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宮紫微閣內,記室參軍蕭琎匆匆走進了楊元慶的官房,沈春去了敦煌郡,記室參軍只剩下蕭琎一人,他每天整理機要文書,頗為忙碌,蕭琎上前躬身施禮道:“總管找我有事嗎?”
楊元慶點點頭笑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這是屬下份內之事。”
“你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新的記室參軍我打算讓新科探花裴青松擔任,他回聞喜縣接妻女去了,應該明后天回來,你要多教教他,讓他早點替你分擔事務。”
“屬下明白了,一定會全力教他。”
蕭琎便是敦煌蕭家人,他是蕭茵茵的侄兒,跟隨楊元慶多年,一直在軍中處理各種文書。
今天楊元慶收到一封從玉門關傳來的鷹信,基本上了解了敦煌郡發生的一些事情,其中出乎他意料的是,楊大郎竟然站在敦煌舊族一方,嚴厲打壓敦煌的江南士族,雖然這和楊元慶的期望相反,但他相信楊大郎的謹慎,他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需要安撫一下十八名跟隨他多年的江南士族子弟,僅蕭家子弟就有三人,除了蕭琎外,還有兩名蕭家子弟在軍中做事,就憑這一點,楊元慶也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沉吟一下,楊元慶又問他,“你和家族還有聯系嗎?我是說敦煌蕭家。”
蕭琎沉默了片刻,其實去年他還收到姑母蕭茵茵的一封信,希望他能替家族想想辦法,家族已經被逼得無法在敦煌繼續呆下去了,蕭琎一直沒有回信。他也不知該怎么幫助家族。
“回稟總管,我去年收到家主的信。她說蕭家在敦煌處境艱難,可能在敦煌呆不下去了。”
“然后呢?”
楊元慶又問:“后來又有什么消息嗎?”
“聽說族弟說,蕭家已經離開敦煌,舉家遷往南郡,那里是我們的祖籍。”
楊元慶微微嘆息一聲,有些歉然道:“這件事我對蕭家很抱歉,事實上李珠,也就是楊大郎,他依然是我的心腹,雖然他打壓江南士族并非我的授意。但我確實忽略了你們家族的利益。還有謝家和沈家,你可以寫封信給家主,替我轉達對她的歉意,如果他們愿意來太原,我會好好安排他們。如果他們依然想留在南方,那么等將來有一天,我一定會補償他們,只希望他們能諒解李珠,他身負重任,有他的難處。”
蕭琎連忙施禮道:“多謝總管關心,其實李珠將軍也有分寸,他并沒有傷害到蕭家任何一人,只是搶走土地和斷了他們的財路。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們一定會諒解李珠將軍,而且屬下心里也明白李珠將軍為何會選擇敦煌舊族。”
楊元慶倒有興趣了,便笑問道:“你給我說說,他為什么會選擇敦煌舊族?”
“這還得從先帝說起,當年文帝決定流放江南幾大家族時采取了寬容的態度。準備他們帶著錢財前往,而且當時敦煌郡太守和駐軍首領都是偏向江南士族,加上我姑母嫁給軍隊首領,后來又嫁給新任太守,這便使得江南士族在敦煌愈加強勢,但事實上,敦煌當地人并不喜歡江南士族,甚至敵視他們,因為他們用各種手段將敦煌本來就不多的耕地占據,同時也壟斷了敦煌的貿易和店鋪。
而當地人只能淪為江南士族的伙計和佃戶,像索家、曹家、張家這些當地大族也被逼得幾乎要遷走,但江南士族的強勢并不穩定,本地人不支持他們,他們在敦煌沒有根,只要隋朝對敦煌的控制稍弱,當地人就會起來反抗,李珠將軍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轉而扶持敦煌舊族,這樣他才能真正在敦煌扎下根來。”
楊元慶連連點頭,蕭琎的解釋才使他明白楊大郎為什么要支持敦煌舊族,因為他是自己留下的人,他的手下的軍隊都是敦煌的子弟兵,只有支持敦煌舊族,他才真正控制住手下的軍隊,應該說楊大郎很有眼光。
“我明白了,你先去吧!一定要給家族寫封信,把事情解釋清楚,告訴他們,將來我統一南方時,還需要他們鼎力協助。”
蕭琎告辭下去了,楊元慶背著手走到東墻邊,凝視著墻上掛的河西及隴右地圖,敦煌郡位于遙遠的西北,但它卻是河西和西域的關鍵連接點,如果能在西域打下這根楔子,控制住敦煌郡,那么他將來無論是收復河西還是進軍西域,他都有一個最好的跳板。
不過,楊元慶也知道李淵絕不會輕易放棄敦煌這個戰略要地,一場爭奪敦煌郡的戰役必然會爆發,就不知蘇定方和楊大郎是否能頂得住?楊元慶眼睛里閃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隋軍三千騎兵已經離開了玉門關這座古老的關隘,駐扎在玉門關南面的常樂縣,這里也是屬于敦煌郡,是一座只有兩千余居民的小縣城,沒有什么駐軍,城池矮小破舊,只能勉強防御戈壁上的蒼狼。
隋軍大營便駐扎在縣城外,大帳內,主將蘇定方站在地圖旁正全神貫注地聆聽著一名斥候的最新報告。
“李兆錦的軍隊現在位于柳園附近,約一萬人。”
蘇定方找到了地圖上的柳園,這是離敦煌縣城約八十里的一座小鎮,因為有一面湖水而引來幾十戶人家的聚居,距離他所在的常樂縣越四十里。
蘇定方今年二十七歲,如果算上仁壽四年的哈利湖之戰,那么他跟隨楊元慶已經十幾年了,從一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一步步成長為獨擋一面的大將,在當年攻打伊吾時,他也有過輕信人的失誤,險些使手下一百余人全軍覆沒,從那次以后。他便慢慢成熟了。
這一次,楊元慶任命他為玉門道行軍總管。全權負責敦煌和伊吾郡的奪取,此外,還要他拿下鄯善郡和且末郡,蘇定方覺得自己肩負重任,他對自己同樣充滿了信心。
蘇定方已得到了李珠的情報,李兆錦一共有一萬五千人,其中三千人駐扎在伊吾郡,敦煌縣的駐軍有一萬兩千余人,現在李兆錦親自率領一萬人前來迎戰,那么留守敦煌郡的人就還有兩千人。現在他需要和李珠聯系上。
剛想到這。帳外有士兵報告,“啟稟蘇將軍,李沙陀將軍派手下送來情報。”
“命他進來!”
