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了她這樣,哪里不明白二太太的心思?當下想起老爺,也是覺得無可奈何,只得出聲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老二縱然不爭氣,可是咱們周家的底子還在。而且,若是秦王成了事。自然是更上一層樓。到時候,想要什么好的找不著?”
二太太自然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語緋那頭,就交給你了。”老太太一錘定音,半點推辭的機會都沒有給二太太,便是又道:“我也累了,今日生了氣,腦仁疼得厲害。”
聽了這話,二太太只得生生的將推辭的話咽下去。老太太為何生氣?還不是因為她的緣故?這會子老太太提起這個事兒,分明就是在威脅她!二太太一陣氣苦,卻也無可奈何,好在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難辦的事情。大不了將來周瑞靖他們怪她也就罷了。可是橫豎,總不能將她怎么樣的。
二太太現在倒是也有了幾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意味,在她看來,現在這日子,真真是糟透了,還能更糟糕不成?
二太太退出去之后,老太太微微一笑,終于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成了之后,周瑞靖他們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來。到時候,只需將責任往太后和二太太身上一推······
二太太卻是一連幾日都沒能尋到機會單獨見周語緋,這幾日她一尋周語緋,不是在顧婉音處·就是和旁人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機會。二太太倒是沒多想,只是到底心中不舒坦起來——幾時周語緋也敢這樣擺架子了?知曉妯在找人,知道了就該主動過來見她才是,偏周語緋還那樣不懂事······
其實倒也不是周語緋真有多忙,畢竟家務這些事兒雖然瑣碎,可是畢竟凡事都有舊例,不必事事煩心過問。之所以二太太見不著人,不過是因為她故意躲著罷了。二太太找她什么事兒·顧婉音早就告訴了她,她惹不起,自然是躲得起的。
這么一躲,竟是躲了十來日。二太太終于是坐不住了,這日尋了個理由,晚飯時分往周語緋屋里去了。
周語緋卻是不在,去了顧婉音屋里用飯。二太太一陣遲疑后,終于是咬牙道:“走,我們也過去瞧瞧。.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要知道老太太已經是追問了好幾次了。
因周瑞靖這幾日忙,所以晚上并未回家用飯,周語緋這才特特的過來陪著她用飯。二人剛吃了一半,卻聽丫頭稟告說二太太來了。顧婉音和周語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見了不耐煩。誰都明白,二太太到底是來干嘛的。
顧婉音皺了皺眉,縱然不情愿,也只得點頭言道:“請進來吧。”這樣冷的天,二太太巴巴的尋上門來,總不好不讓人進來。而且·這么躲著也不是個法子。
聽見顧婉音松了口,周語緋登時急了,看向顧婉音正要開口·卻見顧婉音安撫的看了她一眼。當下便是將話咽下去,靜靜的坐著等著。縱然心中仍是有忐忑不安,可是更多的,卻是對顧婉音的信任。
二太太進來的時候,看見顧婉音正在喝湯。見了她進來,顧婉音忙放下碗,用帕子按了按唇角,這才笑著開口柔聲言道:“二嬸過來了。這樣晚·二嬸可用了飯了?”
二太太自然不會說還未曾用過·當下笑著道:“用過了,我來是找語緋說點事兒的。這幾日我一直沒見著人·倒是沒有機會。
今兒好不容易得閑,怎么也要說了。”說著看向周語緋·似笑非笑:“不知語緋你有沒有時間陪我說會話?”
顧婉音微微一笑,心知肚明二太太是要說什么,當下不等周語緋答話,便是搶先道:“她自然是有時間的,正好咱們三個好好說會話,我這些日子也沒怎么出門,連請安都沒去,可是悶壞了。”言下之意,便是無論如何,二太太也別想背著她單獨和周語緋說什么。
周語緋聞言也是回過神來,當下也是笑著接口道:“可不是,我今兒得了空,特特的過來陪嫂子說話。誰知二嬸也來了,正好呢。不知二嬸要說什么?”這一句反問,竟是化被動為主動了。
二太太微微皺了皺眉頭,自然是十分遲疑。周語緋一人的話,她倒是有信心能說服周語緋。可是若是顧婉音在——那就有些難辦了,顧婉音可不是周語緋那樣單純懦弱的女子,看著雖然是個軟柿子,可是實際上,根本就是個偽裝極好的石頭!
