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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刃天涯

12月16日下午三時，漢陽，安徽軍指揮部，旅以上的軍事主官到齊，方劍雄正在召開軍事會議。部署對北洋軍決定性的一戰。

“海軍方面已經談妥，由我方提供補給，海軍提供火力支援，一旦戰役打響，第一師在海軍掩護下從青山方向登陸，側擊漢口敵軍。第二師第三旅從黃金渡口擺開陣勢渡河，以兇猛攻勢掩護第一師的登陸作戰。”副總參謀長漢密爾頓在介紹戰略部署，漢密爾頓還兼任第五師長，由于漢陽方面的需要，暫時沒能去上任。

會議室布置的很簡單，學生上課的桌子并兩排，蓋上雪白的桌布。情況如此，只能因陋就簡。方劍雄坐在首位，面色嚴肅的端坐著，一干軍官危襟正坐，聆聽戰役部署。

段風匆匆進來，附耳低語，方劍雄起身道：“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

來到外間，湘軍總指揮劉玉堂正在候著，見方劍雄出來立刻立正敬禮：“方司令，劉權特來請戰。”看見劉玉堂，方劍雄多少有點意外。自黃興走后，湘軍先后返回了湖南。劉玉堂好像也是要走的，不知道為啥拖下來。

“劉指揮怎么沒回去？”方劍雄也沒指望湘軍能幫上忙，出于客氣問了一句。

劉玉堂道：“本來昨天要動身的，聽聞方司令壯舉，兄弟們拜托玉堂來請戰。我部尚有一千五百余人。槍彈充足，隨時可戰。”

方劍雄審視一番，見其雙目綻放精光，個頭不高，人卻極為有神。言語之間很是誠懇，心里一動，便笑道：“劉指揮，你部的心意我領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軍戰術與你部差異很大，不是我看不起貴軍。而是考慮到以你部的裝備和訓練，倉促上陣未必能起太大的效果。你看這樣行不行，愿意留下幫著打北洋我歡迎，只能作為預備隊的一部分。”

這話要是別人說，劉玉堂肯定不服氣，可是由一造了安徽革命軍的方劍雄來說這個話，劉玉堂服氣的五體投地。要不是安徽革命軍，劉玉堂沒準已經戰死沙場。

“沒有問題，不過方司令。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劉玉堂稍稍猶豫后說話，方劍雄笑著擺手道：“有什么困難只管說。我一定盡力。”對這個劉玉堂，方劍雄還是很欣賞的。剛才說那番話，多少有借貶低試探的意思，他卻一點都沒在意。

“是這樣，我跟貴軍一起作戰過，見識過貴軍的戰術威力。我想請貴軍派一些軍官到我軍來，幫助訓練戰術。如果可以，兄弟們的意思，今后就算安徽革命軍的一部分了。”劉玉堂居然提出這么一個要求。方劍雄倒是有點為難了，湘軍怎么說都是友軍，就這么吞并了可不太好。

“加入安徽革命軍一事，暫時先放一放。這樣吧，我派十個人去你部訓練部隊，另外給你部補充四挺馬克沁，三七炮四門，編成一個機炮營。再給你部補充輕機槍二十挺。我派專人幫你訓練機槍手。還有你部的軍需給養，按照我軍的標準來配給。等打完這一仗，要去要留，你們商量著辦。”方劍雄真不是窮大方，有點千金買馬骨的意思。劉玉堂這是要來投靠自己，得樹立個榜樣出來。

劉玉堂感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湘軍的裝備比起安徽軍差太多了。全軍一千五百多人。就步槍和繳獲的一些重機槍，炮是一門都沒有。

“請司令放心。我一定把部隊練好。”劉玉堂這個意思，就是鐵了心要跟安徽軍走了。

劉玉堂半句瞎話都沒有。他的部下里好多都是學生，年輕人被方劍雄的事情感動的嗷嗷亂叫，集體到劉玉堂那里請愿。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安徽軍做事厚道，很得人心。再有就是安徽軍待遇好啊，吃的好穿的好，當兵的誰見了不眼紅。而且湘軍里頭很多人，都是被安徽軍的醫療隊治好的，價格昂貴的磺胺，就這么用在普通士兵的身上。加入這樣的軍隊，湘軍這一部上下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劉玉堂做了決定之后，還是有幾百人愿意回湖南，劉玉堂也沒留就是了。

劉玉堂的事情，方劍雄交代段風去辦。正準備回去繼續開會，外頭衛兵又來匯報。外頭來了幾百號湖北軍的學生兵，吵著要見方司令。

方劍雄心說這都怪了啊，湖北的學生兵跑來干啥。不過這些學生兵的來源，主要是各地陸軍小學、保定入伍生、以及留日士官生組成，方劍雄對這些人還是比較在意的。將來，沒準都是自己的軍官來源，現在是湖北的，將來就是自己的。

