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春華

第一百九十八章 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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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貞在外間糾結,無法決斷澹臺忘機卻清醒了,外面那壓低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細細隱隱的傳入她的耳中,叫她又回憶起了記憶中那個少年的音容笑貌。

“用這種魚餌更好······”半山湖畔,他突然打開一只盒子遞過來,里頭盛滿了扭動的地龍,讓她悚出一身汗,尖叫著跳開。

書房窗外,一張和煦的笑容,悄悄遞上一本她尋了許久的傳紀。

送別的長亭中,他飽含淚水卻還帶笑的俊臉。

他就這樣死了,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澹臺忘機怔怔然,雙目流出兩行淚,落入鬢發之間。

是安南王世子,現在的安南王趙永牧害的,是他害的······邵舟不可能跟刺客勾結,更不可能不等到她就自刎。

澹臺忘機雙手握成拳,恨意充塞胸臆,幾不可抑制的咬緊牙關,瞪大眼睛死死看著虛空之中。

岷江一條不明支流渡頭邊,兩個臟兮兮,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少年快速跑著。

個弈高一點的少年拉著矮個子少年,喘著氣鼓勵他,“我們快到了……只要到渡頭……”

矮個子少年喉嚨干澀,每吸一口氣,都仿佛沙子進了腔道,又悶又痛。他的面色蒼白的可怕,但是眼睛卻亮晶晶的,充滿著希望。

可是當他們穿出長草荒野,來到江岸邊時,卻駭然發現前方已經有七八個手持長棍的曹家家丁等候著。

那為首的家丁許三兩道粗眉斜飛,一雙銅鈴大眼怒瞪,“你倆賊小廝竟然敢落跑,還不快快跪下求饒。”

逃生希望破滅,家誠家安一時都面色灰白,神色惶惶。家誠嘴唇哆嗦了兩下,喊道:“許三爺我們葉家是上京有名有姓的,你若是放我們回去,到時候別說兩個下人,就是十個我也買了給你們,不但如何,還會有重金酬謝。”

家安緊緊攥著家誠的手臂,滿懷期待的看向許三,不住點頭附和家誠的許諾。

許三聞言,愣了一下,不由轉頭悄悄去蘑后面緊緊站立的女子。

家安和家誠也隨之望過去只見那女子慢步走上來,那張臉,于家安來說有些眼熟。

他迷惑的看著這個有胭脂痣的女子,忽然恍然大悟,“你是榮老姨太身邊的丫鬟……你怎么在這?”

家誠驚愕,低聲問他,“你認識她?”隨即覺得這樣問不對,又換了一句“她是我們家的丫鬟?”

家安點頭,還未回答,二人耳邊就想起女子嘲諷的冷笑聲。//

“五少爺別來無恙。”水蕹高高仰著頭,打量著二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勾起唇角,道:“三少爺倒是聰明,想要用錢來贖自己,不過真是可惜,別人家可能就放你走了,我們曹家,卻不稀罕你們那幾個錢。”

家誠先知道水蕹是葉家的奴婢驚喜不已,卻聽家安低語告知水蕹被葉家賣走之后心寒不已最后聽水蕹這話,便徹底的絕望了。

他拉著家安的手邊后退,邊道:“水蕹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葉家便是賣了你,也是你不對在先。且冤有頭債有主是三姐姐讓人賣的你,你該找三姐姐去,折磨我和五弟有何意,我們與此事根本毫不清楚。”

家誠倒不是真要害芷,不過是覺得芷不在,目前的情形,只有將水蕹的恨意從他們兄弟二人身上轉移走,才有一線生機。

果然,水蕹聽他提起芷,眸色馬上一深,眼底恨意昭昭。“你三姐姐!等收拾了你們兩個,自會去收拾她,到時候,我叫她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美麗的面孔因為怨毒而扭曲,家安駭的一顫。

水蕹不再多說,吩咐許三,“把他們抓過來。”

在她側頭說話的時機,家誠覷了一個空,抓住家安,“我們跑。”

二人反身就往河邊跑。

水蕹一驚,“快追,別叫他們跑了。”她提著裙子也追了過去。

她原來說話時,不知不覺走的比較近,此時一提勁竟然真給她追了

家安回頭就見近在咫尺的水蕹,心中驚慌,腳下一個不留心勾到一塊凸出的大石頭,跌倒下來。

水蕹見狀,面上露出冷酷的笑來,道:“看你還往哪里跑。”

卻在此時,家誠從地上抓起一塊大石頭,沖上來狠狠砸在水蕹的額頭上。

水蕹一聲尖利的大叫,“啊——”捂著額頭,倒了下去。

后面已經追到的許三等人唬了一跳,忘了來抓家安兄弟,忙去看水蕹傷勢。

家誠乘此機會拖起家安往岷江跑,風聲在兩人的耳邊呼嘯,后面的曹家家丁又追過來了,惡狠狠的威脅聲隨風貫他們的耳中。

“你們兩個小子,這回饒你們不得…···”

前面是水聲轟轟的岷江,后面是兇悍的曹家下人,家誠毫不猶豫的拉著還反應不過來的家安跳入水中。

隨后緊跟的眾人緊急停住腳步,只見湍流中二人浮浮沉沉,一下子就被沖了三丈遠。再一猶豫,那人影已經徹底遠去。

有人問許三,“怎么辦,誰會水?”

