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碧琰山莊
(TXT全文字)第71章完美的故事
第71章完美的故事
宋維德這么一問。宋舞霞心中一緊,難道我露出什么馬腳了?她屏息,鎮定地搖頭,“叔父何以這么說?我和姐姐真的長得很像嗎?”
宋維德用稅利的眼神看著她,久久不語,仿佛想把她看穿一般。過了許久,他把手中的遺書放在桌上,緩緩說:“這不是墨黛的筆跡。”,
“難道遺書是假的?”宋舞霞訝然地低頭望著桌上的信紙。遺書是她寫的,當然是假的,她低頭不過是為了掩飾臉上的表情,怕自己演得不到位,被宋維德看出什么破綻。
感受到炙人的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宋舞霞頭皮發麻,但還是堅定地搖頭,“不可能啊,山莊沒幾個人會寫字,大哥也沒有騙我的理由。”
“這確實不是墨黛的筆跡,因為真正的墨兒在宮里。”
“什么?!”宋舞霞抬頭看著宋維德,此時她臉上的驚訝是真實的,因為她沒料到會聽到這話。這不就等于承認宋家欺君,承認了換嫁的事?
宋維德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目光一返之前的銳利,滿臉戚然地望著宋舞霞,“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宋舞霞一直以為宋家的人會利用她口中的失憶,順水推舟承認了宋墨黛的死訊,讓她扮演宋清霜,讓真正的宋墨黛在宮里扮演她。宋維德何以冒險說出這么危險的事?
宋舞霞一時想不明白,只是用茫然的表情看著眼前蒼老的老人,搖頭,再搖頭。
“既然你什么都不記得了,為什么覺得過世的是長姐宋墨黛?”宋維德接著問,又指了指遺書,“信上并沒有署名,很多事情也寫得含含糊糊的,你為什么覺得自己是宋清霜?”
秉著做多錯多的原則,在宋舞霞偽造的遺書上并沒有過多的細節。關于如何解釋遺書的含糊其辭,她已經想好了措詞,不慌不忙地說:“我想姐姐應該不知道我醒來后會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才沒有說得那么具體。至于我為什么知道,直到陸家的小公子說我名叫宋清霜,是他未來的伯母之前,我一直不敢肯定自己是誰。后來陸公子來了山莊,他也說,我是宋家三小姐,我昨天才敢和大哥相認的……”
“博濤認出你是清霜?他應該知道霞兒與清兒外貌十分相似,一般人根本無法分辨兩人的不同。他何以那般肯定?”
“一開始他也不是十分確定。后來他看到了我寫的字之后就說,我是他的未婚妻。叔父,我真的和他訂婚了嗎?”不待宋維德回答,她仿佛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急急問:“大家都說當年的貴妃娘娘是我的雙胞胎姐姐,怎么會是大姐呢?叔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欺君可是要砍頭的!”
關于陸博濤認出了她的字跡,證明她是宋清霜,這是宋舞霞與陸博濤套好的臺詞。事實上,這兩年為了練字,宋舞霞一直在臨摹宋清霜的字畫,所以她并不怕宋維德讓她當場寫字,辨認筆跡。
至于宋維德這方面,雖然三姐妹是他的侄女,但宋太傅生前對女兒們保護得極嚴密,他壓根就辨認不出她們的字跡,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宋墨黛在宮中,所以遺書根本不可能是她寫的。
在兩廂巧合下,宋舞霞反而取得了宋維德的信任,此刻他已經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兄長的小女兒宋清霜。至于為什么要說出宮里的是宋墨黛,因為宋家女兒還活著的事被陸家一宣揚。已經人盡皆知了,他們必須要接她回去。
而且現在的郡王府不比以前的宋家,丫鬟,小廝都是有定制的,有一些是宮里賞的,甚至還有馮家的眼線,若想保守著換嫁的秘密,還要以防哪一天侄女的記憶突然恢復了,就一定需要她的配合,所以再三權衡之下,他選擇一開始就說出這件事,正好能試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見宋舞霞用略帶緊張的神情看著自己,眼神中滿是錯愕,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緊張,這事只有你,我,還有霞兒和墨兒知道……”
“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叔父,這到底怎么回事啊!”宋舞霞的焦急是發自內心的,如果宋維德坦白,是不是表示換嫁的事他并沒有參與?
