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輕輕拉過一張紙,將那副肖像蓋住,對符清清道興“請他進來吧。哦,一會兒我還有事情要你去做,你也留下!”
符清清答應一聲,輕盈地閃出婉兒的書房,對楊帆檢社道:“待制有請!”
楊帆點點頭,大步走進書房,只見婉兒一襲白衣,秀發披肩,已作了女裝打扮,那秀媚溫婉的模樣說不出的可人,然而臉色卻有些蒼白,心中很是心疼,他剛想呼喚“婉兒,”忽聽身后腳步悉索,忙又閉上嘴巴。
但聞香風一片,符清清自楊帆身邊飄然而過,走到婉兒身后站定了身子,楊帆見狀,知道這是婉兒故意安排,唯恐他提及兩人私情,只得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叉手道:“楊帆己奉諭趕到,不知陛下那里還有何吩咐?”
上官婉兒端坐不動,緩聲道:“陛下為何命你去刑部任職,你可明白陛下的心意?”
楊帆當然明白刑部司刑郎中有多么大的權力,不要說是刑部事實上的二把手,就算是御史臺一個侍御史,只要皇帝那兒支持,滿朝文武也能予取予求,這個職位雖然在京官如云的洛陽城里算不上什么大官,可權柄之重卻非同一般。
只是他先去羽州衛交接,之后便來史館見婉兒,還真沒來得及仔細揣度一下武則天的心意,如今當著婉兒的面,他更沒有必要先思量一番以賣弄自己的心計,便坦然搖頭道:“楊某愚鈍,不明陛下深意!”
婉兒道:“丹部和御使臺,是陛下督察百官、監控天下之耳目。
以前,刑部有周興,御史臺有來俊臣,這兩個衙門秉承圣意,很好地完成了陛下交付的使命。雖說周興和來俊臣為了一己私利,先后涉案,令陛下大失所望。但是這兩個衙門在他們的主持之下,在執行陛下意志、為天子作耳目方面,還是非常稱職的。”
婉兒頓了頓,將借著說話的機會投注在楊帆臉上,一刻也不舍得移開的目光垂下來,繼續說道:“如今陛下命你擔任刑部司刑郎中,對你期許甚深,希望你能不負圣望,盡責盡力,評判天下刑獄,為朝廷公正執「※」法!”
楊帆聽到這里,方才明白武則天的用意。周興己經死了,為了給百官一個交待,來俊臣也被貶官流放了,皇帝身邊己經沒有一個得力的耳目,皇帝這是有心栽培于他,只要他愿意,很快他就能擁有和周興、來俊臣一般強大的勢力。
驟然得此消息,楊帆的心神不禁為之大震,這一任命背后有著何等重大的意義,他不用深思也能明白。不過,現在還不是細細咀嚼其中滋味的時候,他好不容易進一趟宮,如果今日不能與婉兒一吐衷腸,等他到刑部上任之后,再想與婉兒一見就更是難如登天了。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婉兒,沉聲道:“楊某明白了,愿為陛下效力!”冇
上官婉兒微微側了身,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低聲說道:“你的心意,婉兒會代你稟明圣上的,楊郎中,,你可以離開了。”
楊帆道:“可是在下還有一番話,想對上官待制說!”
上官婉兒訝然抬頭,一碰到楊帆深情的目光,心頭便枰然一跳,她趕緊扭轉了臉兒,佯作平靜地說道:“楊郎中有話,就有直言吧!”
楊帆道:“此事機密,不宜為他人所知,待制可否,,一,先遣退左右?”
符清清看了上官婉兒一眼,上官婉兒道:“清清是我身邊的人,情同姐妹,親如一人,郎中有什么話,但請直言,勿須避諱!”
楊帆凝視著她,看著她故意逃避的樣子,心頭漸漸火起,他強壓怒氣,一字一句地問道:“當真,,,,事無不可對人言么?”
上官婉兒感覺到他有些發怒了,悄悄乜了他一眼,卻不信他敢當面說破二人之間的私情,便硬著頭皮道:“大丈夫行事,當胸懷灑落,如光風霽月,相信楊郎中沒有什么可以背人的話吧?”
楊帆氣極而笑,點頭道:“不錯!楊帆胸懷灑落,的確沒有可以背人的地方。待制既然這么說,那楊某就直言不諱了!”
婉兒心中好不委屈:“你這冤家,人家為了你,受了多少罪過,如今被迫離開你,還不是為了你么,怎么你倒埋怨起人家來了?”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賭氣地橫了楊帆一眼,說道:“婉兒洗耳恭聽!”
楊帆清咳一聲,肅然道:“楊帆想知道,婉兒對我當初柔情似水,為何如今清冷若斯?難道你己忘了你我要廝守終身、恩愛一世的誓言?公主殿下逼你所發的毒誓,究竟又是什么?”