出來一看，門口至少有三四百號人，吵吵嚷嚷的要見方劍雄。見方劍雄出來了，眾人下意識的往后退，安靜了下來。

數名年輕的軍人大步上前，這些人是代表。“向為國家利益不惜身死名滅的方司令，敬禮！”一名軍官大吼一聲，聲嘶力竭，似乎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數百學生兵一起敬禮，方劍雄啪的一個立正，肅然回禮：“謝謝大家！謝謝對方某的認同和支持！”

正說著話呢，遠端又來了一群學生兵，不過這一次帶著他們來的不是學生代表了，而是湖北軍政府的官員。走在前面的是楊璽章、蔡漢卿、張振武三位，三人肅然來到方劍雄的面前，整齊的敬禮道：“卑職等特來請求方司令，允許我等加入安徽革命軍的行列，為國家利益戰死，乃軍人無上之光榮。懇請方司令首肯！”

方劍雄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學生兵還好一點，湖北軍政府的官員都要投入安徽軍的懷抱，這個黎元洪還不得恨死自己啊。

“怎么回事，大家先說說清楚。”方劍雄表情一沉，盯著領頭的楊璽章。

“上午軍政府召開軍事會議，各部紛紛請求過江參戰，黎元洪不準，我等只好召集自愿來加入作戰的官兵，特來請方司令收留。”楊璽章面色沉重，直呼黎元洪之名，想來是恨之畏懼英國人而不敢參與。

這樣一來也好，黎元洪算是跟方劍雄撇清了，他也不敢得罪方劍雄，所以沒攔著這些人過來加入安徽軍。

“各位高義，劍雄無以為報，請接受劍雄一鞠躬！”面對著這些人炙熱的眼神，方劍雄突然覺得眼眶里全是火熱，鼻子發酸，說話哽咽。方劍雄不是不知道英國人的強大，也不是不知道要在京漢線上打敗一心防御的北洋軍也不容易。當時那么干，絕對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方劍雄要刷名望啊。沒想到，真是怎么都沒想到，就這么一來，居然這么多人主動找上門來投奔安徽革命軍。

學生代表中的一人上前，大聲道：“日本陸軍士官生蕭鐘英，代表學生敢死隊三百零九人，請求加入安徽革命軍！”

不等方劍雄答應呢，人群中擠出一群軍人，為首者大聲道：“扶國兄，林淮川特來投奔！”

方劍雄這一下有點傻眼了，林淮川身后跟著一群同樣身著軍裝，背著行囊的軍人。

“林淮川率江蘇革命軍同仁三十六人，請求加入安徽革命軍！”林淮川上前敬禮，身后是楊言昌、漢銘等從原來第九鎮出來的軍官，這些人都是自愿離隊，加入到安徽軍中。

方劍雄覺得不敢相信。僅僅是一個通電，一個報道，就能引得八方來投？

眾人矚目之下，方劍雄不覺已經淚流滿面。這個國家，從來就不缺少舍生取義之豪杰。

抬手抹了一把臉，方劍雄雙手虛抬，做了個手勢。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更加堅定了劍雄回國之初的理想。用一代軍人的熱血，澆灌出一個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巔的大中華。我堅信，一代又一代人不懈的努力之下，這一天一定會來臨。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堅信，革命同志團結一致，一定能打出一個嶄新的共和國！中華民族萬歲！共和國萬歲！”

“中華民族萬歲！共和國萬歲！”眾人高呼口號，聲如怒濤，聲震九天。

16日，方劍雄再次通電，鑒于袁世凱遲遲沒有對太原戰犯盧永祥給以處理，安徽軍將單方面撕毀停戰協定，向北洋軍發起主動攻擊。方劍雄在電報中呼吁：全世界華人有志之士，應團結起來，給以腐朽的滿清政府有力一擊！打敗北洋軍，建立共和國！

升任第二鎮統制之后，王占元率部防備周口方向之安徽革命軍。汝南是王占元選定的戰場，從時間上來看，對北洋軍極為有利。袁世凱及其幕僚判斷，因為得罪了英國人，方劍雄的軍火來源想必已經基本斷絕，僅僅靠漢陽及蕪湖兩地的產量，很難支撐大軍作戰太久。

袁世凱一面加緊向英、日購買軍火，一面加緊部署京漢線戰役的防御。漢陽之戰，讓袁世凱清醒的意識到，他的北洋軍在安徽軍面前，并沒有太大的優勢。也許漢陽之戰，有輕敵之嫌，但是接下來的京漢線之戰，必須慎之又慎，先求立于不敗以待國際壓力發揮作用。

袁世凱比誰都清楚，當今的洋人就是惡狼。他的北洋軍要是被打敗了，洋人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他，扶持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