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張家后院,幾顆老樹如靈蛇臥盤,張偉南步入院中,站在老樹對面的一座小佛堂下。里面有木魚聲響,佛經誦讀之聲,張偉南沒敢進去,只是朝門前的傭人打了個眼神。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沒過一會,又走了出來,朝張偉南點了點頭。
貴為一方大員的張偉南,這才舉步走進佛堂。
佛堂內很簡單,一座佛祖像,一個香臺,一個木魚幾支香,一把椅子,一個老太太就這樣看著歷來不被她待見的兒子走進來,直截了當道:“你的來意我知道了,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報應,只不過我想知道這一次,你們幾個怎么想,是采納古家小輩的治療方案,冒險博一把,還是眼睜睜看著老家伙咽下最后一口氣?”
張偉南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太太如此直接了當,趕緊回答道:“媽,這事還得你拿主意!”
說到這里,張偉南猛地回過神來,知母莫若子,他心中一震,視線猛地一亮,道:“媽,你意思,是不是采取古家小子的治療方案?”
老太太冷笑道:“我作不了主,這個家,我早就做不了主了!“心中卻是感慨,張忠德這老家伙自己造孽啊,要不是因為他謀計別人,何來這一場大病?這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張忠德幾十年出入政壇,哪一天。不是在各種政治斗爭中渡過,不是他算計別人,就是被別人算計,但是老太太一個佛門信徒。早就提醒過張忠德,小心因果報應,不過張忠德這唯物主義者,聽后,心情好時,一笑置之,心情不好,撞槍口時。還罵她老封建老迷信。
老太太心里也十足的憋足了怨氣,對幾個子女,也從來不待見。
張偉南對于老太太的冷嘲熱諷話里帶刺,早就習以為常。笑道:“媽,這都什么時候了,你生爸的氣,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大家都等著你回話呢?媽。救人如救火啊,何況,爸這病,不能再拖了。”
“這是惡報。他自找,不過現世報也好。這樣就不用拖到下輩子,判個做牛做馬。也不擔心會禍害到子孫后代。”老太太閉著眼睛,手里捏著一串香木佛珠,噠噠噠轉個不停,嘴里誦念經文。
張偉南臉色焦急,卻也不敢打斷,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誦完經,老太太半睜眼,瞥了一眼兒子,語重心長,道:“偉南吶,你爸這一生,又有幾件事由得我們做主的?他這一生,這一輩子,都在做各種各樣的抉擇,有對的,有錯的,可是我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的生與死,竟讓我做了一會主,這何嘗不是報應吶。依我看,就按照古家小輩那方案給你爸治病。”
張偉南看著老太太,呆呆地道:“媽,古家那小子,下的可是瀉藥啊!”
“瀉藥?”老太太嘿嘿冷笑,道:“瀉藥就不是藥么?你們別以為我老了,就只會躲在佛嘗念經,我留心著呢,剛才大廳的情況,阿慧給我匯報過,來龍去脈我心里清楚,沒有老糊涂,再說了,你爸病成這樣,我能冷眼旁觀,安心念經嘛?古家小輩我雖然沒見過,但古家的人,我還是信得過,都是光明磊落直來直去好漢子。沒你爸那么多的心眼,不會做出這種趁你爸病就要了他命的下賤事情,而我的經驗告訴我,任何一個陰謀害人的招數,都不會做得如此的明顯,這一點,我這個老太婆可是過來人,深有體會啊。”
張偉南沒敢吭聲,以他對母親的了解,下面的話,絕對不會是什么好話。果然,老太太冷笑道:“也就是你們,繼承了老家伙的疑心病,也不想想,古家小輩敢當著眾人的面開出瀉藥,就不怕把你爸給泄死?他們就算不畏懼我張家,難道不會顧及一下古家名聲?要是你爸喝了古家瀉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一句醫療事故,恐怕說不過去?既然古家都沒這么多的顧慮,我真不知道你們害怕什么?”
老太太嘆息了一聲,道:“你們都成爹成爺爺的人了,竟然沒有一個小輩行事果決。我張家,不衰敗還真沒太理了。”
張偉南苦笑道:“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難道你們沒長嘴去問別的醫生,有沒有瀉藥治病的先例么?幾個蠢材!”老太太皺眉罵道,看來氣得不輕,干脆閉目,不在理會眼前兒子。
張偉南又是苦笑,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輕聲道:“媽,你也多注意身體!”
