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東敏這邊發生的一幕不過只是個開始，其余四個空降下來的副主任辦公室中，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都響起陣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每個打過來電話的人，都是這些副主任能前來吳越省的推薦者。他們在幾位空降者過來之前，說過的話都很簡單，盡力幫著顧憲章對蘇沐進行制約，但現在說出來的話卻讓張瑞房四個副主任神情驚恐。

“知道因為你們這種不當行為，會給我帶來多大的影響嗎？我當初讓你下去，不是讓你給我找麻煩的，我是讓你幫著制約蘇沐，但是這樣還算是制約嗎？你們這種行為簡直是愚蠢不可及，我真后悔讓你下去。最后說一次，你要是不知道該如何和蘇沐保持關系的話，你就趕緊回來吧。吳越省省發改委不是你這種人能玩得轉。”

張瑞房滿臉驚懼聆聽到的，是這種似乎咆哮般的訓斥。

“怎么，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認為自己可以不用顧忌，能做出任何決定？我當初是怎么給你說的，我說過的話你到底有沒有放到心上？我說的是你能抓蘇沐的短腳，但絕對不要傻乎乎沖在前面，你現在是怎么做的？顧憲章他想死，你也想玩完嗎？你要真的沒有這點覺悟的話，趁早給我別干了，別拖累我。”

林成恩蹭的站起后額頭冒出豆大汗珠，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聽到這種怒聲痛罵。

“齊唱，我現在也不想和你多說什么廢話？你之前給我的解釋真的能成立嗎？我當初讓你下去，是因為相信你能在吳越省那邊做出一番成績，難道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嗎？實話告訴你，剛才部長將我喊過去，對我的工作做出了調整。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后來有人給我說是你們吳越省省發改委鬧騰的，說說吧，我因為你而被調整分工，你怎么向我解釋？”

齊唱后背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臉色蒼白如紙。自己老領導越是這樣平淡的語氣，越是讓熟悉領導性格的他感覺到毛骨悚然。

“小琴，我是你的小姨，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當初說想要前去吳越省鍍鍍金，然后有這個機會在，我就推薦你過去。當時你下去的時候，我是不是給你說過，到了之后少說多聽，別隨便表態。你又是怎么做的？顧憲章主動調整蘇沐分工，這事難道說你就沒有大腦，不知道分析下能不能成功嗎？你怎么能夠跟著攙和進去呢？”

趙向琴是五個空降到吳越省省發改委副主任中的惟一女性，她背后的人也是親小姨，所以說面對這種質問，她是惟一一個能夠詢問到底發生什么事情的人，也是惟一一個敢這么做的人。

“小姨，怎么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趙向琴急聲問道。

“到底發生什么事？你還不知道吧，因為你們在吳越省省發改委的這種愚蠢之舉已經帶來多大的惡果。別人如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恐怕要提前退二線了。順便告訴你下，你們吳越省省委書記簡承諾和吳越省省長柳白鹿聯名上書給國家發改委，就吳越省省發改委這次發生的事，質問國家發改委為什么要這樣做？你說國家發改委這邊會怎么做？

你在下去之前，我有沒有給你說過。國家發改委中聲音并沒有完全統一過，團系的人雖然說掌握著一部分力量，卻也沒有辦法做到一統天下。然而這事發生后，你說團系的會抓不住這個機會嗎？我能給你說的是，國家發改委之后恐怕要變天了。而變天的因素就是因為你們幾個做出的這種盲目順從的舉動。小琴，小姨能給你說的只有四個字：好自為之。”

咣當。

提前退二線？

趙向琴已經被小姨的話震得外焦里嫩，自己小姨年紀并不算大，能夠擁有什么樣的前途她是清楚的，她能夠擁有現在的成就，完全都是小姨幫忙的結果。要是說小姨退下的話，趙向琴還有什么能依賴的？她還能蹦跶起來嗎？又拿什么在這吳越省省發改委立足？更別說小姨后面說的話，真的要是讓團系的人在國家發改委勢大，自己還有前途嗎？

怎么辦？

現在到底應該怎么辦？

趙向琴這邊越想越驚懼，就在她站在辦公桌后面，因為害怕手中還拿著電話筒的時候，自己辦公室大門被轟然推開，她懵然抬起頭，發現走進來的是張瑞房四個空降下來的副主任，他們沒有誰的臉色能好，全都是布滿陰云不說，每個人的情緒都降落到最低點，屬于稍微刺激下就能徹底崩潰的狀態。

“難道你們也？”趙向琴本能問道。

“別提了，咱們現在應該好好商量下，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挽回點吧。”張瑞房臉上露出苦笑道。

