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連襟”,燒旺了鄭晟睿心中的熊熊妒火。
在他看來,丁文長搶了他的女人不說,又給他帶上了綠油油的帽子,如今更是利用胡三這個二傻子,當面羞辱他。他堅信,只有胡三才不知道“連襟”的潛含義。
胡三壓根感受不到鄭晟睿與丁文長之間的緊張氣氛。他不悅地瞪了丁文長一眼,怒道:“丁兄弟,你拉著我干啥?今怎么這般婆婆媽,像個娘們似的,你定是與我那個妹子處得久了……”
“狀元爺”丁文長急忙喝止胡三。
鄭晟睿看著兩人,悠悠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借著酒精壓下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朕此番只是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丁大人無須如此拘謹。”
“是嘛我就說皇上是最好相處的,丁兄弟以前還不信”胡三一聲埋怨,憑著自己蠻牛般的大力,再次把丁文長推到皇帝面前坐下,一手壓著不讓他起來,一手拿起酒杯,湊到他面前,大聲說:“你看,皇上都喝了,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的。”他覺得鄭晟睿“笑盈盈”地說上面的話,也是想與丁文長交好的。
丁文長可沒忽略皇帝眼中閃爍的怒火,以及他臉上僵硬的肌肉。只是在皇帝面前,他不好對胡三說什么。其實他也知道,即便是其他的事情,只要是胡三認準的道理,他們根本拿他沒辦法。只有桂花,或許還能軟硬并施。
鄭晟睿緊緊捏著手中的杯子,死死盯著丁文長。見另外兩人的目光投回自己身上,他急忙換上笑顏,說道:“既然胡愛卿盛意拳拳,丁大人又何忍逆了他的意呢?”
胡三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還是連連點頭,瞪著丁文長,仿佛他不喝下去,他就不與他當朋友了一般。
無奈,丁文長只能拿起杯子,恭敬地對鄭晟睿說:“謝皇上賜酒。”
言罷,他正想喝下去,胡三突如其來,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輕輕的一聲“卟”,滿杯的酒全部灑在了桌子上。頓時,鄭晟睿眼中閃過更深的陰霾。
胡三稍稍一愣,呵呵一笑,拿起酒壺,把丁文長不及放下的酒杯斟滿,笑道:“是我不小心,丁兄弟莫怪,我這就給你滿上。”
酒已經不是原來那杯了。當下是喝還是不喝?丁文長向鄭晟睿望去,心中知道,無論喝不喝,他與皇帝直接的結,恐怕永遠都解不開。
“怎么了?”胡三殷殷期盼著。
丁文長無奈地笑了笑,一仰頭,酒杯空了,他一口飲下了嗆辣的烈酒。頃刻間,他的喉嚨似火燒一般,胃中升騰起辣的感覺。情不自禁地,他朝胡三望去,又看看了鄭晟睿面前的空酒杯。
以他的經驗,這酒必定是胡三自己帶來的,原因很簡單,酒太烈,不是有錢人愛喝的,酒樓絕不會進賣不出去的貨色。以前胡三總是說,京城的酒都是給娘們喝的。為了遷就他,他才找了些烈酒送他。他這么做,因為宋舞霞尊胡三為兄長。可皇帝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遷就胡三,除非——
丁文長朝胡三望去,只是他傻乎乎的笑著,興致很高,就像有喜事一般。丁文長想問清楚,但礙于鄭晟睿在場,也不好開口。
鄭晟睿在一旁冷眼打量著丁文長。他知丁文長大概已猜到了自己的意圖。他任由胡三為自己斟上白酒,緊緊捏著杯沿。如果這是丁文長的脖子,他一定把它捏碎他有太多殺他的理由,千刀萬剮都無法讓他一泄心頭之恨。
在胡三眼中,丁文長和鄭晟睿喝過酒了,就算是好朋友了。他洋洋得意地拍了拍丁文長的肩膀,又想去拍鄭晟睿的,但最終還是訕訕地收回了,笑著說:“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以后就該相互幫襯著。我走了之后,我家妹子,還有我的女兒,再加上那個丑娘們,你們可要幫我照看著。我知道丁兄弟實在,皇上也是好人,交托給你們準沒錯……”
“狀元爺這是要去哪里?”丁文長順勢詢問。
胡三高興地連飲三杯,大聲說:“老子以為這輩子都是山賊了,沒想到還有保家衛國的一天。皇上,您放心,我一定幫您把……”
“胡愛卿有心為朕出力,朕當然求之不得。”鄭晟睿打斷了胡三。
丁文長有些失望。滿朝都知皇帝想一統天下,可沒人確切地知道他想從哪里開始。或者,有人知道,只是消息尚未散播出去。
其實馮繼凱等人心中清楚,以眼下的兵力,能打下南吳就算不錯了,一統天下簡直是白日做夢。此次宋維德稱病不出,一來固然是因為宋家一向是反戰派,二來,估計也是把此事當笑話看。朝堂之上,大多數人心中敞亮,可自從金公公死后,敢說話的人越來越少,更何況這種忤逆皇帝之意的話。
