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傳

第十二章 意念種子

秋海棠的玉手頓住,長長的指甲已然觸到了錢容芷的肌膚,只要再一瞬間,便是腦漿迸裂的下場

錢容芷眸中仍是一片茫然,亦似感覺不到周身勒緊的紗幕

秋海棠自嘲一笑,今日兩次失算,竟讓她對自己的魅術有些懷疑起來區區煉氣六層,又怎么可能抵擋她的魅惑

又問道:“那西門和東門兩位姥姥,又是怎么死的?”

錢容芷張口回答

片刻之后,秋海棠對事情已有了大概的了解,直視錢容芷的雙眸,“從今日起,我收你為親傳弟子,你要絕對忠于我,絕不可欺騙我”

她眸中靈光閃動,將這些話語變成一顆不可動搖的心念種子,深深種入錢容芷心中,然后輕吁一口氣,流露些許疲憊之意

紗幕散去,錢容芷跌落在地,仿佛大夢初醒,從茫然中醒來,搖搖腦袋,望見秋海棠,脫口道:“師傅”然后掩住嘴巴,滿臉驚訝,莫說她已被逐出云雨門,就是在云雨門中,她也只配叫一聲門主

魅術,對于李青山與小安這樣修行特殊功法神通的人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其真正的作用,一旦發揮出來,就強的可怕

墨家不過能驅使傀儡,煉尸者不過能驅使死尸,但他們卻能驅使活人作為一門對天賦要求極高的法術,還能綿延流傳至今沒有失傳,便可見其中了得

秋海棠道:“我是否要感謝你呢?”

錢容芷道:“弟子不敢弟子也是僥幸”

“那西門、東門兩位姥姥呢?是否也是你僥幸”秋海棠驟然發問,她疑心極重,再問方才問過的問題,在被魅惑的狀態中錢容芷應當沒有任何記憶

錢容芷蹙眉道:“師傅知道,魏英杰不過是個草包,怎比的了兩位姥姥,能殺得兩位姥姥,唯有十層煉氣士,乃至筑基修士才能做到,我看這其中,魏副門主有些嫌疑”

“這不是你該說的話”秋海棠肅容道嘴角卻浮起一絲微笑,她與方才的表現一般無二

居高臨下的望著錢容芷,任憑你何等的心狠手辣,算計百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是毫無作用從今日,你的心機天賦,都要為我所用

錢容芷惶恐的道:“是,師傅”

心中卻在冷笑“絕對忠于你?絕對不可欺騙你?這種癡心妄想的話,你最想對花承贊說”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

所有人都習慣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正如藏劍宮的弟子不可能不用劍,墳丘山的弟子不可能不用僵尸秋海棠亦不可能不用魅惑之術

比起耍心機,磨嘴皮秋門主果然還是習慣于直接控制對手的神智

當秋海棠運轉法力,施展魅惑之術

錢容芷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摧垮如潮水般退去,她所修習的淺薄魅術,沒有幫到她,事先服下的靜心丸是沒起到任何作用在筑基修士的力量面前,她的準備與抵擋,不值一提

但這些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她真正依仗的是通過這段時間修行,對魅術的深刻理解,是以她毫無恐懼

她不可能被秋海棠所控制,連她自己都不行

曾憑如海深沉的怨恨支撐到長大成人,但為了復仇,卻又不得不帶上一張張面具,壓抑自我,去將怨恨深藏,這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除了絕對理性沒有任何東西,能壓抑這股怨毒之火

但隨著時間流逝,一切的發展,完全乎她的預料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復仇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如果錢延年肯將錢家家主之位交給她,她甚至能繼續隱忍下去,只為變得強,那灼燒她近十年的怨毒之火,開始顯得黯淡無力

理性壓過了仇恨,手段大過了目的

所以,當她得償所愿,復仇成功時她終于得以揭開層層面具,卻發現其中所存,只是空無于是痛哭,卻沒有一朝開悟洗盡鉛華,沒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擦干眼淚,憑著理性將路繼續走下去

人類本能的欲望與情緒,仍在提供著微薄的動力,宛如藤蔓般自然而然的生長、纏繞,哪怕藤蔓并不知其中的意義所在

那股茫然之態,并非假裝但絕對理性仍在驅使著這軀殼,可笑秋海棠還想用那種低級的手段試探她

秋海棠最后種下的意念種子,與她曾給自己種下的仇恨種子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但就連仇恨都控制不了她