五個空降下來的副主任，這刻全都驚慌驚恐，膽小如鼠。

然而即便心中再畏懼，該面對的這幕還是要面對。在前來這里之前，任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誰都認為他們能處理好手頭的工作，畢竟他們的使命就是幫著制約制約蘇沐，敲敲邊鼓，順便混點政績。然而這一切是不是變化的有點太快，他們這邊剛有點成績，背后的人就全都遭殃，因為他們那些后臺全都先后被提出警告，甚至嚴重的還直接被勒令提前養老。

這讓黃東敏五個人如何能平靜？

直到現在他們才總算明白，為什么顧憲章在這里達不到一言九鼎，全面掌握的程度了，有著蘇沐這個妖孽在，不想著踏踏實實做事，而是搞權謀之爭的話，根本別想好過。

他們每個人都沒有想過是因為自己不按照規矩辦事，才會驚動蘇沐身邊的人采取如此雷霆萬鈞般的手段。你們要是稍微講究點原則的話，又怎么會演變成這樣？而且要知道，這事蘇沐還真的是沒有自己動手，真的要是讓蘇沐動用真正屬于他背后的人脈時，你們以為倒霉的只會是各自的后臺嗎？你們以為自己還能繼續留任？

“這就是咱們現在要面對的現實問題。都說說吧，你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先說說我的態度，我是不可能再去對蘇沐做什么，不但不會針對，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我還會全力配合他做事。至于說到之前顧憲章對蘇沐分工做出的調整，我認為我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承擔其中任何一項，我到時候會拒絕的。”趙向琴稍微冷靜后，說出來的是這種話。

沒有任何遮遮掩掩的意思，公然表示出屬于自己的態度，這就是趙向琴所能做的，也是她現在必須要趕緊去做的。不趁著這時候去彌補和蘇沐之間的裂痕，你讓她將來又怎么做？

趙向琴的這種態度讓在座的四位也都露出無奈苦笑，這應該就是叫做形勢比人強吧？你這樣你以為我們會反對嗎？我們也沒有資格反對的，我們也必須要配合到底的。

“我也不會領受任何分工。”

“我經驗還不足。”

“我初來乍到對這里的工作都不熟悉。肯定不能勝任。”

“你們說，咱們現在要不要前去找蘇主任匯報下工作？”

想到之前蘇沐所說的，五個空降下來的副主任，沒有任何人去找他匯報過工作，沒有誰主動做出過自我介紹，趙向琴他們五個就感覺到自己真的要趕緊做點什么事。好像從頭到尾他們的行為真的有點過分，官場講究的是等級森嚴，他們能依靠顧憲章。但卻不能將這種依靠，當成是忽視蘇沐存在的理由不是。

顧憲章現在在做什么？

省政府大樓。

被喊到這里的顧憲章。正滿臉驚愕的盯著坐在辦公桌后面的霍祭文，他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的眼中閃爍著的是一種除了忐忑就是慌張之光。怎么會這樣？一切不都是挺順利的嗎？怎么會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發生如此大的轉變？難道說蘇沐真的變成了唐僧肉不成？誰都想吃，但卻都吃不成？

“霍省長，我不服。為什么要讓我將蘇沐的分工重新調整回去？我對他進行調整是完全合理的，我給出的理由也是充分的，我不能之前剛調整，現在連半天時間都不到，我就要再給他重新恢復吧。這算什么？我要是真的如此做了。我在省發改委的工作還怎么開展？我的會一落千丈的。霍省長，您知道的，我是絕對不能那樣做的。”顧憲章強自控制住心中的不滿，緊緊盯著霍祭文焦慮道。

有你霍祭文這樣辦事的嗎？

你當初讓我靠過來，我靠過來了，我現在做出來的舉動難道說不符合你的利益嗎？絕對符合吧，既然符合的話，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你為什么要對我說出那種話語來？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聽從你的話，那樣我算什么？我以后就再沒有臉繼續留在省發改委了。我不能靠過來，最后還不如不靠過來吧，那我當初還不如睜只眼閉只眼，安安穩穩混日子呢，那樣蘇沐就算取得再多的成績，難道還會少我一份？

就算出事，你霍祭文也要給我兜著才對。

霍祭文抬起眼皮，有些憐憫的掃過顧憲章著急的面頰，漠然道：“老顧，你給我說說，是誰讓你對蘇沐的分工進行調整的？沒有人授權你這樣做吧，就算是我也沒有讓你這樣做，我甚至連這樣的暗示都沒有給過，但你卻偏偏自作主張，貿然選擇這樣做。我想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就在剛才，簡書記和柳省長已經聯名上書國家發改委，對你的行為提出質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顧憲章轟然懵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