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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駕至遼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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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眉鼠眼
第三百零八章駕至遼陽
欽差代表皇帝和朝廷,在地方上等于是皇帝的代言人,但凡大明國土境內,各地官府和軍鎮無不誠惶誠恐,小心接待,雖說欽差和所謂的巡按御史一樣都是巡視考核地方,但巡按御史是由都察院和吏部所派,而欽差則由皇帝親自下旨遣派,無論身份還是地位跟尋常的巡按御史不可同日而語。
秦堪出關以后從沒指望過遼東軍民對他夾道歡迎的熱烈場面,不過也不大樂意被當成過街老鼠似的喊打喊殺,差點在這個關外荒蕪峽谷外被人一炮轟死。
穿越至今,哪怕是當初面對內外廷聯手絞殺時,秦堪也從沒經歷過與死神擦身而過這般危險萬分的遭遇,而這片荒蕪的關外峽谷邊,那顆擦耳而過的炮彈卻真把他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清理傷亡,一些已戰死的軍士就地掩埋后,秦堪領著欽差儀仗再次上路時,心中對李杲的殺意愈發濃烈熾熱了。
不說天理公道為國為民那么高尚的理由,憑僅他差點把秦堪送去見了閻王,李杲已足夠死一百次了。
儀仗開拔,仍舊旌旗如林,氣勢恢弘,然而整個儀仗隊伍卻跟以往有了些許不同,整支隊伍經過野狼峪一戰后,無論是勇士營,少年兵還是新收的衛所將士,人人仿佛帶著一股子欲泄而未泄的殺氣。
這一戰也令儀仗官兵們意識到,此去遼陽府已不是簡單的代天巡狩,而是一場即將到來的硬仗。
路過蓋州,儀仗匆匆前行,蓋州官府似乎不知道昨日野狼峪發生了截殺欽差的大事,知府領著一眾官吏出城十里迎接官駕,態度十分殷勤。秦堪沒多說,匆匆與官員們應酬了幾句,也不入城,儀仗經過蓋州徑自往東。
當然,該收的孝敬儀程秦堪沒客氣,一一笑納了。
收編了兩個衛所的官兵,為籠絡軍心足足花了近十萬兩,欽差大人也不富裕呀。
這次上路秦堪吸取了教訓,探子放出數十里之外,如此防備卻也不是沒有作用,兩天以后,一隊探路的勇士營官兵抓獲了幾名刺客,他們是所謂的江湖高手,每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埋伏在秦堪必經之路旁邊的山林里,只待秦堪經過時凌頭一擊,卻被巡山的官兵發現,嘗過十余樣錦衣衛的嚴酷刑具后,這幾位高手兄終于說了實話,果然是被人所雇截殺欽差,他們并不知雇主的身份,但裝進口袋的銀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秦堪嘿嘿冷笑。
第二次早有預謀的突襲,被他中途化解了。
明襲暗殺,李杲的花樣大概也差不多了吧。
繼續行軍三日后,遼陽府遙遙在望。
離城十里時,崎嶇的官道上空空蕩蕩,不見一人。
隨軍的文吏將官們不由勃然大怒。
奉皇帝旨意出巡的欽差地位自非尋常巡按御史可比,按禮制,欽差出巡任何一個城池,當地官府必須于城外十里之外等候,將欽差客氣地請入城中,有些氣節尚缺的文官為了逢迎,甚至不顧體面迎出三十里外,所謂“禮制”,貴多而憎少,禮多人不怪,禮少則是赤luo裸的打臉了。
“遼陽知府張玉好放肆,竟敢慢待朝廷欽差,當官兒當膩味了嗎?”丁順眼中噴火咬牙怒道。
秦堪冷笑數聲。
既然李杲已在遼東一手遮天,作為遼東都司所在地,遼陽知府必然已成李杲的爪牙,否則他這個官兒不可能在李杲眼皮子底下當得下去,不是被罷官便是忽然暴斃的下場,既然已為李杲爪牙,不出城迎接秦堪亦是正常。
時下的大明雖可稱中興,弘治皇帝為大明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然而土木堡之變后瓦剌挾英宗破紫荊關,兵臨京師城下,當時的兵部尚書于謙于少保力主抗敵,絕不妥協,瓦剌占不到便宜,無奈退回關外,這次事件雖大明險勝,然則從此以后,大明對山海關外的掌控力卻低了許多,再加上韃靼部落新繼位的伯顏猛可,朵顏三衛的花當都是性格強硬的好戰分子,多年來頻頻于邊境挑起事端,甚至直接入侵搶掠,邊軍常不能敵,于是大明朝廷在關外的威信更為降低。
此一時彼一時,永樂皇帝當初六征蒙古創下的赫赫武功,一代代下來已成衰退之勢。久而久之,連大明朝廷直接任命的軍政官員對中央的態度也漸漸不如關內官員那般敬畏。
民間有句俗話,“天高皇帝遠”,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離京師越遠,官員越隨心所欲,皇帝和朝廷的影響力也就越低,所謂君君臣臣的儒家正統,最信奉的還是京官。
所以對于遼陽知府并未出城迎接欽差官駕,秦堪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并不代表可以縱容,秦堪外表溫和,但骨子卻是很剛烈的。
緩緩環視四周的武將和文吏,秦堪笑道:“大家不趕時間吧?”
