撬不開嘴巴，想想也就丟開手去不管。
偶爾她會想水蕹嘴里的那個大周貴人是誰，會不會真的在不久出現，到時候真的想到來葉家要人怎么辦……
水蕹做的事情，葉家懲罰她理所當然，理上挑不出錯來。但是她也算見識了幾位大晉貴女，知曉這些貴人有時候根本是不會講道理的。
轉眼就到了吏部考核發放結果的日子，葉二老爺在安順府的考績一向是中上，并沒有什么問題，升任了另一個上等縣的縣令。
但令人驚訝的是葉大老爺的情況，他原先只想要謀個復職。復職一般是恢復原先離職前差不多的職位，葉大老爺之前是七品吏科給事中，那照理也該差不多職事。
結果卻是，吏部認為葉大老爺考績上等，且與庶母一事上處理妥帖，人倫大道上極正等等，給葉大老爺升秩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
而也在這幾日中，皇榜張貼，滿大街敲敲打打，報喜傳訊聲不止。有人喜之欲狂，有人悲不可抑，榜下、客棧、會館等處擠得滿滿當當，無數討賞的人，恭賀的人。
長橋街后巷，報喜的人綁著紅綢敲開呂家大門，高聲大喊：“恭喜呂老爺高中二甲第一百零八名……”
喜訊傳來，呂家正在吃飯。堂內分了兩桌，呂大郎、呂五郎、和呂七郎三兄弟一桌，呂老太帶著宋氏一桌，霍怡婧垂著眼睛站著侍候。
門聲響起，是劉嬸催促白芨去開得門，呂老太正坐在那里冷著臉吩咐霍怡婧夾菜。
但這一聲高中傳來，呂七郎的筷子一下子掉了，喜得呆傻了，喊了一聲，“娘，我中了！”
呂老太顫抖著手，嘴唇蠕動，眼睛濕潤，“七郎，果真中了……快去把人請進來。”
她親自起來，結果一個不小心，磕碰到了桌椅，宋氏趕緊扶了她一把，轉而對束手旁觀的霍怡婧教訓道：“怎么回事，是要眼看著娘摔跤才高興。”
若是往常，呂老太肯定要借機打壓一番霍怡婧，但是今日，她卻推開宋氏，跟著呂七郎快步到院子里去。
知道看了榜，才喜極而泣，連聲道：“快，快取賞錢謝這位差爺……”
她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終于在這一天，兒子金榜題名。她從二兒子娶親那日起窩著的一口氣，也總算吐出了半口。
至少那人說話算話，七郎的仕途沒有被影響。
呂老太捧著榜單，明明看不懂那字，卻無比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摸著，含淚咧嘴笑。
這一科三甲共取士四百零八名，一甲進士及第三名，二甲進士出身一百二十五名，三甲同進士出身二百八十名。
競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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