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五章陸家老人
當晴明再次從穹境之中踏出之時,那座本來聳立在外的孤山,已經是不見了蹤影。(閱讀本書請訪問)
自然那元夢子的身形,也是徹底不見。
只能是望見那一片沙塵,以及前方處,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
就連元夢子的一絲氣機,也是沒有。
晴明的心頭,是一陣輕顫,手足冰涼。
那股沉重到極致的傷感,以及深沉的絕望,幾乎把她的意念徹底淹沒。
抱著最后一絲期冀,晴明轉過頭,望向了百里之外。
卻只見宗守的身影,正是在大笑聲中踏空而去。
單身只影,氣勢卻凌絕于世!
晴明頓時是牙關緊咬,勉力才沒讓淚水掉落了下來。
雙手緊緊的攥起,指甲扣入到肉內,眸中血紅。悲痛之至,氣郁難當。更一絲鮮血,從唇角溢下。
無墟戰死,梓歸子隕落,如今便連元夢子,也已身隕。
這時已有更多的修士,從穹境之中,紛紛涌出。
多不知具體情形,也不知元夢子的身殞。幾乎人人都是面色漲紅,義憤填膺。
沖出來之后,卻已看不見宗守的身影。這些人,先是一怔,而后是面含譏笑,嘲諷之聲四起。
“這宗守不是說封門挑戰么?此時也不知去了何處?”
“真好大的膽子!只身一人,居然也敢挑釁我道靈穹境。如今還不是逃了?”
“可笑!原來這位云界無敵強者,也會怯懦?”
“諸位!我穹境這萬載以來。還從未受過這等羞辱!此恨不償,我等還有何顏面,立于此世?”
“依我之見,宗門就該傾盡全力,將之圍殺才是!”
說話之人,多是九階之下。內中幾個靈境,卻面色蒼白。
而僅僅十數息之后。又有幾十位道人,陸續是從穹境之中飛出。
也都是靈境修為,神情同樣難看無比。其中一人四下看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晴明身上,遁空行至她身旁一禮。
“晴明師叔!方才萬魂燈室內有變,元夢子師叔祖的魂燈。已經熄滅。不知師叔祖他——”
晴明這才心神一醒,而后是木著臉,微微頷首。
“元夢子師伯方才為護我靈境尊嚴,冒奇險出手。可惜最后功敗垂成,方才已經在那敖坤手中隕落!”
這句話說出,卻如驚雷一般。使此地數千道靈穹境弟子,都再無人色,面色灰敗。
數十里之內,是一片靜謐。
而那幾十位靈境,亦都是神情更凝重數分。或是傷感。或是心痛。再無人出聲——
許久之后,才有一絲絲雜音響起。
“那敖坤遠在域外,距離幾個世界。來的再如何快法,也需兩三息時間。以元夢師叔祖之能,總不可能奈何不得那個魔頭?”
“師叔祖這幾千年來。素來是都謹慎有加。絕不會做無把握之事。即便是決定冒險,也該當有幾分勝算才是——”
“如此說來,那宗守是接下太師叔祖一擊之后,全身而退?”
“此子,當真可畏!”
“這魔頭,可謂是我道門大劫!”
“太師叔祖身殞。那么如今我道靈穹境。又到底該當如何是好?”
晴明的心神,是漸漸安寂。而后手握著劍,仰望蒼天。
元夢子身死,她是在場之中,唯一一個三代弟子。
也是諸人之中,最有資格,掌控穹境之人。
她志不在此,若是換在往日,必定是避之唯恐不及。
此時此刻,卻需當仁不讓。
靜靜的肅立,聽著那周圍,已經有了些爭吵的苗頭。
她眸子里頓時殺機閃爍,亂世用重典!此時穹境紛亂,不能再用尋常手段。
元夢子臨死之前重托,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
又想起了宗守,這個人,她終有一日,要將其斬于劍下!
與這位乾天國君,不共戴天!
