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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
涼亭上的琉璃瓦在朦朧的月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暈月牙兒高懸夜風習習還有那草木的沙沙聲涼亭里幾盞燈籠搖曳兩個倩影倚著木欄看著遠處月光下的池塘水面
水紋微微蕩漾立即將湖中的月色攪得支離破碎倒影在水中的楊柳依依揮灑下來與湖水近在咫尺輕輕飄舞如霧如煙
姐姐今個兒我在你那兒睡吧夫君只怕要睡到明日天光去我不便打擾了他
在朦朧月色下的朱月洛光彩照人柳眉如蠶雙目含星她的目光投向湖面只留下鵝蛋般光潔的臉蛋兒側對著人輕啟櫻唇低聲與溫晨曦說著話
溫晨曦的打扮顯得更莊重得體一些一襲貴氣的長裙隨風搖曳欠身坐著雙手合攏搭在膝間含笑道:你要來我還求之不得咱們待會兒說說話也好夫君也真是的據說是二十多個時辰沒睡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哎他平步青云我是既歡喜又擔心歡喜的是他已經越來越出息了卻又擔心這般不要命壞了自己的身體我是婦人家也不懂什么別的只是知道人若是吃不消了可是要生病的他現在年輕固然是熬得住可是將來年紀大一些可怎么了得
朱月洛柳眉微顫薄唇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線不禁笑吟吟的道:姐姐也不必太過記掛這種事兒也只是趕趟兒恰好宮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又能有什么辦法不過明個兒姐姐還真要勸一勸王命要緊可是身體也要緊我的話他可不聽……朱月洛說到這里的時候微微皺了皺鼻子顯出幾分嗔怒的模樣道:若是我來說他他肯定又是一套歪詞兒倒是姐姐板著臉說幾句重話他還能應和幾句
溫晨曦掩嘴輕笑道:他在我這兒口里倒是應的好聽可也只是好聽而已左耳朵進了右耳朵就出全然不當一回事兒
溫晨曦微微動了動柔若無骨的香肩微微聳動換了一個坐姿繼續道:罷了由著他去他要做他的能臣、忠臣難道我們還能攔著是了今個兒開封那邊遞來了書信不知這書信里說什么怎么瞧著妹妹看了之后連用晚餐時都沒什么興致
朱月洛俏臉微微有了些紅暈長出了口氣如煙如水的眸光溫柔閃爍才慢吞吞的道:是周王府的書信我那弟弟要來了
朱月洛的弟弟自是周王世子了溫晨曦臉上不禁喜道:來了卻不是好嗎從前也聽你說過他這孩子老實又聰明只是在周王府委屈了他既然進京宗令府那邊可知道嗎
朱月洛輕啟朱唇道:宗令府那邊不點頭他怎么來姐姐其實我擔心……
溫晨曦見她一臉憂心重重的樣子忙道:擔心什么
朱月洛低呼一口氣道:我是巴望著他來可是來了就遠離了開封又不知我那父王會鬧出什么幺蛾子這一次來也是夫君懇請的皇上那邊親自下旨到宗令府叫孩子進京來玩玩父王那邊答應的也還算痛快可是我總覺得將他叫來京師未必是一樁好事
溫晨曦也不禁皺眉她現在自然對朱月洛的家世再清楚不過那個周王也確實有點兒不太厚道對自家的子女也都是如此就因為寵幸幼子幾乎對朱月洛和其嫡親兄弟不聞不問溫晨曦見朱月洛郁郁不樂的樣子連忙安慰:你擔心什么來了京師至少有人關照其實姐姐也能猜到你一些心思你是怕他離了開封會正好給你父王什么口實是嗎其實你不必擔心夫君不是說了嗎這事兒他自會做主肯定不會叫你那兄弟吃虧便是
朱月洛咬著唇臉色有些堅決的點頭語氣還算平淡的道:姐姐說的也是這事兒還真不必我去擔心
二人又說了一些閑話眼看天色不早也都有些困了夜里的時候不敢喝茶只是叫人煲了清水來吃了幾口便一道去睡了
這一夜過去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午時柳乘風才張開了眼睛睡了這么久腦袋有些生痛口里發苦他是大夫自然知道如何調節叫人拿了溫水來浸了臉揉了揉太陽穴才喝了幾口茶潤了腸胃之后勉強吃了中飯
