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霞很少聽到雁翎和雀翎如此大呼小叫的,急忙走了出去。當然,臨出門前也沒忘叫上碧玉和翠羽,畢竟她可不放心讓陌生人留在她的房間。
三人剛走過樓梯的拐角,就見一個小男孩重重推了雁翎一下,雀翎看到姐姐摔倒,用力踢了小男孩一腳,小男孩閃過了,雀翎抓住他的手腕,一口咬下去,一旁的丫鬟見小主人要吃虧,急忙推開雀翎。雀翎不過兩歲,哪里受得了大人的推搡,一下子摔倒了,
聽聲音,那一下摔得極重,雀翎也不哭,爬起來一頭撞向小男孩。雁翎見狀,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揪住小男孩的頭發使勁拉扯。旁邊的丫鬟見情況不妙,一左一右拉住雙胞胎后背的衣裳。雁翎被拉開了,但雀翎不知哪來的力氣,抓著小男孩的手臂,呲牙咧嘴,就是不撒手,仿佛一定要咬上一口才甘心。
可惜,她畢竟還小,最終還是被丫鬟拉開了。可能是不甘心吧,她張嘴就咬住了丫鬟的手臂。丫鬟吃痛,急忙甩開雀翎。她的手臂雖然沒被咬破,但齒痕清晰可見。“你這野丫頭!”她一邊罵,一邊抬手。
“啪”一聲,那一巴掌并沒有落在雀翎的臉上,打中的是翠羽的手臂。宋舞霞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十幾步臺階,就在一秒鐘之前翠羽可還在她身后。
不過此時她也顧不了這么多了,急忙走下樓梯。雁翎雀翎一看到宋舞霞,很有默契的同時撲向她,一人占一邊。“姨媽,我不是野丫頭。”雀翎一邊哭,一邊說,傷心欲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雁翎見妹妹哭得那么傷心,眼淚嘩嘩地流,小聲地控訴:“是他先欺負我們的,還打爛了我們的桂花糕。”
小男孩不知是嚇呆了,還是怎么的,“哇”地一聲也大哭了起來。一旁的丫鬟急忙哄他,不滿地說:“我們少爺何等精貴……”
“啪”,清脆的耳光聲淹沒在了三個孩子的哭泣聲中,說話的丫鬟臉上五指印清晰可見。
“我們家小小姐哪里輪得上你的臟手去碰!”碧玉一邊說,一邊再次揚起手。
“你敢打我!”那丫鬟一把推開自己的小主人,欲去抓碧玉的頭發。
“碧玉,小姐在此,你怎么敢如此放肆!”翠羽一邊說,一邊隔開兩人,然后,那個張牙舞爪的丫鬟莫名其妙地摔倒在了椅子上。
翠羽對著碧玉,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碧玉馬上跪在宋舞霞面前,低頭認錯:“小姐,奴婢錯了,請小姐責罰。”
摔倒在椅子上的丫鬟哪里肯吃那個暗虧,撲過來揪住碧玉的頭發大罵:“你居然敢打我,我今天和你拼了!”見碧玉沒還手,翠羽也沒再攔著,她愈發得意了。
“怎么回事!”金光閃閃的錢夫人出現在了樓梯上,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在哭,急忙跑下樓,一把抱住兒子,大聲叫嚷:“念兒,怎么了?如果有人敢欺負你,娘一定不放過她!”她大聲控訴,頭上明晃晃的金簪左右搖晃,胸前的珍珠耳環“咕嚕咕嚕”在衣服上亂滾,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幾乎蓋住了她的兩個手指。
“娘!”小男孩哭得愈發傷心了,指著雁翎雀翎控訴:“是她們,她們打我!”
