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煌

第六九七章 不得長眠

第六九七章不得長眠

說是冥門,其實是那石墓之上,一個龐大無比,正在噴吐著冥死之氣的黑色空洞。

而那來自墓穴深處的心跳聲,也是一刻強過一刻。

諸人對視了一眼,都知這冥女復生,只怕就在幾個呼吸之內。

碧竹凝思了片刻,就朝著宗守一禮:“請君上為我等壓陣,我與柏若先試一試,能否將這冥女逐回冥界。這鞏悅師侄,也需拜托君上照拂!”

宗守眼皮微跳,而后是輕輕頷,隨手一拂,就將鞏悅召來身旁。

此時那些佛僧的梵音,愈發的強盛,回環震蕩,覆蓋千里之地。

那些經柱,也同樣靈光閃動。一個個梵文,陸續呈現。

正是大日降魔經,金芒四耀,把無數的太陽真火,都紛紛引下。

卻僅能將那冥霧壓制著,不能擴散。

下方的冥門,依舊是擴張。

而后只聽是一聲咔嚓的聲響,一只素白小手,從那墓中驀地探出。

使此地附近,所有修士都心頭一跳。

宗守心中,也微微一沉。而后就只聽‘篷’的一聲悶響,包括那墓穴在內,周圍千丈之地,都盡數化作了細碎粉末,在狂風中四下流散。

一個曼妙的人影,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身上的衣物,正是宗守將之下葬之時的模樣。

只是此時當望見此女,宗守卻是怔了怔。

以前鞏欣然的容貌,只能算是中上。可是此時,那五官輪廓還是不變,可給人的感覺,卻竟是美絕人寰。

便連他身邊的趙嫣然,也比了下去,無與倫比——

當此女現身,就立時引得空中無數的黑死之氣,沖擊而下。

本身卻是神情茫然的,四下里到處望著。似乎不解。為何自己還能存活世間——

漸漸的,當那焦距終于凝聚,鞏欣然卻是冷然一笑。似是自諷,也似在自憐、

“原來我鞏欣然,居然也能死而復生。九幽冥女么?”

立在宗守身旁的鞏悅,頓時是微透喜意。記得自己姓名,顯然還有著前世的記憶。

只是周圍諸人,卻都未動容。也不急于動手。

只待那兩股凌駕于此的強大意念退去,此地重歸生界。

宗守的心內,卻是再又沉了一沉。

只覺這鞏欣然,雖是在說著話。可那言語之間,瞳孔之內,卻是半分感情也無。

復生之后,更是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就仿佛他與鞏悅,都是陌生路人。

而下一刻。便見鞏欣然忽然仰起頭,眺目天空。

“那么爾等,這是欲阻本宮降臨人間?”

隨手一扯。那漫天冥氣就如潮卷來。縈繞在鞏欣然的身軀四肢,竟是憑空成了一套黑色的甲胄。整個人,凌空而起。

碧竹柏若,都是默默的不說話。只到數息之后,才眸中一團精芒爆開。

“動手!”

語音一路,七道寒洌劍光,就從云空沖凌而下。

那鞏欣然淡淡看了一眼,卻毫不在意。一面黑色的盾牌,忽的從那冥門中穿出。張開百丈盾光。封禁天際,將那劍光都阻在上空。

而后是無數的寒力,從劍影氣芒中炸開。一片‘噗嚓’的聲響中,下方整個山體,都在這瞬時凍結。

柏若身后六人。亦是如流星般墜下。分據六方,恰好將鞏欣然與冥門,圍在中央。

那碩大寬劍,猛地在地上一插。而后六股滂湃浩蕩的劍氣,沖凌而起。彼此呼應。

各自又抖開了一張書卷,無風自燃。而后那氣機,愈發的莊嚴正大,剛正堂皇。

竟將周圍冥氣,橫掃一空。甚至那冥門,也被壓制的向內微微一縮。

“是浩然正氣!”

此語一出,宗守就覺不對。這確是浩然正氣不錯,卻非是發自這六人。而是那正燃燒的六張書卷。

是大儒所書,留正氣于書卷之內。

也幾乎同一時間,周圍那三十六經柱之上。三十六團大日,紛紛騰起天際。

雖只是大日法相,此時卻有如真正烈日一般,無數的太陽真火,直往那冥門所在,照射而去。

鞏欣然這時微微蹙眉,眼含著厭惡之色。

不過就在下一剎那,一個人影驀地從門內出出。

一身森白骨甲,騎在骷髏龍馬之上,手提著一口十丈骨刀。

當那一束束金光照來之時,信手把手中的骨刀插在了地面。

立時四面八方,無數的黑色冰境拔地而起,牢牢抵擋著這三十六團大日光華。

將所有的太陽真火,盡皆偏開。

而此時那冥門之中,那面黑色巨盾的主人,也桀桀笑著,從‘門’內走出。

“寒山竹劍士,還有浩然清玄士!嘖嘖,好大的場面。自在下死后,好幾千年都沒見過了。不知冥女殿下,欲如何破開此劫?”

