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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籠中雀第八十九章世子回信意深長
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講的是嫻靜貞淑即便本朝不過剛剛開國可因為最重儒學無論文武多半對自家女兒如此嚴格教導大街上能看到的多半就是貧賤人家女子縱使小家碧玉也鮮少往外頭走而章晗除卻前幾次不得已出門也就是那次回家之后拉著母親和弟弟在父兄的保護下恣意逛了一回街即便那一次也險些遭到了登徒子的打擾
因而世道如此章晗也知道自己那封信送出去就只能耐心等著趙王世子陳善昭的回音她將那一套衣裳鞋襪送到趙王府后沒兩天那邊就回了兩匹松江標布俱是素淡的本色來送東西的單媽媽當著太夫人的面一一行過禮坐下后就欠了欠身笑看著章晗
世子說北邊戰事長年吃緊所以除卻從南邊運錢糧過去之外衣裳也是緊缺的您送去的這衣裳鞋襪他到時候和府里要送過去的東西匯總之后會一并送去只是如今還得再等幾天聽說章姑娘針線好能不能再用這兩匹布多做幾套衣裳我也知道這唐突得很可世子說王妃這些年在王府每逢空閑常常和王府女眷一塊織布量布裁衣而各家軍屬亦是如此年底匯總了之后分賞各家軍戶就是咱們這些身在京城的每年四季捎帶東西的時候也常常要加上些衣裳章姑娘做上一兩套回頭就是直接給您父兄也是好的
太夫人早就聽說過北地趙王治軍嚴謹王妃更是對趙王中護衛的眾多軍士優撫有加之前本以為這位單媽媽是趙王世子派來賞賜什么東西的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暗想就算趙王府一貫如此這趙王世子也呆氣了些章晗人還在京城往北邊送東西也要算上她一份
而章晗在愣了片刻之后立時含笑說道:既然王府一直都是如此那我也應該幫忙橫豎我平日閑來無事媽媽過一陣子盡管來拿衣裳
那我這就回去稟報世子單媽媽笑著起身屈膝一禮見太夫人讓人拿賞錢上來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我矯情實在是王妃從前遣我照拂世子爺的時候就說過無功不受祿太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此前因福生金銀鋪的事情太夫人不免對留在京城的趙王世子陳善昭分外留意知道單媽媽是其身邊的心腹保母此時也就不再強求正巧楚媽媽報說廚房新蒸了棗糕她便笑著吩咐道:既這樣我也不讓你為難這棗糕帶一盒回去慢慢吃也算是讓你跑了這么一趟
單媽媽笑著應了等到她一走太夫人便看著章晗嘆道:這位趙王世子……也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氣理直氣壯丟了這么些針線活給你做
沒事閑著也是閑著章晗說著便端詳著桌子上那兩匹松江標布隨即就若有所思地說道只是這松江標布聽說比絲絹還貴這衣裳可是耗費不菲
誰說不是必定是趙王世子又犯了書呆子習性皇上賞賜的東西自己不裁兩件新衣穿到外頭看著也像是天子恩典卻是要你做了衣裳送去保定府
別人笑陳善昭呆然而等到章晗讓碧茵芳草把這兩匹布搬回了東廂房打發了兩人出去親自拿著量衣尺開始裁布匹的時候她果然在一段段裁下來之后竟是在其中一匹的中間發現了一張字條一時呆了一呆
盡管想到陳善昭興許也會和她一樣想方設法地傳遞消息可她有多小心哪像這家伙如此大喇喇的直接在標布里頭塞字條想到這里她也顧不得慶幸自己連碧茵和芳草都遣開了一把抓著紙條先塞進了懷里隨即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待平復了些她心里方才約摸明白了過來倘若是送些別的綾羅綢緞興許收在箱籠興許會暫時太夫人收著更興許直接壓在顧家的庫中也只有松江標布而且又讓她立時剪裁衣裳急等著送保定府這才一定會到她的手上縱使被人看見也是被她身邊的人看見
這家伙便如此篤定她能管住身邊的人不多嘴
鎮定自若地將一匹布按照尺寸一一裁剪好了章晗這才叫了碧茵和芳草進來讓她們將這些一一晾曬到外頭院子里去透透氣等兩人抱著大堆東西走了她這才回到羅漢榻上取出袖子里那張字條飛快掃了一眼上頭密密麻麻地蠅頭小楷猶如大理寺少卿景寬的履歷
景寬字宏闊山西大同人洪正二年進士歷吏科給事中至大理寺少卿為官清正風雅交游廣闊然只好文史清談鮮少涉足時政
在這幾行字之后卻是稍稍空開了一些以同樣的字跡加上了四字批注——附庸風雅不知怎的她看著不禁撲哧一笑隨即忙收起了笑容繼續往下看果然后頭緊跟著的內容卻有些驚心動魄