錢夫人狠狠瞪了宋舞霞一眼,臉上的胭脂似受潮的墻壁,眼看快剝落了。
宋舞霞歉意地看著錢夫人,微微一笑。兩個多月的相處,她早就知道雙胞胎很會討巧賣乖,隔幾天就會假哭上一回,不過這次她們可是真哭,而且哭得很傷心。
四五歲的小男孩欺負了兩歲的小女孩,還要向自己的母親告狀;他的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就用眼神控訴自己;雖然還沒決定是否留下碧玉與翠羽,但碧玉為了雙胞胎披頭散發,臉上滿是被抓傷的痕跡是事實。宋舞霞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如果有人欺負她,她可以忍了,但如果有人欺負沒娘的小女孩,欺負她身邊的人,叔可忍嬸不可忍!她覺得自己不給這位錢姨娘和她的兒子一點教訓,那她就不是圣母,而是白癡了。
輕輕擦了擦雙胞胎臉上的淚痕,笑著說:“這么大了還哭鼻子,都成小花貓了,快跟翠羽姐姐去洗臉。”
“可是,……,姨媽,他欺負我們,爹爹說過……”
宋舞霞給翠羽使了一個眼色,后者一手抱起心有不甘的雀翎,一手拉著滿臉委屈的雁翎往樓上的房間而去。
宋舞霞攏了攏頭發,慢慢走到錢夫人面前,微笑著行了一個禮,“多謝錢夫人讓我們繼續留宿客棧,小女子再次謝過夫人。”
看兒子的頭發亂了,滿臉淚痕,錢夫人早就想趕她們走了,可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宋舞霞這么一說,如果現在她再說出趕人的話,倒顯得她心胸狹隘,出爾反爾。轉念再想想,兒子不能白白被欺負了,如果把她們趕走了,她去哪里找她們的晦氣?
這么想著,她扶起宋舞霞,回了一個半禮,笑著說:“姑娘客氣了。我也是看你沒成婚就帶著兩個外甥女,到哪里都不方便。嗨,我這一時的好心,沒料想我的念兒就……”
錢夫人的語氣中滿是諷刺與不屑,似乎在控訴宋舞霞倒貼姐夫。宋舞霞當然知道,在古代,女人的名節比性命更重要。不過她好似沒聽出錢夫人說這話的目的,微微皺眉,低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嗨,雁兒和雀兒被哥哥慣壞了。我在這里代她們向令公子陪個不是,回去我一定讓兄長好好責罰她們。還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雁兒和雀兒。當然,讓公子受驚是我們的不是,待會我就送上湯藥費。”
錢夫人聽到湯藥費,眼睛一亮,但很快掩飾了過去。想起宋舞霞口中的“兄長”二字,有些糊涂了,用眼神詢問自己的丫鬟。
宋舞霞見錢夫人看著挨了碧玉一巴掌的丫鬟,知道那應該是錢夫人的大丫鬟,急忙掏出十兩銀子,“這位姐姐,碧玉也是一時情急,回去我定會好好責罰她。”她一邊說,一邊把銀子塞入了丫鬟手中,“還不過來給這位姐姐陪不是!”她又對著碧玉冷哼。
碧玉一改之前扇耳光時的潑辣,溫順地低著頭,怯懦地賠了一個不是。
沒能懲罰傷了兒子的罪魁禍首讓錢夫人心里十分的不快,但宋舞霞的態度她還是滿意的,想著來日方長,她也就沒再說什么。兩人又說了幾句表面話就各自回房了。
回到房間,雁翎和雀翎正坐在床上高高興興地吃著糕點。碧玉與翠羽關上門,“噗通”一聲跪在了宋舞霞面前,“小姐開恩,不要送奴婢們回甘州!”說完低頭伏在地上,頗有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宋舞霞打發雙胞胎去找胡三,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飲了一口。遇到剛才的事她才恍然發現,自己身邊沒有可用的人還真是不方便,而且雁翎雀翎姐妹總是要嫁人的,她總不能把她們教育成現代人,然后讓她們被婆家嫌棄,再說改造山莊要做的事也很多……
在她的思緒千轉百回間,隔壁傳來了胡三的怒吼:“什么,居然有人敢欺負我的女兒,我這就去一巴掌打扁他!”
“寨主,你聽小姐把話說完!”陳二狗大聲叫著,隔壁的動靜慢慢小了,顯然他已經回來了。
宋舞霞收住腳步,坐回了椅子上。胡三和陳二狗畢竟都是男人,而她身體的本尊是太傅府的嫡女,雖然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回京城,可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事。想著這些,她緩緩開口:“今日的事多虧了你們,我先說一聲謝謝。但要我留下你們,你們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碧玉與翠羽對視一眼,唯唯地應了。
宋舞霞又看了她們幾眼才認真地說:“第一,留在我身邊之后,無論是甘州錢家,還是陸家都與你們沒有半分關系,如果我發現你們和那邊有什么聯系,哪怕是陸家的一只狗,一只貓,我也絕不會容許你們留下。第二,從這一刻開始,不許對我說謊,如果我問了什么你們無法回答的,可以直接說,我不知道,或者我不能說,但決不能編謊話騙我。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想好了再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