張太太點了點頭。
張偉南走出佛堂,出了院子,等在外面一臉焦急的張吉林一見他出來,上前問道:“媽怎么說?”
“華老,薜老…他們怎么說?”張偉南沒急著回答。
張吉林冷哼道:“還能怎么說,爭論一番后,沒多大新鮮玩意,無非是再觀察觀察。一幫庸醫,別指望他們拿出方案出來。一群老狐貍,一個比一個精,都采取維持原樣,保守治療,明捕正跟他們耗著了,讓我來等消息。偉南,媽到底怎么說,采不采納古樂用藥?”
“媽同意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看,我們還得問問華老等人。”張偉南回答道。
“也只能這樣了!”張吉林點了點頭,兩邁步朝客廳走去,一進門,三位老國手面色凝重,低頭喝茶,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著張明捕目光。這到非是他們沒底氣,實在是古樂這損毀太狠太絕了。藥方一丟,拍拍屁股瀟灑走人,留下一大爛攤子讓他們收拾。
華高普到贊同古樂醫療方案,不是對瀉藥有信心,而是對古樂信心十足。
上次張忠德病危,幾乎到了動手術來博命程度,但是古樂一出馬,一劑藥,就將一個病危之人,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用藥之奇,手法之獨特,都讓華高普眼前一亮,不得不讓他佩服。
薜仁對古樂也有信心,一顆藥丸,就將何賭王病情扭轉,至少這本事,他可沒有。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古樂膽大包天給張忠德下瀉藥,用,他們真怕瀉藥下肚,一下將張忠德給瀉死!不用,他們也拿不出好的醫療方案,而看張家幾位的樣子,幾分是失去了耐心,所以贊不贊成,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而且以張忠德的地位,這種博命式的醫療手法,他們可不敢做主。
看著張偉南以及張吉林走進來,三位大國手心知肚明,最終抉擇的時間到了。
“華老,薜老,任老,之所以請您們回來,還是商議老爺子的病情。”張偉南一回客廳,直截了當,盯著三人,身上的氣質也是一變,開門見山地道:“現在,我想請問三位老先生,這藥,可用,還是不可用?”
“三位老先生盡管放心大膽的講,對癥不對人,不用顧忌什么。嗯,就把老爺子,當一個普通病人來看。”張明捕從張偉南語氣作風上,收到信息,心里知道了老太太的答案,也是直截了當。
三個大國手低頭啄茶,明顯底氣不足,似乎都在等……
等其他兩位先開口。
可是他們等得起,張家卻等不起,不說這三位位高權重,每天都要處里很多急件要事,就是張忠德的病,也是他們等不起。
于是張明捕點名道:“薜華,老爺子的病您經手得最早,請你先談談。”
薜仁眼神清澈,放下茶杯,知道不開口是不行了,說道:“據我觀察,張老的命,不能再拖下去了……”薜仁不自覺的從茶幾上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深吸了一口中,煙霧繚繞,似乎在沉思,也似乎抓住了什么重點,更是一種抉擇,好一會,他才道:“至于這藥該不該用,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這方子太過猛烈,是博命下賭注,我是不贊成這種方案……但是,既然張記請了古醫生來給張老就診,相信這位古醫生必有非凡之處。不僅切癥準,對于情病的分析,也合情合理,只是,作為一個溫補學派者,這種猛藥,我是一輩子也沒開過,至于有沒有效果,或者其他的,還待商榷。”
“薜老的意思,你既不贊成,也不反對!”張偉南淡淡道。
薜仁臉飄紅,道:“每一個醫生的用藥都不用,量也不同,所以這藥有沒有效,大概也只有下藥方的醫生才知道。”
張偉南神色淡定,喝了口茶,緩和了一下心境,目光移開薜仁,看向任老,問道:“任老覺得這方子可行不可行?您是京城大國手,相信有您必自己的見解之處。”
任老哪有什么“見解”,這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燒么?用不用這方子,豈是他能決定,但是不能不回答,任老只好如實道:“以張老如現這身體,我是不贊成這種療法。”
張偉南點了點頭,突然道:“華老,你也是同樣的看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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