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煌

第七七七章 親自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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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阮威靈眼眸一凝,接著又鎮定了下來,是老神在在。

今日之戰,其實也無需擔憂,只靜等著乾天山那邊結果便是。

有道靈穹境數位圣境,加上諸宗聯手,難道還能奈何不得一個宗守?

哪怕無敵此世,在那等人物的眼里,也不過是稍稍肥壯一些的螻蟻而已,彈指可滅!

宗守身死,乾天山崩滅在即。張懷任天行二人,聚集在這里的幾十萬大軍,也自然是無根浮萍,再不足為懼。

這般想著,阮威靈心緒,也就漸漸平復。斜睨了張懷一眼,不愿再與此人多說。

控使那騎獸,從半空中踏下,返回到中軍之內。

這時候再說什么都無用,待得東臨云陸的消息傳來,自然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這張懷頗有治政之能,稍后若是能降,他絕不吝高官之賞。

若是不愿,那就只有五馬分尸,車裂之刑,方解他恨!

此孺子小兒!專會逞口舌之利!

不過此時,也不能任這人胡言亂語,來亂他軍心士氣。

不過這件事,自有旁人代勞,用不著他這國君,去與此人罵戰。

此前是為顯誠意,才在陣前親自開口招攬。這時候,若還親力為之,那就有份。

那陣前處,早有一名身穿都統甲胄的將領,大聲喝罵:“張懷你這狗賊無禮!我家君上好言相勸,爾卻口出這等妄言!再若不降,今日破城之后,我大越必定屠城三日!將你張懷千刀萬剮——”

阮威靈沒去理會·心中卻微覺奇怪,此時已經到了凌晨時分。幾個時辰之前他就接到乾天山那邊的消息,宗守遭遇的是九曜玄空轉輪劫。

到了此刻·早該結束才是。

為何到了這時,都仍舊無有消息傳回?

收束住疑念,阮威靈又把心力,專注于眼前。

此時三面方向的大軍,都是好整以暇,往城下推進著。

也無需他下令調度。麾下幾位久經戰陣的大將·就紛紛有了動作。

一部十萬人騎軍精銳,往東南強插,占據那邊幾處高地。使那三面而來的大軍,形不成合圍之勢。

城墻下的幾十個方陣,除了一部分,仍舊在防范在城內之外。也調轉方向。僅僅半刻鐘時間,就轉成了一個方圓之陣。陣勢嚴陣·與那左右與身后三面的敵軍,遙遙對峙。

而僅僅下一刻,那身后方向,一支銀白色騎軍·就破陣而出。沖到了一處山崗高地之上,在那里俯視觀陣。

僅僅只有兩千騎左右,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之感。

“六階騎軍?”

阮威靈的濃眉,頓時一挑。宗守那支血云騎,此時不都是在東臨云陸么?

怎么這里,還有一支全由六階玄武宗師組成的騎軍?以前可從未聽說過。

看那服飾騎獸,倒仿佛是宗家玄狐騎的模樣。

只是這只當年宗未然,賴以縱橫東臨云陸之西的三階精騎。怎么就變成了六階道兵?

注目望去,只見當先是一位身形極其雄壯的武將·立在最前方處。

阮威靈只一眼,就認出這是如今東臨,可與宗原并駕齊驅的大將·代孔瑤坐鎮輝州的任天行。

望見此人,卻并不在意。其實是早有所料,既然那十鎮天罡劍卒與天罡赤弩士在,此人必定也是抵臨此間。

此位乃無雙名將,年前七霞山與夜魔軍一戰。獨領中軍,以弱軍而不露敗勢·牽制夜魔大半兵力。

即便是宗守身死之后,此人也仍需小心身旁。

目光又在任天行的附近掠過。只見在其身旁·卻是十幾個修士,立在其左右。

修為不過,即便最強之人,也不過是九階之境。

而恰恰是這幾人,令阮威靈面色大變,臉刷的一下,血色褪盡。

這幾人,他也認識。不久之前,還在他陛前參見。其中幾人,正是輝州當地,幾個宗派宗主。

任天行率領大軍,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在他身后。

使他大越朝本來的勝勢,開始動搖。

這幾人不識天數,不知大勢。降而復叛,倒也勉強說的過去。

可其中還有兩人,卻是來自于南風云陸,兩個本該是為他效力的宗門。

正是賴其之助,越朝才能勉力抗衡那諸宗諸派。

這一剎那間,先是一股被背叛的惱怒,直沖心頭。令他目中,是怒火狂燃。

他自問待這些宗派,不可謂不厚,極力籠絡。此時卻偏偏是這等人,背后插刀!

