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聽到紅袖的話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此才算正常。好比我這次,如果我萬一,嗯,‘仙去’了,哪個常到我屋里來,哪個不就會被老祖宗盯上了?”
紅袖也不以為然:“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只是來你屋里耍耍,或是打發人送些東西給你,這都是極正常的,有什么可小心的?”
沈妙歌的唇邊帶上了幾絲冷笑:“是極正常的事情,可是你知道我為什么是沈家的五哥兒患難夫妻?那是因為——,我上面有四位嫡親的哥哥!”他說到后面一句話時,聲音小了許多,卻帶著一種恨意。
紅袖的手一顫,針便扎到了手指頭上,一粒殷紅的血珠出現在她手指上;她并沒有痛呼:這點小傷還算不了什么;而且她的心思也不在手指頭上。
“四位嫡親、嫡親的哥哥?”她在剛入侯府便知道沈妙歌上頭有過世的哥哥,但是沒有想到有這么多。
“對,就是嫡親的,一母同胞的哥哥。”沈妙歌的聲音沉郁起來:“我的四位哥哥,有一位是不足歲便不在人世了,還有一位是在沖喜之后死掉的;其余的都在幼年時便夭折了,雖然他們去世時的年紀不同,死因也不一樣,但是長房子嗣艱難卻也成了事實。”
這話的言外之意,死掉的難道都是嫡子?紅袖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但她立時想到了沈老祖和沈太夫人:她們可都是成了精的人,會一點兒不懷疑?不作為?
紅袖不了解沈老侯爺父子,但是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平常的內宅瑣事,他們也不過問?
“那,那姨娘們所出……?”紅袖的話干干巴巴的:她想到現在沈府表面還是平平靜靜的,應該死掉的不只是嫡子才對。
“庶出的哥哥也都沒有了,而庶出的弟弟還有幾個,只是身子骨也都不太好。”沈妙歌的聲音里的沉郁更重——他纏mian病榻這么久并不病,那么,他的那些哥哥、弟弟的去世,多半也是人為才對。
而現在那些庶出的弟弟身子不好,也是有人下手才對。
“庶出弟弟的身子不好,母親還因此被祖母訓斥了一頓,說她待弟弟們不好才致使他們身子較弱;”沈妙歌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惱怒:“母親無從辯駁,因為弟弟們的飲食等等都無有一絲不好,而他們的身子除了較弱以外也沒有什么其它的不妥。”
沈妙歌的眼底閃過寒光:那個害了他哥哥、弟弟的人,一定要找出來,然后把他碎尸萬段才能祭哥哥、弟弟們的在天之靈!也是為了還母親一個清白公道。
紅袖現在感覺脖子后面都是涼涼的,她真得有些受驚: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家?!
“叔父們的家中,如何?”紅袖當然不想如此問,只是此事關系很大,她不能不問的清楚一些。
“叔父們家中的男丁也有夭折的,只是不如我們長房如此厲害罷了。”沈妙歌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各房各院都有男丁夭折,那人又如何能為害如此之久卻找不出來?”
“都有嫡子夭折嗎?”紅袖舔了舔嘴唇,她感覺干的似乎要裂開了。
“嗯,幾乎是的。”沈妙歌想了想:“不然,我們沈府早出大事情了。”他看向了紅袖:“雖然叔父們,有那個小心思,不過同姓一個沈,他們還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
紅袖聞言無語:在現代都有為了家產對兄弟姐妹下毒手的事情,在一定數量的銀錢面前,人的良知受到了極大的考驗;她沉思了一會兒抿了抿嘴唇:“那個,我只是不明白啊,為什么長房這么多年都有那個人什么了,老侯爺和老祖宗等人就沒有……”
沈妙歌看了紅袖一眼:“你有話就說唄,屋里又沒有旁人。”然后輕輕一嘆:“你認為沒有查過?老祖宗也查過,我祖父也查過,只是什么也沒有查出來,最后只能說是天意。”
天意?紅袖翻了翻眼:“這種話也能相信?沈家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爺容不得你們家有男丁?”明明就是有人動手嘛。
沈妙歌看了一眼紅袖:“也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不止是你一人如此想,剛剛嫁到侯府的嫂嫂們幾乎都有過這種想法,還和老祖宗、祖母深談過,只是后來什么也沒有查出來,而且后來還有兩位嫂嫂也仙去了——你說不是天意,當時會有幾個人相信?”
“仙去的兩位嫂嫂是什么樣的人?”紅袖的手忍不住握了起來,她忽然自心底往身外冷起來,她不會成為沈家第三個“仙去”的年輕媳婦吧?