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身高八尺,全身黑袍,清雋俊秀,仿佛偏偏佳公子,只面上稍稍蒼白了些。

一只手,撐著上方巨盾。一只手,卻正提著一口大的嚇人的巨錘。

此時金光普照,那人微微一瞇眼,接著就目光一厲。

“這光,可真令人生厭!”

那巨錘,猛地砸出,半空中竟是化作十萬余丈。

朝著那南面的幾個經柱,遙遙砸去。

此處恰是慈方坐鎮,也不去看。一點碧色蓮子,丟下了經柱。

隨著倫倫佛音,一柱蓮華,驀地從地面伸展而出。也同樣伸展萬丈,一片片花葉外張。

當最后徹底張開時,正好是迎上那巨錘。

那蓮華立時碎滅,慈方的身形震了震,口中溢出一絲血痕。

明顯已經是受了傷,不過仍是穩坐不動。

那黑衣文士皺了皺眉,隨后是‘切’的一聲,不甘不愿的,把那巨錘收回。

此時那上方的七竹寒星陣,一點點的劍氣寒星,正連續不絕的墜下。

將那巨盾不斷的下壓,整個盾身,也近乎凍結。

可隨著黑衣文士,將一團冥氣強行貫入。覆蓋的冰層,是紛紛粉碎。

整面巨盾,也頂著劍光,上浮三尺、

而下一刻,又只聽空中一聲輕吟。

“驚云絕滅!”

只見云層中七個方向,都是一大團的死霧云氣。聚起劍形,帶著無量的冰沙,沖斬而下。

將黑袍文士祭起的盾光,打的是千瘡百孔。

便連那黑袍文士本身也被傷到,那傷口卻半點血都沒有,只有白肉。須臾就又恢復了過來,往下一踏。

又是無數的白骨,從地下沖出。宛如一面骨墻,把三人牢牢護在其內。

阻住了云霧劍光,那文士,才又嘿地一笑,

“是凌云宗的驚云神滅劍陣,又是一套地階道兵!殿下你再不想辦法,我與骨滅,可就撐不住了。到時候跑回冥門里面去,可就莫怪。”

所言的骨滅,正是那全身森白甲胄的騎士、此刻聞言,卻只是目光冥火一閃。卻明顯是個沉默寡言的,只甕聲道:“吾與廉珥,初入生界。實力不足七成,還請殿下出手!’

惜字如金,短短幾句,言簡意賅。

鞏欣然卻仍是一言不發,手中黑氣纏繞,一口巨大無比的鐮刀,正漸漸成形。

那冥門四周,已經是佛光彌漫。大日降魔經的經文,照耀八方。與浩然正氣匯合之后,是更加的勢大難當。

將所有的死霧,都幾乎橫掃一空。

冥氣之內,只要是能活動的死物,都近乎死絕。

此時碧竹柏若,亦都在空中張開了法壇。

一宗之主,果然是不凡。一個人,就可相當于的大半套地階道兵。

靈法引動,一道道千丈劍氣,墜落而下,轟擊著骨牢。伴隨著的,則是總共十二桿,滿繪著儒家經義的巨大長幡。

一些字跡,固然如龍蛇騰武,出自書法大師之手。可更多的文字,只是普普通通。而其中部分,更如鬼畫符一般的丑陋。

可那一筆一劃,字里行間,卻莫不是充斥著盈盈正氣。

宗守的神情,是微微一松。這情形,看來是不需他出手,就可將那冥門封印。

至于那三人,即便不能誅殺,也可逐回冥界。

旁邊的鞏悅,卻是雙拳緊攥。目中微含憂意不忍,現出掙扎之色。

宗守心直其意,輕聲一嘆,只能再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冥女現世,乃是其最虛弱,也最有可能,將之封禁之時,

而鞏悅的身份,卻是最后的手段。

只有到不得已,真是無奈其何之時,才會嘗試。

便連他宗守,也同樣不敢冒險。

周圍的死霧已散,那些黑氣,已經被壓縮到了三千丈范圍。

可就當所有人,都以為是大局已定時。卻見鞏欣然,揚起了那巨大鐮刀。

“此身降臨之所,便是幽冥死界!”

話落之時,無數的黑潮,再次涌開。冥死之氣,凝為實質。

那浩然正氣與佛光,都全無抗拒之力的,被沖潰開來。

遠處的三十六經柱還好,靠得近些的六名浩然清玄士,卻只能是苦苦支撐。手持闊劍,使那正氣不絕。可那六本張開的經卷,卻燃燒的愈發快了。

而鞏欣然的鐮刀,也終如一道匹練般落下。

“此身所經之地,死者絕不得長眠!”

十二面長幡,都是被這黑色刀光,一揮而斷!

柏若渾身肌肉,立時綻開無數創口,身下法壇,亦是爆裂成粉碎。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