曾納一妾錦衣衛先指揮使滕青乳母之女恰于滕青棄市前一日病故與詹事府少詹事吳秋同年份屬多年至交秋亦二年進士先貴妃族親不在五服
章晗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本就覺得張昌邕才剛到京城就有同年來訪未免太過消息靈通然而趙王世子打聽來的消息如此詳盡細細思量這些訊息不免讓人心中驚悸定了定神后發現后頭還有內容她連忙仔細又往下看可這一回看完她卻有些哭笑不得
本有意由趙居中聯絡奈何關心則亂已令其監視張制衣之事實屬無奈望卿海涵然卿之辛苦將士蔽體有衣大善
趙大哥你真不該留在京城跟著這么一位主兒被他坑死你都不知道
章晗在心里腹謗了一句一個不留神突然聽見身前響起了一個聲音她一個激靈險些跳了起來等看清楚身前是張琪她才松了一口大氣可按著胸口正要坐下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意間把那張字條給露了出來
張琪眼尖瞧見了頓時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
沒什么不過是我寫著尺寸對照的章晗隨手把字條往懷里一塞見張琪先是滿臉的懷疑隨即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的樣子她頓時沒好氣地說道真沒什么大不了的大驚小怪
見章晗別過了腦袋去張琪頓時笑嘻嘻地坐下來挽住了章晗的胳膊把頭湊了過去眨了眨眼睛道:我又沒說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又不會對外人去說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見章晗這才扭過頭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她這才偃旗息鼓舉手道: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這個趙王世子真是不體恤人要人做衣裳送一匹標布來也就罷了還偏偏一送就是兩匹這不是成心一個月都不讓你出門嗎要不我幫你一塊做
被張琪這么一說章晗也覺得陳善昭沒事送兩匹布確實是古怪可仍是先按捺了這念頭只對張琪嗔道:你的字都練好了那些詩文都背誦完了我之前教你的禮儀你都熟悉了還有賬冊……
好了好了我不幫忙不幫忙還不行么
張琪被章晗說得立時苦了臉最后不得不在章晗那目光下垂頭喪氣回了南屋去練字小時候她還羨慕張瑜和章晗有名師教導可自己真的被章晗這么嚴格要求她卻不由得慶幸自己沒經過章晗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日子
而章晗等到張琪一走卻是立刻又拿起那另一匹布若有所思想了一想就又抄起剪刀一一裁剪了起來然而直到最后她才看到最里頭卷起的那一層躺著一張小字條這一次外頭突然傳來了芳草和碧茵的聲音她就算有些氣急敗壞也不得不抄起了東西一把往背后一藏直到芳草和碧茵苦著臉又把這一大堆布抱了出去她這才展開了那張字條
另有一事惠妃前有意以你為韓王妃皇上未準爾之婚事爾父母亦未必能專爾今另有意否
這一句另有意否說得章晗心亂如麻然而倘若時光倒退到從前剛到京城時為了生存那些該做的事情她仍然得做不管會不會為這些權貴惦記只是自己的婚事不在自己的掌握甚至也不是父母能自專這種上下不著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一時間她甚至很想立時給陳善昭回這樣一個字條
余有意則何為
我如有意又能做什么
就好比你陳善昭哪怕真的有心上人難道還能大大方方地到皇帝祖父面前說我看中了哪家小姐請您賜婚這只是戲文中才有的故事現實中絕不可能
她捏著那張紙條神色晦暗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碧茵和芳草的聲音:哎呀凝香你總算是回來了
章晗這才回過神想起之前張家果然是派人來捎話給櫻草和凝香因而張琪在太夫人面前替二人求了求情今天一大早凝香就回了張家她立時強壓下剛剛心頭的那一絲不甘抬起頭往外看去下一刻凝香就從門外進了屋子只見她眼睛還有些紅腫分明是才剛哭過之前去時提著的包袱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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