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六章元一之黯
云界之外,一處黑暗虛空之內,敖坤正是仰躺著空中。雙眼無神的,看著上方處。
目視之處,卻是空無一片。惟能感應,那兩道隱隱約約,貫空而來的氣機。
并無多少戰意殺機,卻帶著幾分警告的意思。
敖坤是毫不在意,只需不是那邊的兩人,主動壞了規矩,對那家伙直接出手,那就是無妨。
此時在他眼前,正有無數細小的微塵粒子,正在一一湮滅。
此是毀滅之法,使所有的物質,從根本上徹底的破滅不存。
他雖是借毀滅龍丹,一舉突破圣境。可對毀滅法則的掌握,依然是差了一些。
故此如今每時每刻,都會如此。通過施展自己的本源神通,來掌第六七六章元一之黯握辨識那毀滅大道。反正在這里,也是閑著無聊。
敖坤的眼中,此刻卻是若有所思。他這毀滅之法,只能將所有世間之物,徹底抹去,似乎已經眼衍到了極致。
可若要再進一步,達到那至境。卻必須在這基礎上,另做闡發。
自然對他而言,這是遙遠之極的事情。可在如今,就應該早早做些準備。
畢竟在那面石壁之中,已經消耗了他近萬載的壽元。
即便是龍族,生命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心中微動,敖坤想起了宗守。那家伙修為雖是還不到靈境,可卻往往能有奇思妙想。本身的劍術境界,也早已到了魄境巔峰。比擬仙境的層次。
或者問一問他,說不定能有所得。哪怕能給自己一些靈感,那也是不錯。
才升起了這年頭,敖坤的靈念,便有所感。
那兩股強橫意念,此時正全力以赴的漫開,隔絕著他對云界的感應。
敖坤先是一怔。而后是輕聲笑著。依舊是悠然自得的仰躺,眸中全是開心笑意。
宗守若真是那么容易被算計,他也不會將所有希望寄托于其身。
第六七六章元一之黯這幾位道家高人。怕是打錯了算盤!
又想起了敖坤,這一次,他真是沒做一點手腳。這道家就已開始與宗守為敵——
接下來。會是如何?
真是期待——
一道黑光,忽然從敖坤手中打出。湮滅破碎,將這邊虛空打得是千瘡百孔。
無數的靈力風暴,遮蔽四際。
既然不肯讓他,再看那云界種種,那么大家都別看好了——
七霞山下,虎中原此時,正把手放在額上,怔怔的看著東面的那片云空,虎目之內。全是錯愕之色。
只見一點點光斑,在那七霞蜃景中,一一閃現。而后漸漸的,是將那波光水色,徹底淹沒!
一眼望之。都是刺目的白。那光華之盛,較之空中的那團烈日,還要更強上幾分。
一束束的白光,從那東面照射而下,將這整個七霞山,都全數籠罩。
而就在他的軍陣之前。那數十萬的夜魔,此刻已足有一小半,都在這熾烈光華之下,開始了哀嚎。
所有四階之下,都是紛紛皮肉潰爛,發出絲絲青煙。
剩下的四階夜魔武士,也都紛紛后退,神情慌亂。
只略略思忖,虎中原便已醒悟了過來。
這必然是有人在數千里外,那被蜃景反射的湖泊之中,施展聚光符之類的光系靈符。
而且這數目,必定是成千上萬,難以令人置信的海量。才使這蜃景,一剎那的光輝,可以比擬烈日!
——若是這些光明符,是在這戰場之中實戰。那么對面夜魔軍的那些靈師,可以輕輕松松的立時驅散,加以反制。
可是偏偏這光符爆開的方位,卻遠在他們無法企及之地。
消耗雖大了些,卻可以一舉制敵。
這些念頭,在虎中原的腦海里,一一閃過。
而后那耳中,就聽到一陣陣如雷的奔騰之聲。
側目望去,只見那左面。宗原的三十萬鐵騎,是再次開始了奔騰。一百二十萬馬蹄踐踏,發出了如雷震響。有如一只巨錐,義無反顧的往對面的夜魔軍,沖擊而去。
不止是宗原,那任天行統轄的中軍也是如此。
幾十萬人的陣列,猛地前壓。兩萬天罡劍卒再次破陣而出,勢如破竹的,沖入敵陣中。再不用顧忌兩翼,往前橫沖直撞,兩萬明晃晃的大劍揮動,帶起了無數的血雨。
虎中原足足愣神了十數息,才反應了過來。
那孔瑤,居然還真是沒說錯。
大勝,真的是大勝!
一股狂喜,驀地沖上了胸膛。原來他虎中原,還不到命絕之時!
