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貪心可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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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沒什么不吉利的,又不是抄沒的東西,只是咱們打造出來還來不及拿過去,那邊就壞事了,而且這價格最好商量,式樣又是時新的,最劃算不過。//W去讀讀
//葉”
聽金掌柜巧舌如簧地兜售,章晗心念一轉,隨即皺眉說道:“就算如此,這式樣我總覺得太跳脫了些。東西要穩重大氣,式樣也要清雅不落俗套,分量更重些不妨事。若是事情成了,我立時就給你定錢,回頭過幾日就派人來取東西。”
此話一出,金掌柜立時更加殷勤,當即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小姐打算要多重的?”
“至少得二十多兩吧。”
“您且等等。”
金掌柜立時來到了柜旁,又雙手抱出了一個匣來,當著章晗的面打開了蓋。相比剛剛那一套,這一套上頭嵌寶鑲玉,一色都是金累絲的。壽字紋云頭分心,牡丹挑心,一對云紋掩鬢簪,一支花瓣紋金簪,一支梅花形頂簪,再加上一對掐絲鏨花耳墜,總共是八件東西,俱是沉甸甸金燦燦的。章晗只一過目,就知道這亦是權貴人家定做的頭面。
“這又是哪家的東西?”
“是六安侯府。”金掌柜見對面這富家小姐愕然之后便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眉宇間淡定得很,他便心中一喜,知道這位決計出自那些頂尖的門庭,連坊間百姓又驚又怕的這等事也看做等閑,于是便搓著雙手道,“這一套是最合適的,想當初是六安侯給六安侯太夫人打造的東西,用的是官鑄的金錠,成色極好。一共是二十八兩半。而且也不是件數太多,正適合年紀大些的夫人太夫人。我也不多要。小姐只要能給二十四兩金……”
“不用說了。這兩套我都要了。”章晗沖芳草伸出手去,接過荷包從里頭掏出兩顆金瓜丟了過去,見金掌柜立刻敏捷地伸手一抄接在手里,她就站起身。又把手中珠釵遞了過去,“這金瓜是定金。你把東西預備好了,如今風聲緊了些,等半個月抑或一個月后。我讓人拿著金來取。至于這珠釵。你看看可能修補?”
這珠釵只是今天一個借口,那金掌柜取過之后,見那顆最大的珠已經是碎了,不禁連連搖頭,道是自家沒有這樣的南海明珠,章晗自然順理成章又收了回去。
芳草眼看著章晗如此做戲。已經是看得呆了,出門的時候忍不住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虧得旁邊的章晗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隨即劈頭蓋臉地訓斥道:“沒出息!不就是我偷偷跑出來一趟,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時候就算爹娘怪罪下來,自有我去說話!姑媽可是王妃,好容易從陜西回來一次,不好好巴結怎么成!”
說完這話,也不等芳草開口,她就自顧自徑直往前走了。而金掌柜見芳草慌慌張張提著裙追了上去,再低頭去看手中那兩顆赫然是內造的金瓜,想想章晗剛剛透露的只言片語,他心里已是一絲一毫的疑惑都沒了。這王家和顧家不久便會是昨日黃花,再加上他背后還有人撐腰呢,有什么好顧慮的?想到這里,他連忙殷殷勤勤地送了出去。
快到前頭店堂時,章晗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問道:“等等,我倒是忘了。王家倒也罷了,可別說顧家還有一位娘娘,一位皇,武寧侯長公還尚了公主,就是武寧侯有事,顧家還有一位威寧侯呢!萬一顧家此次度過了難關,到時候來找你要東西,你給不出來,豈不是要攀咬出我?”
這連番話一出,她就看見那金掌柜臉色一下黑了。不等金掌柜開口,她又低聲自言自語道:“不過也未必,如今武寧侯下了獄,聽說威寧侯也遭了人彈劾,說不得顧家這一回就一蹶不振了……哼,二哥常說那些御史猶如一堆蒼蠅一哄而上,萬一有人安上窺伺皇位結黨營私的罪名,興許連淄王殿下也保不住。”
金掌柜原本正懊惱進項頗豐的兩樁生意興許得黃了,可聽到章晗的自言自語,他的眼神頓時閃爍了起來。顧家夫人小姐們在他這兒定做的東西,除了那套金頭面,還有金項圈金手鐲等等,林林總總還有價值七八百兩的首飾,倘若顧家真的倒了,這就是一本爛帳,他只需在賬面上做平了,孝敬東家大頭,自己至少能落下不少進腰包!
東家素來是皇帝發落哪家就參哪家的本,自己只要挑唆兩句必然能成!
想到這里,他就點頭哈腰地說:“小姐盡管放心,您只管等著顧家倒了之后再來取東西。這么多年了,皇上他老人家發落的人家,有幾家還有翻身機會的?”
如此信誓旦旦,興許這家伙能搗鼓出一些名堂來!