“咔!”
一聲輕微而清脆的響聲從上官婉兒身后傳來,符清清托著下巴,輕輕一揉,向上一托,又是”咔,,地一聲輕響,然后向他們擠出一個比笑還難看的笑容。
符大美人兒大概是有關節韌帶松馳的毛病,或者下頜局部肌肉發育異常,所以她有習慣性下頜關節脫臼,哈欠打大一些、吃飯時嘴巴張得太大都有可能脫臼,楊帆丹才這一句話透露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把符大美人驚得一下子就脫了臼。好在自打她患了這習慣性脫臼,已經很熟練地掌握了復位技巧,她手一伸,就很麻利地把下巴安回去了。
婉兒的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她萬萬沒有想到楊帆竟然真敢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番話來,楊帆見她瞪著自己,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忍不住又道:“我對婉兒一往情深,婉兒為何對我……”
“你住口!”
婉兒面紅耳赤地喝住他,急急對符清清道:“清清,你先出去!”
“唔唔……,”
符清清托著下巴含糊地點著頭,一溜煙兒就向門口逃去,婉兒突然站起身,追上去叮囑道:“出去之后,切不可與人胡言亂語。”
“嗯嗯,待制放心!添清一定守口如瓶!”
符清清趕緊指天賭咒地向婉兒表了一番忠心,又驚訝地看看穩穩當當站在那兒的楊帆,這才心有余悖地退出去。
房門一關,婉兒就沖到楊帆面前,頓足嗔道:“你瘋啦!你……,你怎么當著她的面就敢說出來!”
楊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悠悠地邁著八爺步,踱到婉兒的坐榻處,一撩后擺,安然坐下。嗯,婉兒丹剛坐過的,坐榻溫熱,猶有余香,楊帆微微閉起眼睛嗅了一下,很陶醉地拿起婉兒的酒盞。
婉兒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更加氣苦,沖過來一把奪去他的杯子,怒道:“你……,你還氣我!”
楊帆慢條斯理地道:“我怎么會氣你?若不是你視我為路人,還特意留個人在屋子里面,不想與我說說體己話兒,我又怎會被迫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番話來,婉兒,這可是你逼我的。”
婉兒氣極敗壞地道:“你賴皮!你明知道我有苦衷的!”
楊帆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說道:“你有苦衷,你有什么苦衷啊?你說,為何不肯單獨見我?”
婉兒突然面現戚容,她眼圈兒一紅,背轉了身子,幽幽地道:“你還來問我,小蠻沒有告訴你么?我與郎君,如今相見,莫如不見,見一次便多一分傷心,你……你還要我見你做什么呢……”
婉兒說著,肩膀輕動冇聳動,已經忍不住便哭出聲來。
楊帆急忙站起身,溫柔地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婉兒,我不是有心氣你的。難道你為我受了委屈,我就該不聞不問么?這天下沒有解不開的結,有什么話,你跟我說;有什么事,由我來扛!”
“沒有用的,婉兒,,,對蒼天發過毒誓……”
上官婉兒再也忍不住了,一返身便撲到他的懷中,熱淚滾滾而下,迅速打濕了他的胸襟。
楊帆抓住她的雙肩,緊張地問道:“你到底發的什么誓,快告訴我!”
上官婉兒凄然道:“沒有用的!你一定已經知道小蠻發誓的事了,沒錯!她在誓言中做了手腳,小蠻很聰明,而我……我傻傻的,依照太平的吩咐,一字不差地發了毒誓,我……我作繭自縛,我好茶,,”
楊帆著急地道:“你到底發過什么毒誓,至少說給我聽聽,好不好?”
上官婉兒只是垂淚不語,楊帆手上用了幾分力道,強迫她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告訴我!”
婉兒看到楊帆目欲噴火,不禁有些害怕,只好失措地答道:“她,,,,她逼我發下毒誓,若是我違背誓言,今后再與你在一起,那就,,,”
“那就怎樣?”
“那就天降神罰,令你身遭橫死,尸骨離散,永世不得超生!”
楊帆聽了頓時怔在那里,他沒有想到太平公主竟讓婉兒以自己為誓,婉兒愛極了他,若是讓婉兒發下毒誓,一旦違誓婉兒會如何如何,婉兒為了和他在一起連死都不怕的,恐怕還真未必會遵守誓言,可是太平公主別出心裁,讓她以自己為誓,那么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背誓的。”
“李令月!”
楊帆咬著牙說著,慢慢攥起了拳頭。婉兒泣然道:“郎君,婉兒是你的,這一生一世,縱然不能與郎君在一起,婉兒也會為郎君守身如玉,從一而終的。婉兒不想害了你,郎君,你……,你就此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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