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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羅幺娘請進院子里,張寧看著兩顆光禿禿的竹桃樹,沒頭沒腦地感嘆了一句:“再過月余chūn天來臨,枯木也會發芽了,我卻是看不到。”
他不是想感嘆樹木歲枯歲榮,更不是因為舍不得離開這座居住不久沒什么感情的城市,最牽掛的還是官場那點破事、以及遺留在桃花仙子手頭的隱患。加上這冬季枯萎的景色,著實是影響了情緒。他也認識到自己的心理素質還不夠好,太容易受外物影響了。
科舉功名、官僚體系,為他提供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以及賴以生存的活動空間,無論這個體系有多少陰霾及不合理的規則,始終能讓人有一種歸宿感;就像以前在大企業的工作,讓他覺得安穩、不會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擔憂,是讓不少人羨慕的出路。
人到底是群居社會性的動物,追求安全感無非就是在逃避自身的脆弱。同時得到一些東西意味著失去一些,被限制被制約就是失去的,他覺得自己至始至終都曾被限制在一張網中,不同的網。作為這張網中間的一個節點,只有遵守它的秩序和規則才不會被拋棄,因為所處的位置無法改變這張網的布局。這是張寧很久之前就領悟到的東西,并且給他帶來了好處和慶幸,就像兒時如果沒有選擇順從,那后來的人生會不會變成一個到處漂泊作jiān犯科的無業游民?
張寧的惆悵情緒影響了羅幺娘,讓她也傷感起來,還有點恨意:“京官你當得好好的,說走就走,連一聲招呼都沒有!張平安,你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吏部調遷,又在文中催促上路,我有啥辦法?”張寧一面說一面拿了個杯子去倒茶,倒出來才發現茶水早就涼透了,這家確實不像一個家,何老頭和牛二不過就是喂喂驢子做點粗活就算完成工作了,很多家務沒人來干。
羅幺娘生氣地說:“你這個人……蒙別人還行,我能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去做揚州推官么?”
張寧道:“總之是升官,你卻連一句祝賀也沒?以前你又說我沒上進心,現在想法子立功升官你還是不高興。”
“升官有的是機會。”羅幺娘有點急了,“我正想找機會讓爹見見你,現在可好,你轉背就去揚州,什么時候才能回京?”
“讓你爹見我,見我作甚?”張寧皺眉道。他并想楊士奇覺得自己是個為了升官發財不擇手段的人,楊士奇評價一個人肯定和娘們家不同,通常來說在楊士奇這號人眼里一個人的人品很重要。
羅幺娘脫口道:“看也讓你看了、摸也讓你摸了,難道你要當什么也發生過!”說完她的臉就刷一下紅了,看來人的情緒急不得,一急誰都有失言的時候。
她尷尬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誰稀罕你,我……”
“幺娘。”張寧忽然伸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沉默了片刻什么也不用說,一個親昵的動作啥都表達了。羅幺娘的耳根都紅了,低著頭看腳尖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手在張寧的手心里微微地顫動,卻絲毫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靠得很近了,隱約中張寧感覺到了一股女人才有的溫馨,軟軟的氣氛讓人貪戀沉迷,就像迷戀輕松愉快的假rì。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兒女私情還是等辦完那事兒再說比較好,現在搞得太黏乎也沒用,就怕萬一羅幺娘在她爹面前一說,讓自己別去揚州了,到時候不是要多出麻煩來?
再有一個考慮:如果和羅幺娘的關系弄到臺面上,真走霉運桃花詩事發,楊士奇這個東宮官僚根本沒辦法保,說不定楊家也得栽進來,東宮官署本身就是永樂帝經常找茬的對象……沒有給羅幺娘帶來什么好處和幫助,盡量不連累她、卻是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暗暗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著鎮定,通常情況下他本來就是一個比較理智的人。
于是羅幺娘感覺到那只熱乎乎的手掌在漸漸放開,也許這是一個很快的過程,但她覺得是如此漫長。漸漸地放手,恍惚之中就如眼睜睜看著一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逐漸遠離逐漸化為記憶。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悲傷和割舍的痛苦。
懷里一重,溫軟的身體一下子在張寧懷里撲了個滿懷,然后緊緊抱住了他。張寧愣在原地,一種夾雜著情玉和溫情的沖動襲上心頭。
“幺娘聽我說,七品府推官是一個歷練的機會……”張寧正想勸勸,忽然感覺到自己頸窩里一陣滾熱,好像是她哭了?
