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離開這個獨門小院子的時候,張士秀的腳步有點飄。門口衛兵的眼神依舊那么銳利,對于張士秀來說,現在可以當著沒看見了。
張士秀也是有理想的人,或者說也是想做一番事業的人。不過他的理想,在過去的現實中被無情的碾壓。幾年的牢獄生涯,對于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而言,打擊沉重。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這是自己的家鄉,是自己的祖國。”方大帥這句話,一直在張士秀的腦子里盤旋。
實際上過去的兩個小時里,兩人之間談話的內容,不僅僅限于山西。更多的時候,是面向全國,甚至全世界。對于如何處理這個國家面臨的問題,方劍雄一個軍閥,居然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聽上去甚至還不錯。
“發展壓倒一切,穩定壓倒一切。要實現這兩個目標,首先是內部要穩定,其次是外部環境的穩定。如何解決內部穩定的問題……,如何解決外部環境的問題?”
方劍雄的這一套理論,在張士秀看來太新奇了,至今都沒辦法消化掉。不能全理解,不等于不合理,不等于沒有可行性。或者這么說吧,有著豐富農村工作經驗的張士秀,才能理解這套理論的重要性。
張士秀大概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曾經的基層工作成績的出色,進入了方大帥的眼球內。甚至方才方劍雄都忍著,沒有送他出門去。這個年代讀書人不能算太缺,但是能像張士秀這樣,在基層有工作經驗,并且成績出色的人很少。基層工作,永遠是最難做的。以為很多矛盾。根本就是雞毛蒜皮。但這就是現實。國家太窮人民太苦,雞毛蒜皮的矛盾就是大矛盾。沒有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矛盾所需的耐心和堅持,就很難在基層工作中開展出樣子來。
方劍雄現在缺一個這樣的人。有這樣一個人來組成一個團隊,引導一批年輕人的成長。
如果僅僅是考慮武裝奪取這個國家的統治地位,對于方劍雄來說。現在需要一個不算太長的時間,大概就能基本完成。但這不是方劍雄這個穿越者想要的中國,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提前去做,去布局。
張士秀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山西,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是張士秀想回去,去驗證他聽到的一些東西,從方大帥那。
北京天橋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八大胡同的空氣中依舊混雜著各種脂粉的香氣。落日余暉中的紫禁城里沒了看落日的眼睛。所謂的孤兒寡母躲在御和園里。
這一個時空,1912年4月下旬,歷史有變化。也有不變。滾滾向前的歷史腳步。遭遇到一塊絆腳石,歷史在這幾個月里開始兜圈子。
方大帥開出的條件。已經不能用苛刻兩個字來形容了。簡直就是騎在北洋的脖子上拉屎。
絲毫沒有和談的誠意,可以這么定性了。
開了一個下午的會,北洋眾要員得出這么一個結論。拋開承認自治區那些跟獨立沒有什么區別的政治訴求,那么,拎出兩條最不能接受的來單獨分析了。第一,二十個步兵師的編制、裝備和餉銀,看清楚了,這是二十個步兵師,還有裝備和餉銀。都要中央來養!第二,懲治戰犯,然后是一串名單。第一位就是馮國璋、張勛、曹錕、盧永祥……。
別的不說,就這兩天要是答應了,北洋也就不復存在了。方劍雄,這是要把北洋往絕路上逼啊。會議室內沒人在這時候說話,其實一干文武始終沒搞懂一個問題。那就是,方大帥面臨四國公使的巨大壓力,怎么就有膽子開出這么找死的條件?
難道,他忘記了庚子年的八國聯軍?部隊,現在頂多是四國聯軍,好像德國人和美國人,跟方劍雄勾搭上了。
所有目光最后還是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袁世凱身上,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老大的位置不好坐啊,尤其是有這么一個強勢的地方軍閥存在時,想做大總統真是受罪的活。
袁世凱大概是這一刻,最為迷茫的一位了。多年的宦海生涯,起落沉浮,對一些事情已經是定式模式的思維,突然被人攪亂了。當今中國,要想主導這個國家的政治大局,首先不能得罪洋人,其次要得到洋人的承認,最后是要有洋人的支持。
歷史上的袁世凱,不就是這么干的么?最后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皇帝的不歸路。可能有人會說袁世凱要不當皇帝會怎么樣,中國會如何如何。客觀的說,北洋這套體制,決定了中國最終的亂局。當然,袁世凱沒有這么認為就是了。
北洋在為這個問題頭疼的時候,長江之畔也在展開一場爭論。
武昌城內的這一場辯論,用一句套話來說,是在黨內民主范圍內的不同意見之間的交換。
辯論的焦點是最近一段時間,減租減息的進展艱難。或者說,毫無進展。
減租減息的本質,就是讓地主階級讓利,借以緩和農村社會矛盾。當然,這是現在的說法,歷史上有一個更為準確更為尖銳的定義“階級矛盾”。
在會議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方大帥,自然是知道這個定義的意思。當時方大帥對這個定義,充滿了戒備之心。縱觀另一個時空的歷史,因為這一套理論的出現,帶來的是一場延續了幾十年的革命。客觀的說,這一套理論是另一個時空內,中國革命成功的基石。
爭辯的雙方,分別為湯化龍和韓衍。減租減息的工作,原則上是聯合自治區制定政策,各省獨立執行。但是每個省執行的程度不一樣,現階段執行較為順利的是安徽省。江西、湖北只能說剛剛開個頭,湖南省現在還顧不上。
之所以今天會發生這場辯論,是因為最近一個月,荊州方面發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大概過程為,荊州城內有一幫會老大,同時也是一個大地主叫黃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