片刻,一名李沙陀的手下斥候匆匆走進大帳,單膝跪下抱拳道:“稟報蘇將軍。李將軍有緊急情報。”
斥候將一份情報呈上,蘇定方接過情報慢慢展開來,仔細讀了一遍,守敦煌縣的有兩千人,都是李珠的手下,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李珠已經斷了李兆錦的后路,那么李兆錦的一萬人中,至少有三千人是李珠的軍隊。
“李沙陀將軍現在在哪里?”蘇定方又問道。
“回稟將軍李沙陀將軍奉李珠將軍之命。率軍守敦煌縣。”
蘇定方點點頭,有李珠這個最大的內應戰,那么這場奪取敦煌郡的戰役就變得異常簡單了,他立刻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上馬,向柳園進軍!”
三千騎兵早已準備就緒。隨著蘇定方的一聲令下,三千騎兵飛身上了戰馬,奔出營門,浩浩蕩蕩向柳園方向疾奔而去,此時正是中午時間,柳園并不遠,只有四十里,一個時辰后便可殺到。
柳園位于常樂縣和敦煌縣之間,這里有一片占地上千畝的古老沼澤湖泊,湖泊內長滿了紅柳樹,故而起名為柳園。
緊靠這片湖泊的西北角有一個鎮子,只有三四十戶人家,靠放牧和在湖泊內捕魚為生,商人經過時,他們也可以向商人提供食宿而獲得一點報酬。
這個小鎮古老而又寧靜,但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打破了他們的寧靜,一萬多人的軍隊出現在鎮子外,數百名士兵沖進了他們鎮子,挨家按戶搜查敵軍的探子,鎮子的居民紛紛乘船逃進湖中,躲在湖中小島上,等待戰爭的結束。
這支軍隊的首領李兆錦年約五十余歲,長著一只酒糟大鼻子,常年瞇縫著眼睛,眼睛不時流露出陰冷之色,他是大涼國皇帝李軌的族弟,被封為敦煌王,同時出任敦煌太守,把握著敦煌郡的軍政大權。
大涼國滅亡后,李神通曾三次派人來勸他投降唐朝,李兆錦也不是不能投降,只是他的條件很苛刻,他要唐廷繼續封為他敦煌王,軍隊依然由他統帥,他的子孫將繼承他的王爵和軍隊,實際上他要的是獨立,他要建立敦煌國,可以臣服唐朝,但他是終身國王。
唐朝不可能答應他這個條件,雙方處在僵持階段,李兆錦也知道唐朝因為西秦國而顧不上他,一旦西秦國滅亡,下一個就輪到他,所以這段時間,李兆錦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建成立王國,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隋朝的勢力也插進了敦煌。
李兆錦心中很緊張,好在隋軍只有三千騎兵,他有五倍于敵的軍隊,足以將之殲滅,李兆錦親率一萬大軍出征隋軍,企圖將隋軍一舉殲滅。
李兆錦眺望著遠處,他感覺隋軍已經快到了,此時副將李珠就站在他身后,面無表情。
這時,有人指著遠處大喊:“王爺快來,隋軍來了!”
只見遠處出現一群黑點,隨著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近,所有士兵都看清楚,這是一支騎兵正向這邊疾速奔來,在數百步外停住了陣腳。
“軍隊列陣!”
李兆錦厲聲大喊一聲,他手下的一萬軍隊列開了陣型,他率四千人為中軍,李珠率本部三千人為左翼,另一名大將張志臺率三千人為右翼。
李珠卻沒有離開,他上前低聲對李兆錦道:“王爺,好像對方要和你說話。”
李兆錦一怔,果然,對方一名大將緩緩上前,大聲喊道:“李兆錦將軍何在?請上來答話。”
李兆錦心中猶豫一下,他不想上去,李珠卻勸他,“王爺不妨聽聽他說什么,若開出比唐朝優厚的條件,還可以談判解決。”
李兆錦沉思片刻,便催馬上去,在五十步外停住,幾名親兵用盾牌將他左右護衛,防止隋軍冷箭,李珠就立馬在他身后,手中持一桿大鐵槍,冷冷地看著李兆錦。
“我是李兆錦,爾等想和我談什么?”
蘇定方冷冷道:“若你不想死,立刻下馬投降,否則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李兆錦大怒,“誰敢殺我!”
“我敢殺你!”
李珠一聲怒喝,大鐵槍一抖,從后背一槍刺穿了李兆錦的胸膛,大槍一挑,將他高高挑在半空,李兆錦在空中萬分震驚地望著李珠,隨即死去,眼睛卻無法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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