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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有看著禇無用嘆息道:“你本可以不出面的,連我都沒有發現你。如果你明智的話,不出手卻在事后悄悄離去,我就很麻煩了,因為這里發生的事絕不能傳于外界。可你偏偏跳了出來,不僅救不了那兩頭雪人,卻等于幫了我的大忙、解決了最大的麻煩,我得謝謝你!
至于殺了你的后果,當然會很嚴重,所以沒人會知道這件事,你不過是與袁大雪一樣在這茫茫的雪山中失蹤。可我不殺你的話,那才是真正最嚴重的后果。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淡事已至此,便不得不為了。禇無用,你這就追隨你的宗主、比成天樂先走一步吧。”
禇無用沒有答話,他也來不及答話,卻發送了一道神念給劉大有:“大雪,是我曾將性命相托之人,整整一個冬天,他為我護法未曾離開洞府一步。他也是可將性命相托于我之人,在這種時候,我怎么可能不挺身而出?劉大有,你既然要殺我,能否告訴原因?”
劉大有以神念回道:“你拖延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這就去吧,我只想讓這一切早點結束。”
神念交談時,褚無用就已經動手了。那邊的鄭方原身是一只金雕,劉大有因為燕無歡的關系,對鷹隼一類的妖修向來格外器重,所以這次也特意將鄭方留在身邊護法。劉大有不僅要解決掉眼前的禇無用,還不能讓墜落深崖的維維或大雪逃掉,說話時已經暗令鄭方飛下斷崖查探。
鄭方一振雙臂化為展翅的金雕原身,就欲飛出崖外。禇無用哪能讓他飛起來。發送神念的同時一躍而起,凌空掄起九齒釘耙猛砸而下。他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首先必須爭取重創這只金雕、并盡量纏住眼前三人。
在一旁策應的周環掄起利齒狀的法器,空中忽現無數獠牙向禇無用交錯襲至。攻敵所必救、就是要讓鄭方飛走。不料禇無用根本沒有收回釘耙招架,只運轉法力護身,周身有五色光環蕩漾,釘耙仍然掄了過去。
禇無用剛才躍上斷崖時周身就有五彩光環蕩漾,他外衣之下還穿著一件火羽衣,那是任道直以畢方原身羽毛所制,特意為成總的雪山碧玉湖之行準備的,任道直可沒少下心血功夫,但成天樂卻把這件火羽衣交給了禇無用。
禇無用運轉法力護體之時能更添防護之妙。那無數獠牙擊中光環同時碎滅,禇無用悶哼一聲,釘耙也結結實實的打在鄭方剛剛祭出的護體金光上。金雕一聲哀鳴終究沒有飛出去,噗通一聲又落回地面。而禇無用硬受了一擊,凌空翻著跟頭向亂石叢方向飛去。
禇無用大成前后服用了兩枚陸吾神侖丹,筋骨也衣長強悍,剛才那一擊雖讓他氣血翻滾,但憑借火羽衣護身還能挺得住。他不是大雪那樣的雪山白猿,天賦神通不擅攀援。挺身出手先傷了金雕一翼,然后就往雪山上方狂奔。
這不單純是為了逃生,更是為了吸引對手朝著與斷崖反方向追擊,便暫時無暇去顧及大雪了。金雕雖傷翅落地,但別忘了劉大有手持神器也是會飛的。劉大有沒想到禇無用動這么干脆,其實大成修士之間的生死相搏誰都有點打怵。若沒有十分必要一般都是不會死拼的。
在這種高手之間的斗法,就算一方能夠取勝恐怕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已求證大成境界。是此生修行難得之大福緣,誰不知愛惜自身呢?但眼前事必須斬斷。劉大有的眼神中有一絲肅殺也有一絲蒼涼,出手可一點都不留情,攸往轅發出一道碧光直擊剛剛落地的禇無用。
假如成天樂在這里,一定能認出這就是當初劉漾河最擅長的法術,他還曾經以此模仿過燕山宗的獨門絕技“寒山傷心碧”。禇無用落地、飛奔、半轉身倒轉釘耙也回了一道碧光,正是萬變宗的獨門法術“姑蘇畫中煙”。
法術的名字很有詩情畫意,可斗法的場面卻險象環生。碧光互擊爆發,逃遁中的禇無用顯然落于下風,法力余波掃中了他的身形,五色光環又起,他被一股大力拋進了亂石叢,撞碎了一片亂石。
鄭方左翅受傷一時不便飛去,揮翅祭出一片金箭射向亂石叢中的禇無用,周環也揮舞法器交叉擊出,策應劉大有祭出的一條青蛟咆哮而至。禇無用轉身、退步,九齒釘耙化為十丈之巨,碩大的利齒伸展迎擊,以一敵三面無懼色,神情中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壯。
九齒釘耙聲勢雖盛,光影卻瞬間被擊碎,然后就見一頭黑白相間的花豬在煙塵中被拋起,周身五彩碎羽漫射。劉大有等三人結陣合力之擊,不僅破了禇無用的九齒釘耙,也毀了禇無用穿的那件火羽衣。這頭豬妖受創之下恢復了原身,吐出一口鮮血卻在煙塵彌漫中向著亂石叢上方直鉆而去。
豬會鉆泥地,禇無用這樣的大成豬妖甚至能鉆碎石地,受傷之后化為原身憑著蠻力沖撞,一路亂石碎裂崩濺遮擋神識與視線,他看上去還是想突圍逃遁。與此同時一根淡綠色帶著條紋的短杖飛出,在空中又幻化成碩大的九齒釘耙,自上而下凌空一耬,同時攻向劉大有等三人。