“其實整件事怎么發生的我也不清楚。墨兒與霞兒大婚第二天,大哥就過世了。當時我正忙著準備葬禮的事,太子府和丁家同時有人請我過去,還傳話說,只讓我一個人,悄悄地去。我分身乏術,想著太子身份尊貴,就先去太子府。那一去。真把我嚇了一大跳!”說到這,宋維德重重嘆了一口氣,“幸好你的兩個姐姐都是機靈的,不然我們宋家恐怕早就被先皇誅了九族!”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當時,我看到坐在上位的是墨兒,差點暈過去。墨兒遣退了邊上的人,急急問我怎么回事。一時間我哪里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又害怕有人想陷害我們家。幸好,按照規矩,墨兒的陪嫁丫鬟,嬤嬤都必須學了規矩才能到她身邊服侍。因為婚禮辦得急,那些人還未來得及去太子府,所以沒人知道婚房中的不是霞兒。考慮到當時墨兒已經與太子圓了房,我心亂如麻,不敢輕率做主,只能先去丁家瞧瞧。”
宋維德仿佛深深陷入了回憶中,時而皺眉,時而搖頭,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的沉重。“丁家不是皇家,霞兒的陪嫁丫鬟及嬤嬤早就見過她了。也多虧了霞兒機敏,我去的時候,凡是見過霞兒的人都在她身邊。我去之前。她沒讓她們接觸過任何人。”
聽到這,宋舞霞突然想到了腦海中的那個婦人,那個惡狠狠對她說:“你不是不愿為妾嗎?現在你可是丁家的嫡妻,名不正言不順的嫡妻!”
“難道那人是陪嫁嬤嬤?以前的我是被身邊的人陷害的?”宋舞霞不禁猜測。還未等她想出答案,宋維德的聲音又傳來了。
“那個時候霞兒已經與丁文長圓房了。墨兒又是庶出,以庶冒嫡,把庶女嫁給太子當側妃,還是太子親自迎娶的。萬一這事被有心人知道了,沒人能承擔這個后果。于是霞兒建議,不如將錯就錯,反正你們三姐妹長得極為相似。出嫁前看過你們的人也不多。只要把她們兩人身邊的人都處理干凈了,這事就當是永遠的秘密。所以當時我就以宋家辦喪事,需要人手為由,把被霞兒軟禁的人,以及之前在宋家伺候過她的人全部帶了回去,之后又分批替換了宮里學規矩的奴才。府里凡是有可能見過她們的人,要么賣去了海外,要么全殺了,甚至連墨兒的生母都沒有留下活口。”宋維德一邊說,一邊嘆氣,“雖然這些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可名義上,郡王府是修文的,外人把這些帳都算在了他頭上,御史紛紛上奏折彈劾他暴虐,不能容人,要不是宋家在朝堂的根基深,他恐怕早就被削了爵位。”
宋舞霞跟著宋維德嘆了一口氣,略帶緊張地問:“也真是為難大哥了。”她思索了一下,繼而問道:“姐姐們的事,大哥可知道了?”
宋維德搖搖頭,“這種事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雖然修文對我涉足郡王府的家務事覺得奇怪,但他從小就是個孝順的。我和他雖沒有父子關系了,但我的話他還是聽的,也深深懂得,子侄不言父輩之過……”
“可是,叔父,大哥總是會見到姐姐的,比如說父親葬禮的時候,或者她們回門的時候。”宋舞霞小心翼翼地試探。
“我以墨兒,霞兒新婚,紅事,白事想沖為由,沒讓她們回府祭拜大哥,至于回門,宮門一入深似海,只要墨兒不求。她就沒有回家的機會,至于霞兒,那一年,她也一次沒回來。”說到這,宋維德的眼睛濕潤了,“嗨,如果不是她一次都沒回來,我和修文又不能貿然上門,再加上修文的原配夫人已經過世,繼室還沒進門,怎么會讓霞兒受那么長時間的委屈!”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搖著頭,“霞兒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會送個信回來呢!如果我們知道她過得那么委屈,無論如何都會讓她與丁文長和離的……”
“說到和離,叔父,清兒求您一件事。”宋舞霞低頭跪在宋維德腳邊。
“清兒,你這是干什么!”宋維德急忙想扶起她,但宋舞霞固執地跪在地上,連連搖頭:“如果叔父不答應,清兒就一直跪在你面前。”
宋維德悵然地嘆了口氣,問道:“可是為了霞兒的那對雙胞胎?修文已經對我說了,我看這樣,對外就說,因為修文看她們與你們姐妹長得十分相像,所以就收養了她們,養在繼室蘇氏的名下,就算皇上不給封號,她們怎么都算是郡王府的嫡女,將來找兩戶好人家……”
“叔父!”宋舞霞依然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宋維德,“當日若不是大哥相救,我和姐姐早已被人殺死在荒郊野外了。大哥與姐姐情投意合,對雁兒,雀兒更是疼愛有加,我們怎能奪了他的女兒?”
“那你的意思是?”