章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微微點頭之后方才往前走。等到金掌柜送她和芳草出了鋪,她正預備招手叫對面停著的自家馬車過來,卻突然瞥見旁邊一家賣書和文房四寶的書齋中,一個掌柜模樣的中年人正點頭哈腰地送了一個打著呵欠的年輕人從里頭出來。
“公盡管放心,那幅畫可是貨真價實的珍藏,那一方方印記可做不得假,如今也是急著脫手,這才只賣三千兩,而那幾幅字也都是真跡,加在一塊真是不貴……”
“得了得了,我回去和我家老頭商量商量,若是能夠,少不得全部包圓了,沒我答復之前,你可別許給其他人,之前那定銀你收好了!”
聽到這吊兒郎當,可卻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章晗為之大愕,側頭看過去的時候,恰逢那年輕人也正好瞧了過來,四目對視之間,兩個人全都愣住了。
怎么是他?
認出是趙王世陳善嘉,章晗聯想到前兩次見到此人時,俱是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此時他卻是神情懶散一身紈绔弟的光景,一時間幾乎認為自己看錯了。然而。就當她驚愕之際,陳善嘉也仿佛醒悟了過來。覷了一眼章晗那身遠遠比從前張揚的打扮。還有那個在六安侯府見過一次的金項圈,他立時搖著扇含笑點了點頭。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不想竟會在這遇到表妹……要不然,我順便送表妹一程?”
陳善嘉竟如此順水推舟。還給自己胡謅了一個表妹的身份,章晗頭疼的同時。也不得不順勢輕笑一聲說道:“多謝表哥好心,只求你回去之后別拆我的臺就行了,我可不想人人都知道我偷跑出來!”
說完這話。她立時一把抓著芳草匆匆忙忙到停在對面的馬車前。飛快登車之后就吩咐車夫快走。直到出了大中街,她才對那車夫問道:“之前可有什么人來和你搭過話?”
“回稟姑娘,沒有,小老兒謹守姑娘吩咐,誰都沒理會,一個字沒說過。”
如釋重負的同時。一想到今天陰差陽錯竟是遇到了趙王世,甚至還被對方看到自己從那金銀鋪出來。自己又看到了對方截然不同的做派,章晗仍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見一旁的芳草滿臉又是迷糊又是驚悸,她便沉聲說道:“別想這么多了,萬事有我呢!”
只可惜她手頭沒人,顧泉只是對顧家忠心耿耿,否則她一定要去打探打探,陳善嘉到底去那家書齋干什么了!身份懸殊,即便她給金掌柜的定金頗為豐厚,又有那么一筆大買賣,可只要陳善嘉存心去打探,金掌柜必然禁不住吐露出什么來!算來算去,竟是算漏了這么一位人物,如今只能暫且先盡人事聽天命了,畢竟此事并非一定能成!
而陳善嘉會合了幾個隨從之后,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饒有興味的笑容。一旁一個心腹隨從覷著他臉色,忍不住低聲建議道:“是不是要去那家金銀鋪問問,之前那位姑娘究竟去干什么了?”
“不要自作主張!”陳善嘉若有所思地一揚眉,隨即才吩咐道,“此事暫且先不用理會,咱們回去!記住,過幾日來拿銀來取那幾張畫,尤其是那幅前朝開國太祖的《群臣賞春圖》,一定要拿下來!畫到手之后,你們知道該怎么做!”
幸好某人太貪心了,否則這空哪里找?倒是那位章姑娘在這種時刻跑去隔壁那家金銀鋪……記得,那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王階暗地里經營的?
倘若沒有突然殺出來的趙王世,章晗自覺今日自己做的事情并沒有太大紕漏,至少比自己貿貿然拿著太夫人信物去找那位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強。可現如今,她坐在車廂里,心情卻是七上八下怎么也沒法安定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外間傳來了一陣爭吵聲,起初還覺得興許是路上行人爭執,可下一刻,她就辨認出了顧振的聲音。
“老四,你別以為現在還是從前!你能進去,我憑什么就不能進去!須知我是兄長,又是顧家宗,你再敢攔著我進去,休怪我不客氣!”
“三哥,我只是奉祖母和母親之命來送些飲食器具,并不曾見過二位表妹!如今家里正多事之際,你既然說你是顧家宗,此時此地鬧起來,你以為這是什么時候?若是你再不知輕重不識大體,那該不客氣的是我才對!”
聽出此時和顧振爭執的竟是四少爺顧銘,章晗不禁愣了一愣。把窗簾挑開一條縫,她就只見顧銘按劍而立寸步不讓氣勢凌人,而顧振雖氣得直發抖,手指眼看都要指到了顧銘鼻上,可僵持了好一會兒,卻是顧振氣咻咻地拂袖而去,后頭幾個小廝見他上馬,立時飛一般地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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