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驚怒,諸葛亮和司馬懿又何嘗不是。
他君臣三人,此時此刻,均是感覺自己如被顏良戲耍了一般。
羞怒、慚愧以及憤恨,諸般消積的情緒,刺激著他們創傷未愈的尊嚴。
“顏賊之計雖然陰險,不過他倘若真的去打洛陽的話,于我大燕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司馬懿最先看到了樂觀的一面。
劉備精神為之一振,目光轉向了司馬懿,問道:“仲達此言何意?”
司馬懿淡淡笑道:“顏賊攻洛陽,曹操必不會輕易放棄,定會率大軍前去援守,到那個時候,曹操勢必會和顏賊僵持不下。而這時候,大王便可作壁上觀,瞅得空隙出手,給顏賊致命一擊,介時,豈非可一舉扭轉我大燕所處的劣勢。”
司馬懿洋洋灑灑一番話后,劉備本是惱羞的臉上,旋即浮現出了喜色。
“仲達所言極是啊,顏賊穿越黃河,遠征洛陽,此計雖奇,但卻將整條補給線,都暴露在本王的兵鋒之下,有如此軟肋,本王焉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原先還認為被戲耍的劉備,這時卻信心大作起來,儼然已找到了擊敗顏良的方法。
恢復信心的劉備,對司馬懿是大加贊嘆了一番,贊他眼光敏銳,為其抓住了顏良的弱點。
諸葛亮眼見劉備夸司馬懿,眼眸中便閃過一絲不悅,表面上卻無有顯露,只作淡然之狀。
當天。劉備便在司馬懿的建議下,發令給黃河北岸監視的張繡,令其嚴密監視沿河一線。一旦發現登岸的楚軍,便立即以騎兵的優勢,將上岸的楚軍殲滅。
“顏賊,你想戲耍本王,哼,咱們就看看是誰戲耍誰。”劉備盯著地圖,嘴角上揚起絲絲陰惻惻的冷笑。
洛陽城北。顏良坐胯赤兔馬,高踞萬軍之中,遠望著烽煙滾滾的洛陽城頭。
城頭的上空。萬箭如雨,城墻根下,密密麻麻的楚軍將士,正奮勇的攀爬著云梯。一波接一波的向洛陽北門一線發動強攻。
七萬圍城之軍。正傾心全力,對洛陽城發動著狂攻。
而在洛陽城東面,偃師城已插上楚國的旗幟,曹休的兩萬兵馬不得破城,被夾在了偃師城和虎牢關之是的鞏縣,進退不得。
而在南面,太谷關的夏侯尚,正遭受五萬楚軍兩面夾擊。同樣身處絕境。
至于兵力空虛的西面就更不用說,楚軍已先后攻陷谷城和函谷關。封死了洛陽與西面弘農郡的聯系。
出兵前的戰略預想,如今基本已經實現,顏良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全力攻破洛陽孤城。
不過,守城的曹軍統帥夏侯惇,那也不是吃素的。
當年曹操東征西討在外,每每總以夏侯鎮守大后方,多年以來,夏侯惇從未曾出過差池。
由此可見,這夏侯惇于守城一道,的確有著非凡之處,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夏侯惇麾下雖只有五千正規軍,但他自聞顏良大軍來襲后,就即刻召集洛陽城中的豪強大姓,發動他們各發門客仆丁,迅速的組成了一支萬人左右的臨行軍隊。
夏侯惇就是依靠著這一萬多人的混合軍,再憑著洛陽堅固的城墻,生生抵擋住了楚軍數番的強攻。
就在洛陽激戰的同時,關中的曹操,也迅速的做出了反應。
曹操親率四萬步騎,由長安而發,星夜兼程的進抵弘農,已于昨天開始,對函谷關發動了猛攻。