“叔父,大楚自開國以來便沒有貶妻為妾的先例,丁家欺瞞長子已娶親的事實在先,之后丁文長更是一年都沒入過姐姐的房,而且丁家居然有人給姐姐下毒,不如……不如讓丁文長寫下休書,就說姐姐是以再嫁的身份與大哥成婚的,這樣雁翎與雀翎也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這……”宋維德臉色凝重,不住搖頭,“丁家貶妻為妾確實不妥,但我們也萬沒有讓人事后寫休書的道理,而且,聽修文說,胡三,他……”他似乎難以啟齒,許久才憋出一句:“他出身草莽,恐怕對雙胞胎的名聲有礙。”
“叔父,碧琰山莊是正當的地主,地契上可有柳縣的官印,大哥這些年還在綠石鎮開了一個善堂,怎么能算是草莽……”
“這事恐有不妥,不如等回去后再商議。”宋維德說了一句推諉之詞,看表情似乎十分不贊成。
宋舞霞本想再順便提一下丁立軒的撫養權,見宋維德一副不想多談這個問題的表情,只得放下了話題,轉而要求:“叔父,雁翎,雀翎從小便跟著我,我想讓她們和我一起回去,您看……”
在宋維德心中,如果不是宋修文收養她們,雁翎,雀翎即便是宋家名正言順的外孫女,但父親仍在,沒有跟著姨母長住外公家的道理,所以他并不想答應,但是宋舞霞神色堅決,只得點點頭,后面還是加了句:“你先起來,這事無論怎么說都要問過修文才是,他才是皇上封的郡王。”
宋舞霞順著宋維德的臺階站了起來,轉回了之前的話題,問道:“按叔父那么說,以前我知道兩位姐姐的事?”見宋維德點頭,她不解地說:“按姐姐的說法,當日追殺我們的人可能是想毒害姐姐的人,可姐姐為什么不回家,反而要帶著我出城呢?這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宋舞霞擰眉,一副十分疑惑的表情。在她的故事中,唯一無法合理解釋的便是當日她們為何不回宋家。她故意在宋維德提出這個問題前主動表示不解,就是為了避免自己被問這個問題。
她本以為宋維德會簡單地表示自己也想不通,怎么都沒想到,他居然想到理由了,用十分沉痛的表情說:“我想,一定是霞兒怕家里有人認得她,所以不敢回去。她真是傻,我早就給他送過信的!”
一聽這解釋,宋舞霞恍然大悟,換嫁的事被說了出來,便能解釋五年前為什么逃出城,而不是回宋家。至少表面上這個理由是站得住腳的。不過看宋維德想也沒想就說出這話,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早就把這個理由準備好了。
不管怎么樣,話說到這里,也算是在兩人共同的努力下,把從換嫁到相認這幾年間發生的事拼湊成了一個完美的故事,大家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做每件事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宋舞霞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宋維德也成功地塑造了自己的正面形象,至于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房間內,待宋維德走后,宋舞霞仔仔細細思索著他說的故事,想從中找到破綻,可惜,雖然事情連貫起來想,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分開考慮,又覺得每件事都合情合理,除了那些不斷想追殺她的人。
房間外,宋修文見親生父親出來,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問:“怎么樣?她——”
“她應該是清霜沒錯,未免萬一,過些時再找機會比對一下她的字跡,至于她說不記得以前的事,看起來像是真的,但你還是讓你媳婦找幾個機靈的丫鬟看著點。”
宋維德一邊說,一邊回憶著之前與宋舞霞的每一段對話,然后微微皺起了眉,“我想陸博濤已經知道宮里的是墨兒,再怎么說皇后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以后我們要倍加小心。至于我給她們姐妹辦葬禮的事,今日她沒問,我也不好直接解釋這件事,你找個機會讓人告訴她,我們沒有大張旗鼓找她,甚至宣布了她的死訊,不過是為了保全宋家的名聲,以及她的閨譽,作為宋家的女兒,她會明白的。”他說得胸有成竹。
見兒子只是唯唯諾諾地應了,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繼續說道:“對外你也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說當年她病重,在尼姑庵養病,遇到一個神尼,金口玉言,說是,必須辦一場喪事,才能讓她躲過此劫。”他點點頭,似乎對這種說辭很是滿意,走了兩步補充道:“對了,你不要忘了找一間偏遠的庵廟打點一下,雖不指望別人相信,但該做的還是要做。”
“那皇上那邊?”
“皇上能準了你我的假,你以為他不清楚來龍去脈?說不定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他那邊就由我去說,你不用管了。”
宋修文認真地聽著,連連點頭,見宋維德沒有其他要交代的,才小聲地問:“叔父,清霜和陸博濤是有婚約的,萬一陸家提親,我是應還是不應?”(長兄如父,父死從兄,宋修文過繼給了宋太傅,就是宋舞霞的大哥,理論上宋舞霞的事都該由宋修文做主。)
宋維德皺眉,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這事確實麻煩。如果婚事真成了,一定會引得皇上猜忌,馮家不定又會在皇上耳邊說什么。可這婚約又是早就定下的……”
“叔父,我看不如讓清霜也入宮,墨黛一直沒子嗣……”
“我對你說過多少遍,墨黛已經死了,宮里的是舞霞,你怎么就記不住!”宋維德低聲責備,想了想又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想到宋舞霞的年紀,惋惜地搖搖頭,“如果我沒記錯,今年她都快二十一了,早就過了入宮的年紀,我看陸家也不見得愿意娶這樣一個嫡妻……”
宋修文連連點頭稱是,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聲音漸漸遠去了。
作者的話,不占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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