“我也不太清楚,我那個時候年紀還小,根本就不太記得兩位嫂嫂長什么模樣;”沈妙歌想了想:“聽人說,她們都是很聰明的人。”
很聰明的人!轟隆隆——!紅袖耳邊的雷聲又一次大作:果真是聰明人不長命啊!
她遲疑的問道:“府上的人都沒有再懷疑過什么嗎?”死兩個聰明的媳婦,這很能說明問題啊。
沈妙歌知道紅袖的話是什么意思:“她們,不是一年死去的,而且最先去世的嫂嫂,也是在查長房男丁之死一事無果后一年多才死去的。”
紅袖手腳冰涼:她直到今天才明白,她要在沈府努力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日后要如何才能過好,而是要保護好自己,不會被人害死!
沈妙歌看到紅袖的神色,伸手去一握她:“不要怕,我會保護你。”不得不說,他說這句話沒有一點讓人安心的力量,不過倒能讓人心中溫暖一些。
紅袖輕輕搖頭:“我不怕;”可是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直直看著沈妙歌:“因為,怕也無用。”
然后兩個人就如同約定好的一樣,誰也沒有再說話:他們都在剛剛的交談中認識到了一些事情,現在,他們需要各自好好的想一想。
入畫的到來,映舒并沒有什么想法,有想法的是點嬌和花奴;不過映舒對入畫并沒有好感,因為她和那個吉雁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
點嬌和花奴都對入畫不理不睬的樣子,映舒也是無事不會同她開口:對于入畫來說,剛剛到了這里便被人不喜、擠兌,應該是極不高興的;但是入畫卻一直淡淡的,應該她做的事情她做的好好的,不應該她做事情,被點嬌和花奴指使了,她也無半點怨言做得極妥當。
趙氏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之后,晚上對紅袖道:“姑娘,今日來的那個丫頭入畫,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只憑她不慍不火的性子,就知道她是極有心計的人,和我們將軍府的柳姨娘的性子,有六七分相像;”
她是知道這幾個大丫頭將來的身份,所以才會多話提醒一下自家姑娘:“說起來,點嬌那個姑娘倒不懼,雖然有缺點,但卻沒有太大的城府,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良心;不過,除了入畫之外,姑娘也應該多注意一下花奴,我感覺這個丫頭,嗯,說不上來,反正我不太喜歡她,卻說不上來哪里不喜歡。”
入畫和點嬌,不用趙氏說紅袖也是明白的,倒是趙氏關于花奴的話讓她有些少許的驚奇:“花奴?我看她還挺好的啊,怎么了?”
趙氏輕輕搖頭:“我說不上來,也不是她做了什么或是說過什么,怎么說呢?”她偏頭想了一會兒:“對了,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一點事情!也沒有同哪個人有過交惡——就算是交惡中的兩個人,卻都說花奴是極好的人;姑娘,你說這不奇怪嗎?”
紅袖同點嬌幾個丫頭相處的并不多,趙氏所說她還真沒注意到,卻聽得心中大驚:如果趙氏所言都是真的,此人比入畫更難應對。
她揉了揉額頭:“奶娘,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會多注意花奴的。”頭疼啊,今天一天她就沒有聽到一個讓她高興的消息。
趙氏轉過身去,忽然又返身走到紅袖身邊伏耳道:“姑娘,老祖宗今兒下午叫了我過去說了一陣的閑話。”
紅袖心頭一震,嘴邊卻微笑道:“老人家可能也是無聊了吧?我倒是不知道你出去過。”
趙氏輕輕搖頭:“你和五爺在屋里時,我出去的,回來后便做晚飯,姑娘你當然不知道;不過老祖宗也沒有說其它的,只是閑話了一陣子;她說了一些五爺未成親前的趣事,又問了姑娘未嫁前一些事情,然后就打發我回來了。”
紅袖笑著同趙氏說了兩句,便打發她走了,并沒有對她提及老祖宗如此做的本意:奶娘當然是為她好,只是她現在也不敢在奶娘面前表現的太過成熟了——沒有人比奶娘更熟悉小紅袖。
老祖宗這是什么意思,她這樣做不怕打草驚蛇?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時想明白了:老祖宗一樣還是試探她,如果她真得有什么不妥,聽到奶娘的話一定會叮囑奶娘不要亂說話等等之類的;那么老祖宗再尋奶娘說話時……
長嘆一聲翻了一個身,紅袖真得感覺到累:這一天比上一世她工作五天都累。
第二日照常起床練功,而就像紅袖所料,沈妙歌的三叔父等人在今天送了丫頭過來:有的送了三個,有的送了二個,卻無人送一個!
這算是沈家長輩對她的警告?紅袖看到眼前的丫頭們,心里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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