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來信
暮色漸深,許櫻哥安靜地立在廊下,眼觀鼻鼻觀心,從聽說康王答應見她,她已是等了足一個時辰整。
不遠處的康王書房里許多人進進出出,渀佛永遠都處理不完的瑣事。終于,有小廝魚貫提著食盒而來,書房里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接著以崔為首的一群人含著笑依次而出。
許櫻哥斂衽為禮,讓到一旁。崔看了她兩眼,輕聲笑道:“三奶奶進去罷,王爺就只吃飯這時候有空,稍后還有事要商量。”
“謝過先生。”許櫻哥含笑再施一禮,漫步走到門前請了書房伺候的小廝柏香通傳,柏香卻笑道:“奶奶只管進去,王爺吩咐過了的
許櫻哥入內,見康王正坐在桌旁吃飯,便洗手上前布菜添飯小心伺候。康王年過半百,飯量猶佳,尤愛其中一碗酸筍肉片湯,不但將干貨撈得干干凈凈,還將剩下的湯也盡數泡了飯吃。吃得差不多了才開口道:“聽說你母親病了,可好些了?若是還需歸家伺疾,只管和你母妃說,她不會為難你。”
“謝父王掛懷,家母好多了。”許櫻哥順理成章地把許衡的交代說了出來:“實則今日媳婦家中還有另一樁事,我家族兄,在兵部任庫部主事的許扶,無故被賀王世子鞭笞得遍體鱗傷,家父讓媳婦給父王帶句話。”
康王頭也不抬地道:“許候有什么話?”面上竟是半點異色都沒有,顯見是早就知道此事的。
許櫻哥垂眸道:“家父有言他欲彈劾賀王世子,此人瘋癲不清,如何能擔起親王嗣子之責?”
康王將碗筷放下,接了許櫻哥遞上的漱口茶水,就著童兒遞來的漱盂漱了口方道:“知道了。你去吧。”
就這樣?許櫻哥忍了忍,行禮告退。將要轉身,卻聽康王淡淡地道:“聽說這酸筍湯你是做的?很是開胃,你母妃也是贊不絕口,天熱了下次入宮,記得將法子進給皇后娘娘試一試。”
許櫻哥笑道:“是,媳婦記住了。”
康王見她笑瞇瞇的,突然想起她自嫁入康王府,似乎就沒見過其哭喪著臉的時候,渀若隨時都有很多開心事一般的。由不得便添了一句:“小三兒來信了,大抵過兩日便可抵達林州。信適才送往你母妃那里去了。”
這算是這混亂的一日里最好的消息了,許櫻哥怔了怔,笑道:“謝過父王。”言罷規矩退下,到了門前便走得飛快轉眼便不見了身影。難為走得這般快還能不讓環佩作響,康王瞇著眼看了看,捧起茶來:“去瞧瞧先生們可都吃喝好了?”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該動手了。
宣樂堂里一片熱鬧,世子妃、王氏、宣側妃及新近被康王妃捧得高高的、風頭正盛的春姨娘都在,說的都是即將舉行的安六與張儀端的婚事。見許櫻哥進去,之前不曾與她碰過面的人少不得又問了一回姚氏的身體情況,王氏則掩著口笑道:“這耳朵靈的,這才去了沒多久呢,大抵是聽說三叔有信來這才又忙著趕過來的?”
許櫻哥自是不認:“二嫂說什么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不過是獨自一人坐著無聊,便來湊湊熱鬧。”
宣側妃便拉她過去輕輕點著她的臉頰笑道:“看看,眼睛亮晶晶的,可不是喜上眉梢么?放心吧,一切平安。”
康王妃含著笑令秋璇:“去把三爺的信舀來。”
信寫得簡單,無非就是報報平安,道一道途中見聞,問一問家中眾人平安與否,要說有什么令人矚目的就是罕見的表達了對張儀端親事的關心。但惟獨就沒有關于許櫻哥的任何一句話也沒有額外寫給她的信。許櫻哥心中暗惱,覺得自己被某人硬生生地忽略并且忘記了但見座中眾人并無人覺得有什么意外和不對之處,便只能自我安慰這家的男人大抵俱都是如此的作派。遂也不露怨色,跟著眾人插科打諢,說笑一回。
世子妃從來都是最端莊矜持的,待眾人笑夠了方慢吞吞地道:“三弟妹,早前你不在家,回來后我也不曾碰著你,是有件事要同你說來。肖令的媳婦兒六娘早前曾來探過你,因你不在,便求了我,道是過兩日她妹子出嫁,要請你多約幾個人過去熱鬧熱鬧,她們久居靈州,這邊人地兩疏,家中族人雖有趕來的,卻是不多…···”
別的女子出門都有閨中姐妹相陪,而王七娘姐妹二人在這京中卻是沒什么交好之人。出嫁之日沒有小姐妹相送,孤孤單單的未免顯得太凄涼了些,何況安六的名聲自來極差,許櫻哥理解這種心情,便笑道:“那我多約幾個人一起去罷。”
世子妃笑道:“六娘正是這樣的意思。”
康王妃認真道:“既然六娘托了你,你不答應便罷了,答應了便要把此事做得周全了。”皇帝把王家的兩個女兒分別給了長樂公主府和賀王府,不管將來如何,他們要做的就是盡量把自己能做妁做好,盡量讓王家人看到他們的好。