隨即那心神內,就又恢復了理智。

這二人會出現在任天行的身旁,絕非是無有因由。

要么是被任天行擒拿挾制,要么是乾天山那邊,有了出乎他意想的變故。

思緒萬千,阮威靈的胸內,卻是漸漸冰涼。

那萬丈雄心,建立東南霸業的野心,就仿佛被澆上了一盆冷水,心底寒透。

“看來國君這一次,是沒法盡屠這霜天城呢!我張懷,似乎也可免萬刀臨身之苦。”

城墻之上,張懷在笑,眼中含著戲謔之色。

他本不愿說這些冷嘲熱諷的話,不過若能以這些言語,動搖這百余萬越朝大軍的心志戰意。能使乾天山,少一些傷亡,又何樂而不為?

“國君可是在奇怪,為何時至凌晨。乾天山那邊,明明該有了結果,卻偏無半點消息傳回?”

阮威靈的神情陰冷,卻靜靜傾聽。這也正是他如今,最疑惑不解處。

那便無論是勝是敗,都不至于沒有半分消息——

“自然是有我乾天山,全力攔截之故!卻更因此時此刻,這云界之內,已無人愿開罪我乾天山,傳訊于國君——”

張懷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任天行接過。雄渾之聲,響徹四野:“好教國君知曉,一個時辰之前。道靈穹境華云真人,重光真人,已經身殞。乾天山一戰,道門死傷修士,接近萬人。靈境修者,更高達四十之數。我主無恙,已安然渡劫,怕是要讓國君失望了——

話音落時,四面八方的乾天將兵卒,都發出雷震般的歡呼之聲。

許多人,都不知華云重光,乃是何人。那道靈穹境,又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只需知曉他們乾天山,似乎又是一次大勝就可。

甚至僅國君宗守安然渡劫這個消息,就值得他們振奮不已。

阮威靈的眼里,則是流露出輕哂。

華云真人與重光真人身隕?開什么玩笑?

有至今護持,即便敗了也能全身而退。云界之內,誰能奈何得了他們。

只是當他看向那任天行身側時,心中再次一沉。

只見那幾名修士,都是面孔蒼白,眼神淡漠的望著這邊,似乎已是默認了任天行的言語。

那華云重光,真已身死?道門真的敗了?

難怪難怪——

無有消息傳回,怕是那些宗派。認定了他的大越,已是敗局已定,再無聯絡交好的價值。

—可恨!

忽然遠處,終是一道期盼已久的光華,在他身前不遠破空而入。

卻非是普通信符,而是一只三足金雀。一個閃爍,就已經到了他手中。

阮威靈面色鐵青,似三足金雀這等靈獸,是珍惜之至。有穿空越界之能,可遠隔億萬里傳信,不懼攔截。

他大越朝,總共才只這么一頭。要動用此物,顯示先前的各種傳信手段,都是無用。

把那爪中抓著的符紙取在手中,阮威靈頓時心中一悸,也無瑕去細想,那華云重光到底是如何隕落。驀地一聲聲嘶力竭怒吼:“退!諸軍聽我調度,全力突圍!所有禁衛親軍留下隨孤,孤親自斷后!”

此句吼出,此處百余萬越朝大軍,都是一陣騷動。

可到最后一句,幾乎所有越朝將士,都是心神一定,眼透著感動決然之色。

張懷任天行二人聞言,都俱是一怔。隔著幾十里之距,對視了一眼。

心里面都閃著同一個念頭,這阮威靈果然是位真正梟雄——

任天行隨后就又搖了搖頭,手提著那口大劍,從山崗之上疾馳回陣。

他與宗原不同,宗原喜歡親自沖殺,率幾十萬騎軍沖陣破陣。他卻喜好坐鎮后方,調度大軍,碾壓對手。

隨著他的返回,那五鎮天罡劍卒,立時當先前推,朝著方向壓去!

四個時辰之后,這霜天城墻下殺聲,終于漸漸停歇。

此時城外幾十里,滿布著殘碎的甲胄兵戈,與馬尸人骸。

許多將士,穿梭在其間。尋覓救治著那些仍有生機的傷員,收斂著尸體,

乾天山如今崇尚火德,衣甲都是赤紅色。

整片戰場上,赫然分布有數萬之巨。

不過此地更多的,卻是穿著黑衣黑甲的尸體。

越朝尚水德,故此衣甲俱是黑色。

張懷在高處往下眺望,在心中粗略只稍稍估算一番。便猜出越朝死傷的士卒,當在五十萬人左右。

這一戰,堪稱是慘烈。

死傷最少時,是在大越軍,最開始破圍而出之時。

在任天行指揮下,那幾十萬大乾將士。就宛如一個絞肉機,不斷的收割著生命。

之后的傷亡,才急劇上升。

那阮威靈果然是親統禁衛,為幾十萬越軍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