所以當下二太太擠出一絲笑容來:“這—都是些私密的話,怎么好拿出來一起說?還是……”單獨說比較好。
只是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周語緋便是笑盈盈的打斷了二太太:“二嬸中這是什么話?既然能說給我聽,怎么還不能說給嫂子聽了?若是關于二嬸的也就罷了,可若是關于我的,嫂子怎么也能聽得的。我和嫂子向來沒有什么隔閡,二嬸這樣說,豈不是讓我和嫂子生了嫌隙?事無不可對人言,二嬸有什么話,只管說便是。我斷然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
周語緋這話是有些潑辣了,竟是反將了二太太一軍,將二太太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這也是二太太著實將周語緋逼急了,若換成是平日,周語緋怎么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天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微微的發著顫,身子更是緊緊的繃著。全然不像是表現出來的那般輕松隨意。
顧婉音含笑看了一眼周語緋,沒有開口。周語緋做得極好。如此一來,二太太再堅持要悄悄的說,便是顯得有些不夠光明磊落了。
二太太著實沒想到周語緋會給她這么一個軟釘子,當下心中又羞又惱,又氣又急。同時,對顧婉音也是更是厭惡了幾分——若不是顧婉音背后調教,周語緋能說出這樣的話?有怎么會有這樣的態度?
顧婉音抿了一口湯,見二太太只沉默不言,知曉二太太只怕是絕對說不出口了,當下便是笑著開了口:“怎么的都不說話了?既然如此,那我先來說一件我聽見的事情。我聽人說,宮里的消息,說是太后最近鳳體違和呢。哎,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不過想來也是,太后到底上了年紀,縱然平日保養得好,可是又怎么比得上年輕人?就好比老夫人似的,一上了年紀,這樣病痛那樣病痛,真真讓人心憂。偏偏太醫又沒有什么好法子,只說上了年紀都這樣,哎——”
周語緋只是微微一動心思,便是明白了顧婉音這話的意思。當下也是跟著嘆了一口氣,狀似不經意的接話道:“上次老夫人犯了病,太醫說若是再不好好調養著,只怕要準備后事了,可嚇壞了我了。”
周語緋聽明白了,二太太又何嘗不明白?又不是真的聾了,哪里能不明白,顧婉音這是夾槍帶棒的提醒她—老太太和太后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駕鶴西游,如何靠得住?
二太太心中惱怒,可是卻也不可否認,顧婉音說的也是實話。只是……冷笑一聲,二太太微微瞇起眼睛,灼灼的看向顧婉音:“這話怎么說的?倒像是在詛咒老夫人了?老夫人身子健朗,自然是要長命百歲的。不像是那些個福淺命薄的。”至于誰福淺命薄——那自然是不言而喻。
顧婉音也不惱,仍是笑著,語氣甚至再柔和了三分:“二嬸可誤會我了,我不過是擔心罷了。我自然也是希望老夫人能長命百歲的。”頓了頓,這才又道:“對了,二嬸不是說有話要說?”
看著顧婉音盈盈的笑容,二太太恨不得撲上去將撕了,不過最后到底強忍住,笑著看向周語緋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想著,語緋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說親了。她娘也不在身邊,我這個嬸子的,自然是要替她操心幾分的。”
“原來如此。”顧婉音笑著點點頭,“倒是多謝二嬸操心了。不過我聽娘說過,要再留兩年才說親呢。十歲嫁人的,多得是。再說了,語緋的親,總要等到娘回來再議。”只這樣一句話,便是將二太太堵回去。
頓了頓,她看向二太太,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說起來,語妍年紀也不小了,不知二嬸如何打算的?”
二太太登時心中有些不痛快,只覺得顧婉音這會子故意提起這個,分明就是在諷刺周語妍沒能人要。如今周語妍的婚事已然是二太太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也摸不得。此時顧婉音提起來,二太太如何能舒坦?當下連面色,都是有些難看起來。
“我自然是要仔細替她好好挑了。嫁人可是女兒家一輩子的大事,哪里能草率了?”二太太沉聲答道,情緒幾乎是遮掩不住。
顧婉音微微一笑也不著惱,反而點頭附和道:“正是呢。要我說,語妍容貌也好,家世也好,怎么也能隨便嫁了。我這樣尚且能做世子妃,語妍那樣的,縱然做王妃,也是搓搓有余了。若不是二嬸眼界高,只怕此時說親的人,早就踏破了周家的大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