那氣脈之中,本來已經徹底干涸的內息,忽然間又開始噴涌了出來。疲憊到幾乎抬不起來的四肢,也忽然又有了力氣。
望了一眼四周,那周圍兵將,包括柴周在內,都是望著天空,滿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皺了皺眉,虎中原策揚起了虎霸刀,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后是聲嘶力竭的一聲怒吼。
“我草你先人!還楞著干什么?今日我軍大勝!諸軍鎮可自行追擊!日落之前,絕不封刀!今日不留俘虜,定要將這些夜魔,全數屠絕!為吾等戰死同袍,復此血仇!”
周圍卻先是一陣死寂,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對視了一眼。而后一片歡騰之聲,響徹四野。
那戰爭之前的兵卒,率先舉起了兵器。卻只覺先前,還感覺力大無比,又敏捷之至。難以應付的敵兵,此時卻是輕輕松松,就被他們一刀斬下了頭顱。虛弱到簡直不堪一擊!
整個敵陣,都在潰跨。無數的夜魔,只要還能動彈,都在瘋狂的崩逃。之前那只令人敬畏的強軍,已經是風消云散——
而同一時間,在七霞山巔,那片被隕空沉星盤隔絕的空域之內。
此地十數人各立一方,面色都是極不好看。
尤以珈明羅王為甚,那本來是黑黝黝的臉上,此刻是紙一般的蒼白。
失神的看著下方,那支正潰敗逃亡中的大軍。
輸了,徹底的輸了——
雄圖壯志,盡付流水。此時即便能夠逃回,只怕也再難掌握軍權。
外域界河之中,損傷數百萬,乃是非戰之罪。
可這二百萬將卒,盡數覆滅在此,卻是他珈明羅的罪過。
以蜃鏡克敵,居然還有這等樣的手段——
可笑之前自己,還是自信滿滿。
族中耗費如此大的代價,欲在云界提前布局,卻不意最后,是毫無所得,換來全軍覆沒的結果。
珈明羅的神情恍惚,明惠的面色,此時同樣好不到哪去。
道靈穹境的一應所謀,是乾天山精銳盡亡于此。那血云騎,也回不到東臨的基礎之上。
可若是宗守在輝洲島的軍力,絲毫未損。
更平白多了百萬精兵。那接下來,他們又該當如何?
面色漲紅,明惠的眼里目光閃動,復雜難言。
既是心驚,又有忌憚。
以蜃景克敵,他怎么就沒想到?觀查了那宗守之軍數月之久,卻都因顧忌打草驚蛇,驚動這位妖王,未曾深入。
竟是毫不知,對方其實早有了克敵制勝的手段。
胸中隱隱的浮出了一絲悔意,可旋即明惠的目里,就又被戾色所據。
再望眼前,卻只見宗守的氣勢,此刻是一刻強過一刻。
是王道之氣?
明惠只望一眼,便知因由。這場大勝之后,宗守已足可吞下這整個輝洲。
而所謂王道武學,便是一國人心,一國之勢所聚。
此時的乾天山,非但是未曾現潰亂之兆,反而是國勢大增。能聚來的王道之氣,自然也是暴增!
一番等待,卻沒能等到宗守實力消減,反而是令其戰力更增。
心中隱隱升起了股退意,在冒險繼續與退卻這兩者之間掙扎。旋即之后,明惠胸中,就有了決斷。
“動手,殺!”
彼此已成死敵,此時不動手,日后怕是再難有機會。
再者,只需這宗守身亡此間,依然可令乾天山崩潰!
話音落下,就是一點凝聚到極致的劍光,立時往宗守方向,直落而去。
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把劍氣勁芒都凝縮到極致。遙相呼應,每一點劍光亮起,那劍勢就更增一分。
七個方向,上下交錯。
而此時明惠,也同樣出劍。青色的劍芒,幻成千百光影,將宗守的退路,完全阻絕。
而那珈明羅,也不待明惠呼喚,就是陰沉著臉,一刀重斬!帶著無數的赤色雷罡,橫空而至。
那赤雷刀意之中,此時是夾含著無盡的怨恨。
今日哪怕是與這些他本看不上的人聯手,也要將這宗守,斬于刀下。碎尸萬段才方解此恨!
即便勝了他又如何?九人合力聯手,三擊之內,必定了結其性命!
換成是他珈明羅,也難逃隕亡之局。
宗守卻依舊在笑,那紅寶石項墜,依然在飄舞懸浮。
似乎是極盡全力,欲重新墜落下來。卻被一股力量,不斷沖騰激蕩著,懸浮于空。
紅色的光芒,愈發的耀眼。
而宗守手中的劍,那劍尖處,更是漸漸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黝黑之至,將此處周圍所有的光,都扭轉曲折,吸噬而去。
這時宗守口中,也吐出了一聲怒吟。
“元一之黯!”
一剎那間,無盡的黑暗,將這片隔絕微型空間,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