然后聽得羅幺娘哽咽道:“揚州就是南直隸的屬府,你不會回頭再去找那個有婚約的王姑娘么?”
張寧聽罷愕然,心下又好氣又好笑,按理羅幺娘是有過游歷、也見識過她爹在官場如履薄冰的人,此時竟然說這么屁大點事,感覺可愛又傻兮兮的。難怪有話說感情能讓人的智商降低。
“不會,當然不會。”張寧好言哄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對王家小姐本來就沒有太多的印象,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好好的去找她作甚?”
羅幺娘口氣稍緩:“是了,我本來不是喜歡背地里說別人壞話的人,可上回的事明擺著,你一被革功名,人家就反悔,只可同富貴不能同患難的女人,不適合你!”
羅幺娘一把眼淚一把涕的,張寧當然要順著她說:“你說得對,我干嘛去找她,所以你盡管放心好了。”
“你一定要去嗎?”她抱也抱住了,便拿臉親昵地在張寧的腮幫下面肌膚直接接觸著磨蹭。張寧被她搞得心癢癢的,就算冬天穿得厚卻還能感覺到她胸脯上軟綿綿的一片,他已經有反應了。
“吏部的公文都下了,現在無法說不去就不去,況且禮部司務的官當著真沒什么意思。”張寧急忙說道,“你什么也不用擔心,你的好我還能不惦記著?”
“壞東西!”羅幺娘聽到這句話高興了,破涕為笑一把將他推開。張寧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剛才她在那哭、自己卻無恥地有反應了,估計已被她感覺到。
張寧尷尬地站著,她擦了一把眼淚,一臉恍然道:“剛才你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人家自己投懷送抱……”
“我、我故意什么?”張寧此時看起來有點呆,他大約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難得糊涂乃至理名言。
大約哭了一場情緒得到了發泄,羅幺娘重新大方起來,揚起頭深呼吸鼓足勇氣說道:“幺娘為人一是一、二是二,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等你從揚州回京,你就向我爹提親,你答不答應?”
張寧詫異看著她的眼睛,讓她充滿勇氣的目光很快就變得閃爍游離,確實這個時代很少有女性主動要求的事,羅幺娘已經很有個性了。如果回來時還有zìyóu去提親,當然是沒問題的,事到如今他也實在不忍心拒絕,思索了一陣便點點頭:“那就這么說好,但之前不要太早說出去。這叫什么來著、現在不是有個詞,私定終身。”
羅幺娘聽罷面如桃花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胸口一陣起伏,然后呼出一口氣撇了撇嘴道:“話到你嘴里就沒句中聽的!”
張寧道:“子曰巧言亂德。”
“還好意思和人說德。”羅幺娘掏出自己擦過眼淚的絲帕,紅著臉給他揩肩膀上的淚痕,“以后那個青樓里的方姑娘之類的,你最好少去招惹,你又沒多少銀子。”
張寧愕然道:“又來了,我真比竇娥還冤。”
羅幺娘看了一眼他下面,沒好氣地說:“誰冤枉你了?你這么大了還沒成親,不去沾花惹草誰信。”
“你理解我的苦衷就好。”張寧索性坐到了椅子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羅幺娘跟了過來,不好意思地說道:“你真的很想……啊?”
張寧驟然提起了精神,這娘們什么意思、以身相許?如果那樣當然俺不好拒絕……他二話不說就一臉激動地像雞啄米似的點頭,幾個月不知肉味,別說是“好心”滿足羅幺娘這樣的漂亮娘們的需求,現在他就是看母豬也蠻清秀的。
“那……”羅幺娘的呼吸有些急促,紅著臉道,“讓你摸摸。”
張寧忙道:“咱們去床上吧!”
“你……想什么?”羅幺娘憤憤道,“果然是個壞東西,還沒成親,想都別想!”
張寧臉色難看地坐著,一語頓塞。羅幺娘見他這么副樣子,便道:“我本來是……反正你已經摸過了,你別得寸進尺。”
“那行,摸摸也好。”張寧急不可耐地逮住她的手往懷里拽,眼睛盯著她的胸,腦子里一團胡思亂想,心道怕是有D杯那么大少說也有C,又白又軟啊!
哪料羅幺娘掙脫開來,張寧也不敢來強的因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一甩手:“不管你了!明兒你自個走,我也不送你,眼不見心不煩。”
張寧嘆息了一聲:“那回來時你總會來接我吧?”常人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娘的煮熟的鴨子飛了。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