禇無用的架式明明是要逃命,卻不忘搏命還擊。他的心情是復雜的,既希望能沖出重圍逃去,也清楚并無生還的機會,出手攻敵不是正面迎擊,而是以釘耙從敵人后方往回耬,還是阻止對手離開戰場去追大雪。
劉大有輕喝一聲:“死到臨頭,還要逞能!”一條青蛟虛影凌空飛起,卷住九齒釘耙以利齒獠牙將之撕碎。九齒釘耙消失,一根短杖打著旋落下,卻突然于半空炸裂。法力的爆發和激射的碎片全部射向正往亂石叢沖去鄭方。
禇無用拼盡最后的余力毀了相伴多年的法器,毀器之力沒有攻擊別人。集中已經受了傷的金雕,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禇無用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拼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鄭方勉力飛退,祭出無數道金羽護身,被法力擊中滑出很遠,在堅硬的碎石地面上犁出一條深溝。
鄭方受了傷,但他們是三人合擊迎敵,所以這傷勢不太重,他仍有再戰之力,但此時已經用不著鄭方再出手了。御器時法寶與身心一體。且不是說毀就能毀掉的,必須要有這個功力,如斬足斷臂一般絕然,若禇無用尚無大成修為,還無法在斗法中毀此短杖傷人。
亂石叢中的那頭花豬已口噴鮮血雙目盡赤,卻發出如猛獸一般的低吼,他已經不再逃了,又于煙塵中奔突而出。禇無用的原身是黑白相間的家豬,長得油光水滑很漂亮;而對面的周環原身是一頭野豬。渾身披著粗糙的棕色毛發,露出長長的獠牙宛如兇神惡煞。
此時周環也化為原身沖了過來,兩頭豬重重的撞在一起。假如在平時,禇無用一對一與周環相撞應該不會吃虧。可此時他已身受重傷是強弩之末,被撞得飛了出去遠遠的砸在一片山壁上。就聽稀里嘩啦一陣脆響,山壁崩塌巖石瀉落將禇無用埋在了亂石叢中。
斗法已經結束。劉大有扭頭問了一句:“鄭方,你傷的不重吧?”
金雕鄭方此刻已恢復了人形。右手揉著左肩道:“沒事,仍有再戰之力。這點傷勢換一位大成修士的命,已經很值了!”話說得雖然輕松,但臉色卻有些發白,顯然剛才的經歷也讓他驚駭萬分,此刻仍心有余悸。
已經用不著劉大有再出手,周環也恢復人形手持利齒刀走到亂石叢中,揮手施展御物之法卷開很多碎石,禇無用的身形露了出來。身受重傷的花豬躺在碎石中,那曾經強悍的原身上有很多道傷口正在緩緩的滲出血絲,面對周環已無還手之力,只要再補一刀便可了結性命。
周環嘆息一聲道:“褚道友,看在同為豬妖的出身的份上,你還有什么遺言,此刻就說出來吧!”
禇無用有何遺言?他很遺憾今天的“戰績”!他這些年一直在鄉下務農,平生謹小慎微,在媳婦翠蘭面前也總是陪著笑臉。他曾被畢方脅迫、鑿建小劍池洞天,畏于對方的神通強大也從不敢反抗,只是得過且過,先把小日子混好再說。
后來禇無用加入了萬變宗,也是參與門中事務最少的一位尊長,遲遲未證玄牝大成。除了參與萬變宗眾人幾次結陣對敵,他平日根本就沒跟人正經斗過法,這一方面的經驗很欠缺。近日剛剛修為大成,便遭遇了有生以來最慘烈也是最壯烈的一戰,他不后悔,卻很遺憾。
他拼盡修為毀器攻敵,兩次重擊只盯著鄭方一人,原本是想拉個墊背的,沒想到對方三人結陣太過強大,鄭方只受了不算很重的傷。面前皆是殺他的仇人,禇無用想為自己報仇,他暫時已經動不了了,原身的骨頭都已經斷了七、八根,但他還有最后一個手段。
剛才砸中山壁、巖層塌陷將他掩埋于巖石中時,禇無用并沒有施法保護原身,這具花豬的身體已經沒有用了,他暗中凝聚所有的法力只護住玄牝珠,就想在最后關頭還有自爆玄牝珠的余力。周環走得這么近,便是機會,禇無用希望殘聚的法力還能吐出玄牝珠自爆,就算殺不了周環,最好也能重創他。
這個世界是多么美好,躺在那里仰望著藍天白云,就要徹底告別了嗎?禇無用最后的念頭想起的是家中的翠蘭,默默念道:“翠蘭,來生再見了!”
恰恰就在這時,他有些恍惚的元神突然印入了一道神念:“褚大哥切莫輕生,很抱歉我來的有點晚,方才在崖下已救起大雪與另一頭雪人,請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此刻他們已無防備心,既然問你有何遺言,你就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震驚莫名!”
已絕望的禇無用心頭一陣狂喜,差點壓抑不住傷勢又噴出一口血沫,這竟是成天樂的聲音!
他也來不及細想成總怎會突然出現在此地,當即按照成總的吩咐虛弱的咳嗽幾聲,抬眼開口道:“事已至此,能讓我死個明白嗎?劉大有,你為何要冒風險斬殺萬變宗的一位大成妖修,還要抹卻一切痕跡不被外人所知?維維和大雪那兩個孩子,究竟撞破了什么隱秘,竟能威脅到大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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