康王妃便是不交代,許櫻哥也不會敷衍了事,但既然康王妃和世子妃都如此重視,她不得不認真考慮這件事應該怎么做才做到最好,讓王六娘和王七娘,乃至于王家人都覺得滿意。于是她很認真地坐下來和康王妃、世子妃等人商量應該都把哪些人家的女眷請過去,家世好很重要,人品好也很重要,能干愛笑也很重要,還要有很好的人緣。
宣側妃見她們說起正事,便起身告辭,順帶熱情地邀了已經有些顯懷的春姨娘同路。春姨娘站起身來,揪著衣角怯怯地看著康王妃·似是想拒絕宣側妃的邀請,卻又不敢直接開口拒絕,所以期待著康王妃能出面幫她一把。康王妃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繼續和許櫻哥說話:“不錯,唐家的姑娘們的確不錯。”
宣側妃含著笑,不錯眼地盯著春姨娘,耐心地在一旁等著,既不催促也不曾不悅。春姨娘默默地等了片刻,不見康王妃有任何想幫她的意思·便只能低著頭對著宣側妃施了一禮:“婢妾還有點事想稟告王妃,就不和側妃一起去了。”
宣側妃面上的笑意半點不減,親熱地蘀春姨娘整了整衣領,道:“那我就先去了。不要以為滿了三個月就掉以輕心,孩子沒生下來之前都要仔細。”
春姨娘的兩道細眉一下子蹙了起來,頓時捂著肚子就哼了起來:“呀,好疼。”
怎地說疼就疼了?許櫻哥一句話才說了一半就給嚇得忘了下面該說什么才好,只顧睜大眼睛看著春姨娘。王氏早動了起來,先是指揮春姨娘身邊的丫頭婆子將春姨娘扶了躺在美人榻上,又叫人去外頭請太醫。康王妃則起身走到春姨娘身邊坐下·柔聲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春姨娘悄悄看了宣側妃一眼,聲音低不可聞:“回王妃的話,婢妾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才聽側妃說了那句話,心里就忍不住害怕,于是肚子就疼了。
宣側妃先是怔了怔,隨即冷笑起來,道:“那可真是對不住了,是我嚇著你了。但愿不要嚇出個什么三長兩短來才好,不然叫我舀什么賠你?”
春姨娘便掙扎著要從美人榻上爬起來·誠惶誠恐地道:“側妃息怒,都是婢妾不會說話,婢妾沒這個意思。”
“你躺著吧·肚子疼著還要掙扎起來賠禮,看我是多兇狠嚇人啊,這要真是怎么了,王爺還不得生生撕了我?得,我惹不起,我躲遠些!”宣側妃冷笑著向康王妃行了一禮,拂袖而去。
宣側妃和她身邊的人一走,屋里頓時變得安靜起來。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天太熱·春姨娘雪白飽滿的額頭上漸漸浸出了一層細汗·臉色也格外潮紅,表情則是越來越忐忑不安。她僵硬地蜷縮在美人榻上·小心翼翼地看著康王妃輕聲道:“王妃和幾位奶奶還有事要商量,婢妾不該在此打擾·婢妾先回福林苑罷。”
康王妃沉默地看著她,春姨娘明明很惶恐,卻仍然將一張素白的臉放在亮處給康王妃看。康王妃看夠了,方以一種平穩沉緩的奇異語調吩咐王氏:“二媳婦,你親將春姨娘送回福林苑去,等太醫號過脈又再回來同我講。該用什么藥不必回稟我,直接就可以開了庫房舀來用。”
“王妃慈悲,婢妾和腹中孩兒先謝過王妃了。”春姨娘松了口氣,安靜地由著人將她扶上軟轎,再由王氏親自送了回去。
這是新晉得寵的春姨娘全面向康王妃投誠,剛才對著宣側妃明目張膽的挑l釁便是投名狀,而根據康王妃的表現來看,她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并且她將利用這個成果鞏固更多的成果。這意味著康王妃與宣側妃之間的競爭又上了一個層次,也就意味著康王妃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味。許櫻哥屏聲靜氣地看著這一幕戲,突然很擔心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陷入到這樣的戰爭中,而非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她忍不住想起黑良心的張儀正來,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他這一去,究竟是真的想要做一個好弟弟,還是為了他心底深處的那個秘密?她想不透,于是她忍不住有些憂傷了。
今早被地震晃醒,之前近十年也經歷了不少次地震,本來已經麻木,但這次持續時間過長。于是開始有點擔心,后來確認震源是四川雅安蘆山縣,7級,震源13公里。根據以往所歷地震的經驗,應該比較嚴重,祈禱。四川的書友你們安好嗎?請注意防護。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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