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程的話那般的直接,一點情面都沒有給陸游留,加上胡夫人等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譏笑,唐婉的冷然,讓陸游只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有個地洞讓他鉆進去才好,他又羞又惱又怒的看著馮宛若,斥道:“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還不回去”
陸游當著這么多人,尤其是是唐婉也在場的情況下,還這樣直接的斥責自己,馮宛若的心都絞痛起來,她恨恨的看著陸游,硬著脖子道:“我是丟人,可是我說的不就是你心里想的嗎?陸務觀,你敢說你沒有想過將唐婉接回陸家,你敢說你心里就不希望趙唐兩家的婚事出現意外?我不過是說了你心里想卻不想敢說出來的事情而已”
“你這……”陸游沒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一向收斂這脾氣,乖巧的像只溫順貓咪一般的馮宛若居然會亮出爪子來,還是在人前給自己難堪,他的臉色當即沉得能夠滴出水來,他很想伸手一把拽過馮宛若,將她拖走,卻又想起她有了身孕的事情,他等著馮宛若身邊的丫鬟,道:“還不扶少夫人回去”
“是”丫鬟攙扶著馮宛若的手微微一用力,而馮宛若也知道陸游是動了真火,雖然她還真不畏懼陸游,也不相信他真的敢把自己怎么樣,但是她也不愿意在唐婉面前再丟臉,也就順勢離開了。
“對不起”看著馮宛若離開,陸游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他其實挺擔心馮宛若不管不顧的和自己再起什么爭執,讓在場的人看了笑話,也讓自己沒了臉面。
“這話說的太晚了些”胡夫人現在怎么看陸游怎么不順眼,現在說對不起,早干什么去了?她冷冷的道:“陸游,這里不歡迎陸家的任何人,你也一樣”
胡夫人的話讓陸游有些訕訕的,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唐婉,卻見唐婉的臉色也很不善,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趙士程道:“子規,我看我還是先離開,還你們一個清靜吧”
“不送了”趙士程連意思意思的挽留一下也沒有,他將陸游找來就只是為了讓他將馮宛若領走的,現在馮宛若離開了,他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陸游只能灰溜溜的離開,還眾人一個清靜。
“伯母,我能和惠仙單獨說幾句話嗎?”。見礙眼的人都走了,趙士程也恢復的一貫的彬彬有禮,他很客氣的征求胡夫人的意見。
“到露臺去吧”胡夫人很樂意成全他們,趙士程剛剛的表現讓原本就對他有好印象的胡夫人更滿意了,她現在倒真是應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來越有趣”的俚語,別說只是讓他們單獨說幾句話,就算趙士程更大膽一些,想要邀請唐婉下樓去看花燈,胡夫人也會應了。
“惠仙?”得了胡夫人的允許,趙士程則將目光轉向唐婉,帶著詢問口氣的叫了一聲,唐婉只覺得臉上發燙,她起身避開汪玉珍戲謔的眼神,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自顧自的推開雅室和露天相連的門,走了出去。趙士程知道唐婉答應了自己唐突的請求,心里很是歡喜,朝著胡夫人等人深深地一鞠,尾隨去了露臺。
“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才會有唐夫人故意堵在樓梯口搶道的事情發生,讓你難堪了”趙士程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他輕聲道:“我讓人打聽過了,唐夫人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坐在馬車上沒有下來,再見到我出去迎接你們的時候才下了馬車,然后堵在了那里。”
“是她陰魂不散的想要找我的麻煩,又怎么能怪你呢?”唐婉自然不會認為這件事趙士程有什么錯,唐夫人既然想找她的麻煩,就算今天碰不上面,也一定有別的機會。更何況今天見了面也不錯,起碼有趙士程擋在自己前面。
“我剛剛和當著務觀的面和唐夫人說了狠話,我想她可能暫時會消停一段時間,不給你添麻煩了。”當一直守在雅室外的下人告訴趙士程,說馮宛若來勢不善的找上門的時候,趙士程真的是惱怒了,和唐閎等人告罪這一生就徑直去了唐夫人所在的雅室,放下狠話之后才抓了陸游的壯丁。
“狠話?”唐婉不解地看著趙士程,她很好奇趙士程說了什么,她清楚的記得前世趙士程沒有在自己面前說過陸游一句壞話。
“那個……我告訴唐夫人,如果她再這樣無理取鬧,非要尋你的不痛快的話,我會不遺余力的給務觀制造麻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務觀明年會參加科考。我或許不能幫他什么忙,令他在莘莘學子中脫穎而出,但卻能拖他的后腿,讓他泯然眾人。”趙士程帶了幾分不好意思的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威脅人。
