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煌

第六九四章 道家修者

第六九四章道家修者

就在宗守,獨自飛臨城外兵營之時,任博卻正坐在一輛翻云車內,從鎮乾峰上下來。

眼中精芒不減,較之數年前,反而更銳利數分。不過此時,任博的視線,卻投向了窗外天空。

可見一頭巨大的銀白龍影,正在云層之中擺動著身軀,在萬丈高空之上,翻滾遨游著。

“色呈銀白,偏偏卻無有實體。自由自在,有時候真是有些艷羨這畜生——”

兩個月前,他就已經可望見這萬丈龍影。可直至如今,也仍舊沒弄清楚,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有些似白金之龍,可氣機又無白金龍的凌厲,更無有實體。

說是玄陰之龍。偏偏那身燦麗鱗甲,輝煌高貴,毫無半分邪祟氣息。

更不知這頭巨龍,到底是敵是友,對乾天山到底有無惡意。

搖了搖頭,任博收回了目光,向一旁的侄兒詢問:“你可能望見?”

任天行也在看,只是那眼中,全是茫然之意。

“恕侄兒眼拙,實不知那巨龍何在——”

心中已經暗暗思忖,難道他這伯父,真已經是老糊涂了?

任博蹙了蹙眉,再不言語。這句話,他已經問過了數十人。

有十幾人說是,可最后證明,這些人都只是為討好他,而說的不實之言。其余之人,則都是不知所以。

而此時便連自己親侄兒,也是否定。看是真的無法望見。

要么是他任博,真是老眼昏花,要么就是另有緣故。

可如此靈動真實,又怎么可能是虛假?他也已無數次證明,這絕非是幻術。

不自禁的,任博想起了那孔睿之言。

這是護國圣獸——

雙眼微瞇,任博就又微搖頭。他翻閱史冊。還有那些術數之書,都從未看到過這個名詞。

也只聽說那五大穹境,有自己的護法圣獸。

要不是知曉幾分實情。他甚至以為這條龍影,就是孔睿弄出來,糊弄人的花樣。

此獸雖是未曾為患。可也不受人所控,終究是個隱患。

大約君上,也是如此以為——

想及宗守,任博的神情,就是一陣黯淡,面上含著幾分苦笑之色。那孩子,這次只怕真是厭了他。

內閣更易這等大事,居然都不曾露上一面,可見對他是厭棄到了何等程度。

他本心是只欲為先王,為宗守。守住這片基業而已——

年前上那奏章,只是不愿見宗守,毀去自己親手建下的國制。

知遇之恩,當銜環以報。

任天行略知自己伯父的心思,此時見狀。卻多少是有些不以為然。

“依侄兒之見,這次卻是伯父多心了。君上若真因一年前之事而生厭,這次又怎會提名伯父組閣?”

宰相之職,需得一半以上的參議認可。可首先卻還需宗守的提名,才能有資格。

而這次同時參選的幾人,都只是陪襯而已。對任博而言,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他是旁觀者清,為乾天山效力二載,也大約知曉宗守的性子。

按他那師弟的說法,那位君上,多半只是抹不開顏面而已。雖是仁君,可有時候也任性有如小孩。

思及此,任天行的唇角不由微挑,這樣的國君,倒真是有趣。

“再說君上賢明,絕不會因一人喜好,而誤國事。即便真是怨恨伯父,其實也無需憂心——”

換作旁人,自然是要憂心,畢竟伴君如伴虎。可換成宗守,任天行卻

任博挑了挑眉,接著卻仍是悠悠一嘆。在他心內,其實是將宗守,看成是自己的后輩,是親人子侄。

執掌乾天山大政近二十載,他是親眼看著宗守長大。小時讓人憂心,而后卻是一躍化龍,傲凌于空!

下方翻云車忽的停住,任博正暗覺奇怪時,就見那車門之外,一位七旬老者,匆匆行入。

正是跟隨他多年的管家,登入車內,就躬身一禮。

“秉家主,是白靈觀主在車前求見。說是欲感謝家主大德,老仆不敢自專——”

一邊說著,一邊就將手中托著的一個禮盒,恭敬呈上。

任博先不去接,神情淡淡的,再次看向了那車窗之外。

只見幾位道人,正立在翻云車前。當先一位,一身白衣,氣度閑雅。似乎是察覺到任博的目光,朝著這邊微一躬身,面含笑意。

“任相年前一封奏章,活我道家百萬性命。白云觀主梓歸,代我道門同仁,在此謝過任相大德。另有要事相求,不知任相能否,與我等見面一談?我白靈觀,事后必有厚報,不會令任相失望。”

任博雙目微凝,接著卻是一聲寒笑。直接把那禮盒拿過,拋出了車窗之外。

“給我滾!”