眾人茫然看著他。
“既然不趕時間,那就慢慢耗著,丁順,傳令下去,咱們就在離遼陽城十里的地方扎營。”
“是!”
“扎營一個時辰,等遼陽府的人瞧見后,咱們再拔營往北行進,每日只準行十里。”
丁順愕然道:“秦帥這是何意?遼陽府是咱們此行目的,大軍為何還要北進?北邊韃靼朵顏環伺,太危險了,這可不行!”
秦堪忽然和顏悅色道:“你說孔子為何修《春秋》?”
“啊?這個……為了教化天下吧。”
“司馬遷為何著《史記》?”
“為了知興替。”
“老子為何著《道德經》?”
丁順撓頭道:“這個……為何?”
一腳踹得丁順一個趔趄:“因為老子愿意!快去傳令,這些事情輪不著你來問。”
遼陽府。
時已掌燈,遼東都司衙門內燈火通明。
遼陽知府張玉坐在內堂里,屁股小心地挨著椅子邊兒,一臉恭敬地看著李杲。
世間雖說崇文鄙武,不過這種說法只在關內,遼陽府這種塞外邊城常年戰事不斷,可謂亂世之地,這里的武將地位便明顯比關內高多了,時也勢也,當武將能保護文官生死之時,他們的話語權自然高多了,甚至文官也不得不仰其鼻息,刻意逢迎,甚至不得不淪為武將羽翼。
關外太亂,能保護文官生死的,自然也能決定文官的生死,更何況遼東總兵官李杲是個性子暴烈,手段狠毒之人,橫下心時任何無法無天的事都敢干。連朝廷頗為忌憚的朵顏三衛他都敢殺了冒功,還有什么事他不能干的?
張玉是文官,正經的進士出身,但他也是凡人,凡人都很惜命,張玉尤甚,為了不莫名其妙暴斃于家中,或者被不知哪個旮旯里冒出來的所謂“韃子”一刀劈死,他很明智地抱上了李杲的大腿。
“總帥,欽差秦堪儀仗已至遼陽城外十里處……”
李杲慢條斯理啜了口茶,挑了挑眉:“按禮,你應該出城十里相迎,為何沒去?”
張玉笑道:“總帥所惡者,下官視之為仇寇,何必相迎?”
李杲表情瞬間變冷:“就因為本帥所惡,你便做出如此姿態?張玉,當了這些年官兒,越當越糊涂了!”
張玉一驚,急忙起身道:“請總帥訓斥。”
李杲閉上眼,將頭靠在椅背上,緩緩道:“當面歡笑背后刀,這個道理需要我教你么?從欽差出關一直到遼陽府,我不止一次下令截殺,既然他命大沒死,而且已經到了遼陽城外,若再給他擺姿態甩臉子,那就是我們做得不講究了,人活一張臉,別人的還是自己的都要兜著,不到萬不得已,莫把臉撕破了,損人不利己。”
張玉急忙唯唯應是。
“秦堪此時有何動向?”
“他沒有進城,在城外十里處扎營了。”
李杲呵呵一笑,道:“這位欽差大人的心胸恐怕大不到哪里去,他是在等著咱們出城相迎呢。”
“那么,下官這就出城迎他?”
李杲緩緩點頭:“你是一城知府,該由你去迎,本帥在都司府里等他便是,欽差的面子是要給,但不能給太多,省得這位欽差大人頭腦發熱,搞不清遼東到底誰在做主了……”
“是。”
正說著話,一名兵丁匆匆走入內堂。
“稟李總帥,欽差儀仗于城外十里處扎營一個時辰后忽然拔營,八千余官兵往北而去,不知有何意圖。”
李杲眉梢跳了跳,急忙起身站到一張碩大的遼東地圖前,手指著地圖一寸一寸地順著虛線往北移,良久,李杲忽然兩眼圓睜,渾身微顫,抬腿一踹,一張上好的黃梨木茶幾被踹得支離破碎,奄奄一息。
“豎子安敢如此欺我!秦堪,你收破爛收上癮了嗎?”
張玉急忙小心問道:“總帥,秦堪調兵北上,此舉何意?”
“沈陽衛,他又想北上收我沈陽衛!王八羔子,非逼得本帥說粗話不可,我遼東數萬將士你要收多少才滿意?收來收去本帥還有得剩么?”李杲再次失去了裝出來的文人風度,內堂里跳腳指天大罵。
“總帥,或許他只是故作姿態,逼咱們出城迎他……”
“本帥豈能不知?但我們若不出城,這畜生說不定便假戲真做了!”
張玉被李杲暴怒的樣子嚇壞了,小心翼翼道:“總帥既為遼東之主,莫如干脆調兵把這欽差和八千多人剿了,回頭向京師報稱欽差路遇韃靼犯邊,全軍覆沒……”
“放屁!八千多人怎么可能說剿便剿了?只消跑掉一個,我的腦袋便保不住了!遼東雖大,我李杲難道真能為所欲為嗎?你以為皇帝和朝廷都是聾子瞎子不成?”
“那現在怎么辦?”
李杲眼中冒火,咬牙道:“出城迎他,本帥也親自出城,務必將秦堪截住迎進遼陽城……”
ps:家里來了親戚,晚飯喝了兩瓶啤酒,結果。。。心跳又加速了,感覺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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