許三皺眉,“岷江水流急,水性再好也危險。”他恨恨一跺腳,“那兩個臭小廝,竟然就給逃了。”

另一人在旁道:“我看兩人不會水,剛才亂撲騰想要喘氣,順著下游找一找,說不定會看到這兩人妁尸首。

許三點頭,“只能這樣。”

就在家安家誠兩人跳水之處的岷江下游,兩艘大江船一前一后緩速前進著。

后面一輛船的艙中,一個膚色白皙,卻少了血色的少婦坐靠在床上。一個丫鬟則是坐在床沿上,喂她吃藥,面色愁苦,“姨娘,你這樣怎么行呢,多少吃點,不能壞了自己的身體。不然到時候大爺就算把小少爺抱回來給您,您也沒氣力帶小少爺。”

賈姨娘,也就是葉芷秀默默流淚,不言不語。

丫鬟苦勸,總算讓葉芷秀開口吃了點。

吃完了藥和粥,丫鬟趕緊利落的收拾好,又去泡花茶來。葉芷秀卻又躺在了床上,丫鬟將茶盤放在一邊,小臉上浮起憂慮,道:“姨娘可不能再睡了,您這樣一日一日,一夜一夜的睡,不僅不養身體,反倒有害。”

葉芷秀背對著她,“少羅嗦,去做你的事。”

丫鬟卻不肯走,在屋子里擦擦抹抹,又整理葉芷秀早上翻亂的小笸籮里頭的繡線和布頭。她拿出一只做的極為精致的虎頭帽,可惜的嘆氣,“這么好的活計,姨娘熬夜做了半個月,怎么就那剪刀亂鉸。”

葉芷秀冷笑的翻身坐起,“不鉸干凈做什么,給誰用,沒用的東西就該毀干凈······對,鉸了還能補,你去拿火盆來,我把它燒了,省得在眼前礙眼。”她眼里含著滿滿一泡淚,但是口里卻說著冰冷無情的話。

丫鬟大驚,忙抱著笸籮退到角落里,開櫥柜藏,“姨娘生氣,也不用這樣傷自己的心,您一針一線的,如何舍得。大爺不在,您跟誰強呢。”

葉芷秀瞪著眼,淚水成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我跟誰強,我強的過誰,我如今也就是跟自己強一強,這樣還要你一個丫鬟同意?你是不是看我也沒用了,瞧不上我這個主子?好,你看哪個好,我給你推舉推舉,保你也能得個前程。”

聞言,小丫鬟眼睛紅了,抽抽噎噎喊了一聲,“姨娘,你說的什么話,我是你買的,只認你一個主子,你打死我,我也不離開。”

她說的委屈,葉芷秀那憋著的一股氣無處發,頓時委頓下來,抱著膝蓋在床上哭了起來。小丫鬟也跟著抹眼淚,一邊還哽咽著道:“姨娘不要哭……會哭壞身體。”

屋內凄凄慘慘一片,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嚷聲。葉芷秀本不作理會,卻聞聲音越來越想。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看了丫鬟一眼,道:“你去看看,外頭怎么回事。”

丫鬟太袖子摸眼睛,“哎”的應了一聲,就跑出去。

沒一會兒,丫鬟風一陣跑進來,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眼神中卻充滿了驚色。

“姨娘,姨娘,外頭舵手從江里撈起兩個大活人。”

葉芷秀怔了一下,“大活人?”

丫鬟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么急的水,這兩人不知道從哪里掉進來的,如今他們正要派人去請示管事,怎么處理那兩人。”

葉芷秀不止為何,忽然心中一動,道:“我出去看看。”說著,套上斗篷蓋上帽子。

丫鬟在前頭引路,那舵手知曉主人家姨娘來了,忙避讓開。甲板上濕噠噠一片,兩個瘦小的人仿佛死了一般伏在那里,動也不動。

婆子躬身笑,“姨娘怎么了,這種事,已經去請示管事了。”

葉芷秀皺眉,“他們還活著?”

“還活著,剛還說話來著。”說著,婆子伸腳去,重重踢了一下瘦小的少你,“別裝死,我們家姨娘過來了,快起來回話。”

那衣衫襤褸,渾身濕透的少年呻吟著,抬起頭,眼神渾濁,臉色白的如死人一般。

只一眼,他便軟趴趴徹底暈了過去。

但就這一眼,已經足夠葉芷秀認出他來。

她驚駭的瞪大眼,“五弟……”纟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