“師傅冰清玉潔之軀,怎能被這老匹夫玷污,我看除了花統領,再無一人能配得上師傅”

“如果你真這么想,我就放心了”秋海棠臉色稍和,心道,你除了這么想之外,已不可能再有別的想法了

果然,錢容芷道:“身為弟子,縱然是赴湯蹈火,也要幫師傅得償所愿還有那李青山,我也不會放過他,雖然弟子修為淺薄,但哪怕是同歸于盡,也要替師傅報仇雪恨”

賭已賭贏,該收取賭金了

秋海棠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枚玉簡來,“你我的關系,不便為人所知,為師也不能日日教導你,這枚玉簡上,記錄著《云雨訣》的修行心得,還有加高深的魅惑之術,你可以回去慢慢參悟,報仇之事,也不急于一時”

然后又拿出幾瓶丹藥來,交給錢容芷,都是錢容芷修行《云雨訣》和魅術,所急需的丹藥

這種優待,就是在云雨門中也是罕見,不但要弟子有足夠的天資,還需要經過許多年的忠誠考驗錢容芷的忠誠,自然是沒問題的,給些甜頭,也有助于那顆意念種子的成長

秋海棠并不擔心錢容芷的實力強到可以抹殺她種下的意念,被種下意念種子的煉氣士,心性意志上有所扭曲,修行會變得十分困難,就算煉氣境界還能增長,也絕無可能突破筑基境

錢容芷大喜道:“謝謝師傅”

秋海棠道:“你去”

錢容芷極為恭敬行了一禮:“弟子告退”轉身走向門外,忽聽秋海棠道:“你可是喜歡那李青山?”

錢容芷轉過身來,臉色羞紅,咬著嘴唇一陣囁嚅,像是難以啟齒,但在那意念種子的作用下,卻又不得不說:“我……我喜歡師傅”惶恐的跪下來:“請師父恕罪”

秋海棠微微一笑:“你很誠實,我怎么會怪你”絕對的忠誠會產生類似愛慕的情緒,如果不是這樣,才有些奇怪

不知不覺間,錢容芷亦在秋海棠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這個女人絕對忠誠于我,不會背叛我,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錢容芷安然踏出云雨樓,真是愚蠢的女人,想要控制別人,魅術只是輔助,想做小安的師傅,你還不夠格啊

花承贊與李青山、小安,還有木魁四人,緩步而行,都各有心事,不多言語

花承贊忽然開口道:“有些事情,青山你還是知道一下的好”

李青山道:“關于云雨門?”

“是,云雨門中弟子,無論男女,多憑采補之道修行,但只是資質欠佳者的辦法,真正擁有絕佳天賦者,會被專門挑選出來獨自修行,與前者的放蕩相比,后者又近乎嚴苛,要保證元陰不失直到筑基境界”

“然后再找到另一位筑基修士,方可陰陽雙修,而且這個雙修的對象一旦選定,是不能隨意改,直至百年千年,比之凡人的婚姻要加穩固,是道家最為正統陰陽雙修之道,不失為一條捷徑”

李青山這才了然,見小安微露憂色,索性將她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放心,咱哪都不去,你就跟我走就對了,你還信不過我嗎?”

小安咬著嘴唇,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這時候,花承贊才覺得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就連李青山都似沾染了她身上幾分孩子氣,真不知他們是怎么湊到一塊的,心中莫名的浮現出“相依為命”四個字,有些盼見到花承露

李青山問道:“花兄,你跟秋海棠很熟?”

花承贊道:“如若不嫌,叫我一聲承贊即可,我在小時候,就與海棠相識了,那是上一位云雨門主帶著她去我家做客,因為都在清河府中,所以交往就頻繁一些”

花承贊說得簡單,但李青山看他臉上懷念之意,便知二人豈止是很熟,簡直是青梅竹馬,同樣是修行奇才,年紀又相差不大,若沒碰撞出點什么火花,才是奇怪

李青山笑道:“那就祝花兄你早日修得筑基境界,抱得美人歸,我看那秋門主,對你很有意思”只要眼睛沒瞎,就能看出秋海棠的心意,但偏生這位花公子,倒似有點不太樂意,這其中的緣故實在令他費解

如果秋海棠肯跟他來什么合籍雙修,他是百分之百同意的,他雖然還念叨著顧雁影,但是遠期目標,飯還得吃,酒還得喝,想到這里,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