近期,鄭晟睿一直在調兵遣將,每日上朝議的都是這事,可真正愿意領兵打這場仗做前鋒的,大概只剩下眼前的二愣子胡三。
之前,宋舞霞與丁文長分別對胡三說也說過,勸也勸過,奈何胡三聽聞打仗,建功立業什么的,就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異常。雖然宋舞霞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想用新研制的火炮讓胡三多一份保命的機會,但丁文長一直想著再勸勸胡三,只不過一直沒時間與他單獨喝酒。
眼前,看皇帝如此“委曲求全”,居然與胡三在酒樓喝烈酒,除了胡三性格單純,較容易控制,應該也是這段日子的調兵遣將十分不順利,讓他退而求其次,不得不重用胡三。
鄭晟睿雖然成功打斷了胡三,阻止他說出不該說的話,但見丁文長若有所思,心中氣憤異常。這種感覺就像是不愿被人看到的秘密一下子暴曬在烈日下,還被自己的仇人指著鼻子嘲笑。同時,胡三一口一個“丁兄弟”也讓鄭晟睿頗不是滋味。
“胡愛卿,聽你剛剛說起孝和,她的身體好些了嗎?”。鄭晟睿故意問,眼睛有意無意瞟過丁文長。
胡三抓了抓頭,茫然地看看丁文長,答道:“你說妹子啊,她一直在丁兄弟家呢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
丁文長不知鄭晟睿意圖,只能小心糾正:“狀元爺此話差矣。松柏居原本雖是家父所建,不過自元宵燈會后就不再是丁家的產業。”
聞言,鄭晟睿冷冷一笑,而胡三只覺得稀里糊涂的,撓著頭嚷嚷:“哎呀,反正,我就知道妹子在那什么松柏居住著,大家都不能去打擾什么的。”想了想又說:“對了,我快走了,總要和妹子說一聲的。丁兄弟,你能帶我去見妹子的吧?不少字”
“這……”丁文長一臉難色,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鄭晟睿。此刻他已然明白了皇帝的意圖,回道:“這事恐怕要和太后娘娘說。”
鄭晟睿表情一窒,正欲開口,胡三又搶著嚷嚷:“怎么又和太后有關?丁兄弟,你能把自己的兒子送進那什么松柏居,一定也能帶我去見妹子的吧?不少字”
鄭晟睿輕笑,對著丁文長說:“丁大人固然是一番好意,只是世人恐怕都與胡愛卿想得一樣。松柏居是你丁家的,自然由得你自出自入。”
“皇上這話,在下實在擔待不起。”說著,丁文長起身立在一旁,一臉惶恐。
鄭晟睿冷哼。若不是丁文長把宋舞霞藏在松柏居,宋修文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攔著他進出秋水閣的。對于宋舞霞,在他想來,一個女人,得到了她的身體,還怕得不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她既然把他的情意視為草芥,幾次三番糊弄、欺騙他,他自不會輕易放過她。當然,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得到她的人。
胡三莫名其妙地看著鄭晟睿與丁文長之間的炙人氣息,摸不著頭腦。他自認與丁文長比較親近,遂對著他說:“丁兄弟,你這是怎么了?皇上也沒說什么啊”
“是”丁文長點頭附和胡三,一字一句說:“皇上只是擔心孝和郡主。作為郡主的未婚夫,在下十分感激皇上的心意。只是郡主住在松柏居養病也是情非得已,更是獲得太后許可的。如今懿安長公主亦在那里住著,還有不少太后娘娘的侍從,隨時向娘娘回稟她們的近況。”
這番綿中帶骨的話,鄭晟睿很想回一句:不用拿那個老太婆壓我最終他還是忍下了,淡淡地說道:“朕只是擔心孝和的身體。說起來,你們的婚期也近了。如果她連松柏居都離不了,以后,恐怕……”他對著丁文長笑了笑,好似在說:她還能一輩子住在松柏居不回昌平王府?還有你們的婚禮,辦不辦得成還是未知之數。
平日里,丁文長一向信奉“和氣生財”,從不會得罪人,更不會用言語刺激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皇帝的無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宋舞霞對皇帝的害怕他能深刻地感受。一時間,他的胸口似堵了一口氣,想也沒想便說:“多謝皇上關心,既是太后娘娘賜婚,在下與郡主的婚事自然是美滿良緣。以后定然會兩情相悅,相攜相伴一生,任誰都無法拆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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