同一時間,在云界之東,云海中一個與世隔絕的浮島之上。
一個臨湖而立而七旬老人,正悠悠嘆息著,將身前水湖中顯出的畫面,徹底散去。
依稀可從那波紋中殘存的景象之中辨識,這正是道靈穹境之外,此刻的情景。
穹境重地,內外都是陣法密布。特別是那出入之地,尤其如此。
一般人要窺知其虛實,都是困難。
可這老者,卻可通過一片平平無奇的湖泊。隔著數萬余里,盡窺穹境內外之景。
湖光嶙峋,不過片刻,就已恢復了正常。
老者的目光,卻是微微閃動著,若有所思。
那神情既是欣喜,又隱含著幾分擔憂之意。
良久之后,才輕聲一嘆,大袖一揮。一張卷軸,現在了他的身側。
然后以意念為筆,自天地間聚集起一絲絲靈能,直接轉化墨液,在這書卷之上揮動。
“二十歲,少主以一人之力,至道靈穹境之外搦戰。整整半日,無人敢應。此后接下神境修者元夢一擊,自無夢心引術中全身而退,傷勢輕微——”
一行龍飛鳳舞般的黑色大字,瞬間書就。
而若是再往前觀,更可發覺幾十行類似的字跡。
幾乎是記敘了宗守,所有的生平——
“四歲,公子隨宗未然修武,進展奇速!悟性高絕,聰慧之至,一應基礎,見而不忘,可舉一反三。”
“五歲,遲遲未能凝聚內息。老奴潛而觀之,查知公子身具雙脈之身,神魂殘破,又有天人之障。可惜可嘆!我陸家焚空之血,果然不能與七尾天狐這等雜類血脈相融。若繼續習武,遲早身亡!如小姐得知,不知是否會后悔,受千年之刑,將公子生下?區區百載壽元,待小姐刑滿之時,宗未然已白發蒼蒼,垂垂老矣。公子他。更已化枯骨——”
“七歲,公子苦練如故,仍無所成。老奴有感我陸家家訓,果然未錯。是小姐她錯了,人神之間,豈能相戀?”
“——老奴斗膽,心憂公子習武過勤,早早夭亡。故此以秘法封禁,使其不得習武。可免傷損經脈,再無法可救。
“十歲,宗瑜傷公子。宗未然鞭其三百,逐出乾天山。宗未然愛子至深——”
“十二歲,如臨海書院,修習魂法。仍無法修成魂力,此意料之中!”
“公子十四歲,奉蒼炎殿主之命,前往玄湖世界。兩年后回歸,才知乾天山經歷大變。宗未然被逼入沉淪云海,生死不知。老奴數次入內尋覓,都不見其蹤影!”
“——公子經歷,卻頗令人驚奇。魂武雙修,修為突飛猛進,突破人障,靈武合一!老奴深以為異,不知緣由。仔細查其經歷,應未有外力相助。螺旋之脈,簡直奇思妙想。劍術高絕,竟至魄境。若論心念之堅韌,公子實無人能敵!”
“以雷霆之勢,清除叛逆,繼承妖王之位,又力挽狂瀾,幾乎占據半壁東臨——”
“十七歲,老奴潛心探查,公子早在一年前。就已拜入蒼生道,化名談秋!”
“以四百蒼生玄龍士,大敗近千太靈宗六階道兵。今日始知,少主也有無雙將才!”
“十八歲,以我陸家焚空之焱,創出雷烈千華秘術。老奴曾鑒其血脈,我陸家后輩,可為第一等。若小姐得知,必定欣慰莫名!”
“十八歲,少主再成秘法,結成法相金身。是日蒼生穹境之內,先光芒大放,后暗不可見。是日,以魂身大敗云界劍道第二人絕欲。又天人感應,云界大雪。所有佛寺,都北墻傾塌——”
“聞佛家大日如來,改‘無量光’三字,為‘浩瀚光’。又有傳說,佛家未來佛尊位已經更易,由彌勒佛,更為無量終始。老奴斗膽揣測,此與少主息息相關。”
“十九歲,少主一統東臨云陸,滅上霄宗!”
“地底深湖一戰,力壓云界所有英杰,被譽為劍道第一!”
“二十歲,夜魔侵入——”
此后是洋洋灑灑,越到后面,則記敘的越是詳細。
就仿佛是自始至終,都是隨在宗守身旁。
而前面幾行,都是以公子相稱。后面那些字中,則全數改以‘少主’二字,代稱宗守。
言辭之間,就是恭謹無比。
一行字書就,老者隨手一招,就將之收回到袖中。
轉過身,正欲返回到身后小屋。那身后湖面,卻忽的又水汽蒸騰。
一絲絲汽霧升騰而起,在他身后,聚成了一面水鏡。
一個人影,也自這鏡內現出。
老者眉頭一挑,心神微凜。立時轉過身,看往后方。
望見鏡內的人影,是一個身著華貴的灰發中年,才暗暗輕松了口氣。
“原來是你!”
下一刻,老者的眉目間,又現出幾分冷哂之意。
“據說閣下如今,已是被家主賞識,成了一殿之主。此時正是風光無盡之時,怎的有空,來尋我這失意之人?”
“失意?卻是老友你自找的,家主對你之看重,尚在我方絕之上。你若有心,最多二十年之內,就可一殿之主。何用來羨慕我?”
那人呵呵一笑,對老者言中的奚落是毫不在意。
老者卻聽的不耐,直接搖頭:“少說廢話,直接說罷,到底何事?”
那灰發中年聞言是神情一凝,而后是目現精芒,注目對面老者。
“自然是為少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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