語音斬釘截鐵,不留半分余地,滿含厭意。

任天行那邊,卻是倒吸了一口寒氣。只見那禮盒在窗外放開。內中忽然數十枚九階靈石,翻落在地。

這誠意倒真個十足,便連他,此時也微覺惋惜起來。

那老仆知任博心意,一言不發的退出了車外。隨后這翻云車,也再次緩緩前行。

任天行的神情,這時也微微一肅。把那些九階靈石拋在腦后,凝然問道:“伯父,君上今次招我歸來,可是為征伐外域?”

無緣無故,就將他從輝洲調回。任天行思來想去,也只可能是為此事。返回路上,一直就在為此懸心。

只是這話才剛出口,任天行就又皺起了眉。

梓歸子?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聽過?

翻云車不疾不徐的迤邐而行,不到半刻,就是遠離數百丈外。

梓歸子立在道旁,是神情淡漠,帶著幾分冷意的,遠遠看著那任博的座駕,消失在那街道轉角處。

直到這時,才信手一招。把地上那些靈石,全數收入到了袖中。

而后那面上,又滿是笑意:“都說這位任相,脾氣耿直。今日見面,果是如此!”

言語之中,居然還含著幾分敬佩之意。似乎半點都不曾因任博那個‘滾’字,而心生惱恨。

旁邊另一位道人,這時卻略略不解:“這可不太像你梓歸子的性情——”

“是不像!”

那梓歸子是神情悠然:“換作他人,只憑此一句,我必定一劍斬了。只是此人既以一言,活我道家百萬性命。不管究竟是出于何因,我梓歸終要讓著他幾分。”

說到此,梓歸子忽又轉過頭,看向一旁,另一位青衣道者。

此人平平凡凡,氣質樸實,若不注意,定然是會將之與常人混同。

可若是仔細看,卻又能感覺出藏在那樸實之下的靈動飄逸。

此時這位道者,正仰望著天空,似乎在觀察著什么,又毫無所得。于是那眼眸內,全是惑然之意。

梓歸子也朝著他視線注目處看去,卻只見是一片藍空,空無一物。

當下是不解道:“晴名師兄,可是覺出那邊,有什么異物不成?”

晴名眉頭緊皺,半晌不語。最后是搖了搖頭:“說來奇怪,方才我感覺這乾天山巔,竟仿佛有幾分圣獸氣息。讓師弟見笑了——”

“圣獸?”

那梓歸子明顯一楞,而后果然是怪異的看了晴名一眼。

但凡圣獸,都需以陰魂之身,受無數修者至純心念來供奉,類同于神明。煉制之法,極其苛刻。幾大教派之中,只有儒佛道三家掌握。

即便是他們道家,有億萬弟子,多有護道之心。卻也不過才養了三只神境一級的護法圣獸,以護持道靈穹境。

這乾天山治下,修者倒是足夠了。可若說是論到心念至純,那就只能讓人笑而不語。

無論武學靈師,一旦實力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天然的厭惡束縛,尤其那王權。

即便是乾天山,民心真是如此凝聚,也不可能有凝煉圣獸之法。

“或者真是我靈識誤查。”

那晴名也不在意,然后是以深深驚異的眼神,望著眼前這條街道。

這乾天山城給他的第一個感覺,是干凈整潔。而再之后,卻是繁花似錦——

不僅僅只是乾天山城,此刻整個東臨云陸大半地域,都是生機勃勃。

“年前穹境傳訊,讓我盡快回歸。當時還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后起之輩,小小妖王,何需如此?未免小題大做。此時才知,這位乾天妖王,真不能不除!更需萬分小心,全力以赴才是——”

那梓歸子也是默然,他同這晴明,是一般的情形。

初時也同樣不屑,可當回歸之后,才知如今的道靈穹境,真的是惹上了一個不能不除的強敵。

“民富國安,偏又武風鼎盛。大道四通八達,商賈不絕于途。此處繁華,甚至超過了中原。此是梓歸子五百年未見之景。”

梓歸子深呼了口氣,語音頓了頓,這才開口。

“只是我卻也聽說,這是那任博治國之功。”

話音才落,晴明就又一聲反問:“這些話,你真信?”

梓歸子頓時默然,這句話,他也不信。

“可笑中土那些儒家,道聽途說。稍有不合其意,就視為離經叛道,口誅筆伐。居然依舊把這東臨,視為蠻荒之地——”

晴明一邊說著,一邊冷笑:“我雖不通這治政之道,可那位既能以二十之齡,就雄據六州之地。麾下強軍百萬,政通人和。這樣的人,又豈是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