明年的科考?唐婉微微一怔,她清楚的記得過完年之后,陸宰的身體就出現了敗象,然后就纏綿病床不起了,陸游并沒有去臨安參加科考。
“唐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務觀和他的前程,最得意的則是務觀的才華,她一直都認為只要務觀參與了科考,那么狀元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她也明白,有的時候才華并不能決定一切,一點小小的手段或許不能成全一個人,但卻足以毀了一個人。”趙士程輕聲道:“她清楚我有這樣的能力,為了務觀的前程,她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了。”
趙士程沒有說的是他剛說完那些話,唐夫人和陸游的臉色有多么的難看,不過那個不是趙士程所在意的,很輕松的就忽視了過去。
唐婉沒有想到印象中永遠光明磊落的趙士程為了自己的清凈居然去做這種威脅人的事情,她心里感動莫名。
“不過,我想你還是會有一些小麻煩的,畢竟今天有不少人聽到了她在那里說務觀的新婦有了身孕的事情。定然有那種好事的人亂說話,你別把那些當一回事,氣壞了自己可不值當。”趙士程未雨綢繆的提醒著唐婉,唐夫人接受威脅是一回事,但以她的脾氣,就算不敢用陸游的前程去賭,私底下做下小動作,推波助瀾也是難免的。
“我沒有那么容易被人給氣到。”唐婉自嘲地笑笑,道:“再說,不用想我都知道,那些人無非用馮宛若有了身孕的事情與我無子無出被休的事情來做比較,而后說我福薄福淺……這些話我聽得夠多了,早已經不為這樣的話傷心難過了。”
“那就好”趙士程微微放心了一些,然后有些恨恨的道:“這個馮宛若也是個討厭的,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又有了身孕的話,我今天定然給她好看。”
趙士程最介意的就是馮宛若說的,愿意接納唐婉回陸家的話了,她有什么資格說那種話,還一副寬容大度的賢惠樣,唐婉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自有自己用一輩子來疼惜尊重。
“要給她好看其實也很簡單。”唐婉今天也真的是怒了,她實在是受不了唐夫人的一再逼人,更受不了馮宛若那副有了有恃無恐的樣子。她都已經想好了,不能再這樣容忍下去,那只會讓她們變本加厲的給自己找麻煩,也想好了可以怎樣做了。
“惠仙有好主意?可能說給我聽聽?”趙士程眼睛一亮,他一點都不介意唐婉對別人狠一點。
“這個……”唐婉有些躊躇的看著趙士程,她也是一時口快,沖口而出的,現在趙士程真的問起來了,她又有些拿不準要不要和趙士程說了。
看著唐婉的樣子,趙士程笑了,想當然地認為唐婉不過是嘴上說說狠話而已,實際上卻并沒有什么主意,他體貼地道:“惠仙要是一時忘了也沒關系,等想起來的時候再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唐婉哪里是忘了,而是忽然覺得不應該將自己所想的說給趙士程聽,要是讓他認為自己心思狠毒的話,就得不償失了,她希望在趙士程眼中,自己是最好的。可是,趙士程這般善解人意的理解了她的緘口不語,卻又讓她有一種沖動,一種想要說出來,試探一下趙士程反應的沖動。她知道趙士程對自己的情意,上一世他用自己的一輩子證明了這份情意到底有多深,有多真。可是,唐婉自己知道,重生后自己的性情已經有了改變,雖然改變不大,可是那些改變卻是實實在在的,這樣的自己趙士程還會一心一意的守一輩子嗎?唐婉不知道,但是她卻很想知道。
“我在離開陸家的時候,陸宰身體就已經不大好了……”唐婉看著趙士程的臉,輕聲道:“他那個時候似乎很反對唐夫人執意要將我休出門去,但卻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說不到三句話,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一般,所以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做。這兩年,他也仿佛消失了一般,幾乎沒有在人前出現過,而唐夫人又這般一點顧忌都沒有的生事,找我的麻煩……陸宰和家父曾是同僚,關系也很不錯,我想他要是有精力又有那個心思的話,一定會約束一二,不讓唐夫人這般的上跳下竄。而且,陸游娶馮宛若的事情也很倉促,我想是不是因為陸宰不好了,所以才這般的趕著娶了兒媳婦進門。”
趙士程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點頭,道:“我和務觀算是遠房的姑表兄弟,平日里來往也不多,但是這兩年倒也上過陸家幾次。以前每次去,陸伯父都會出來和我說上幾句話,但是最近幾次啊卻沒有見他,或許就如你所說的,他不大好了吧惠仙,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呃?唐婉看著趙士程,她都還沒有說自己想借著件事情怎樣發揮呢?不過,看著趙士程信心滿滿的樣子,唐婉卻又笑了起來,算了,他想怎么做就讓他去做吧,相信他會比自己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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