碧兒在邊上伺候著他柳乘風忙碌完了不禁問道:夫人們呢
碧兒在旁為柳乘風擦拭了桌上的殘羹笑吟吟的道:夫人在書房里寫信呢
寫信柳乘風愕然不禁問道:寫什么信是去開封還是南昌的
朱月洛只在開封和南昌呆過若是京師的閨友叫人傳個話就是了這信兒自然是寄去開封亦或是南昌的
碧兒道:是去開封周王府昨個兒周王府那邊的信到了說是世子已經入京掐指算了算也就是這幾日會到殿下今個兒想修書回去
柳乘風當然知道這時代的信傳遞起來很是繁瑣從開封到京師沒有幾天功夫是不成的既然這信和那小舅子是同時出發那么信一到這小舅子多半也快到了
說起這事兒還是柳乘風親自向朱佑樘那邊求的對這種小事朱佑樘自然肯了只是想不到周王府那邊動身的這么快
柳乘風不禁苦笑道:哦那也好是了月洛是不是很高興
碧兒皺了皺鼻子道:殿下可高興不起來公爺您不是不知道咱們家的世子是什么光景來了京師固然是好一些可是……
柳乘風輕輕嘆了口氣這種亂七八糟的家事其實他最是不喜歡的可是卻也沒有辦法眼下對朱月洛來說他是她唯一的倚靠至于這便宜舅子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自己若是不幫襯一把只怕這日子沒法兒過下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這是兒我知道了我去書房看看
今日柳乘風并不打算去僉事府倒不是想偷懶而是皇上早先的囑咐說是讓他歇幾日好好休息
一般人家的書房都是男主人的養氣讀書的地方所以一般情況之下是不允許其他人出入的不過公府的書房卻是不同因為朱月洛也喜歡讀書因此也會偶爾去一趟柳乘風輕車熟路的進了書房卻是看到朱月洛趴在桌上手里捉著筆案上是一方宣紙由鎮紙壓著只是這筆遲遲沒有墨跡仍是雪白一片
柳乘風乍看之下心里便明白朱月洛這是不知該書寫什么是好了靜悄悄的走到朱月洛后頭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隨即咳嗽一聲
朱月洛正在出神聽了身后傳來的動靜俏臉微微有些發窘連忙回頭見是柳乘風才長出一口氣道:夫君醒來了清早叫人燉了烏雞參湯不知夫君用過了沒有
柳乘風點點頭可是又搖頭揚起苦澀的笑容道:吃是吃過了不過往后再也不要吃烏雞這是給你們女人滋補的我這大男人吃這個總是覺得有點兒不該你在寫書信既然修書為什么遲遲不下筆
朱月洛將筆擱回筆筒不禁道:不是遲遲不下筆只是不知該寫什么夫君也是知道我的家事的難道不能體諒
柳乘風的手輕輕搭在朱月洛的香肩上道:你呀你修書而已哪里非要寫出什么隨口問候幾句就是哪有像你這般瞎琢磨的下了筆就知道寫什么了
他說到這里突然換了一副口吻隨即道:不過我要是你才沒興致去給他們修什么書恩情恩情有造化之恩卻無天倫之情有恩無情倒不是我這做丈夫的薄情寡義只是他們不仁你又何必與他們啰嗦
朱月洛輕抿了嘴不置可否又或者是心里雖然認同柳乘風甚至自己也忍不住想對柳乘風所說的那些人大罵幾句可是理性卻是教她不得造次她顧左右言他道:夫君我那弟弟來了就不必去鴻臚寺里住了吧那兒生僻又太繁瑣不如直接去商量商量直接把人接到公府里來他只身來京身邊無人照料我也不放心
柳乘風道:這事兒得宗令府那邊點頭不過你放心我去那邊說說情想必宗令府會給幾分面子接來就接來吧這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接自己的嫡親弟弟來住卻還要問我來嗎
朱月洛的臉上才浮出一絲喜色嗯了一聲道:那我可得先張羅準備清風閣那邊叫人去收拾一下就讓他住到那兒去是了是不是該挑個信得過的人伺候著他不如就讓碧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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