為了抵擋曹操的援軍,顏良不得分出兩左右兵力,前去增援關城,而如此一來,圍攻洛陽城的兵力,便有些稍顯不足。
更重要的是,顏良大軍乃由水路而來,霹靂車等大型的攻城器械無法運輸,自無法對洛陽城形成足夠強悍的攻擊,這也無疑削弱了楚軍的攻勢。
眼前的攻城戰,從清晨至黃昏,城下的士卒死傷已是尸枕成藉,洛陽城依舊未下。
“收兵吧。”顏良揚鞭一喝,轉身撥馬回營。
諸軍收兵,井然有序的退還了大營。
當顏良還往王帳是,龐統已然等候其中,看他那表情,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顏良卸甲坐下,先飲下一杯酒解渴,方道:“軍師,有什么壞消息,盡管說吧。”
龐統笑了一笑,說道:“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壞消息,是關于我們黃河糧道的事。”
說著,龐統便將最新的情報,雙手奉于顏良。
自顏良在軍登陸河南郡兵,十余萬大軍的糧草,便皆由黃河從威山水港基地運來,整條黃河,已成了楚軍的生命線。
夾河警戒的燕軍,因是沒有強大的水軍,故只能望河興嘆,坐視楚軍糧運戰船往來河上。
然黃河不比長江,其河道上水勢變化多端,時有糧船或是戰艦,因操舵不利這,被河水沖到了北面的岸灘。
這個時候,沿河巡戒的張繡輕騎,便即刻殺奔而至,將船上的士卒圍殺,將糧草奪走。
自開戰以來,差不多已有二十余艘各式船只,被河水沖上岸灘,為燕軍殺害的士卒,更多達千余人。
千余人的數量,對顏良十余萬大軍而言,雖是微不足道,但這僅僅是不足十天的損失,而且還是非戰斗損失。
倘若繼續縱然下去,洛陽之戰一旦僵持不下,那楚軍將士的非戰損失,積少成多,便將大到驚人。
“甘興霸他們有兩萬的巡河水軍,為何不主動尋殲糾纏的敵軍?”顏良沉聲問道。
龐統嘆道:“張繡所部皆以騎兵為主,每每只會圍殺我小股沖上河灘的將士。但遇我大隊兵馬上岸挑戰,張繡都率軍遠遁,避而不戰。”
原來如此。劉備這是在玩騷擾戰術,想通過此等無賴的手段,來打擊他的補給線,間接的援助曹操啊。
沉吟半晌,顏良猛一拍案,沉聲道:“劉備這只討人厭的蒼蠅,看來本王必須得親自去給他點顏色。叫他再也沒有膽騷擾本王的補給線。”
看顏良這氣勢,竟是打算親自出動。
龐統卻道:“張繡連興霸都不敢正面交戰,更何況是大王親自出馬。”
“放心吧。本王自有辦法,叫他乖乖的前來送死。”顏良冷笑一聲,嘴角掠過絲絲詭秘。
兩日后,白馬津水域。
四十余艘大型車船。浮泊于河之中。向著北岸徐徐而來。
顏良駐立于船頭,舉目遠望,但見北岸不遠處,一隊隊的騎兵正往來奔馳。
顯然,那些騎兵正是張繡的巡河輕騎。
顏良看了一眼日頭,便揚鞭喝道:“傳令給凌公績,命他隨前隊兵馬,立刻登岸。”
號令傳下。赤旗搖動。
十余艘中型戰船,開始向北岸接近。過多不時,數艘運輸船便擱淺在了河灘上。
凌統率領著七百步卒,迅速的跳下船來,推著幾十輛戰車搶上了北岸河灘。
按照顏良事先吩咐,凌統喝斥著士卒,很快就在距水百余步處,以戰車為壁,兩頭抱河,布下了形似新月的弧形之陣。
陣已畢,凌統即刻下令在陣中豎起藍色旗幟,以向河中的主力戰船報信。
顏良當即下令,命甘寧率兩千步卒,攜帶大弩百張,迅速上岸接應凌統所部。
幾百步外,楚軍的諸般行事,張繡都看得是清清楚楚。
最初之時,張繡看著楚軍只派幾百人登岸,而且還推著戰車上岸,一時有些不解其意,未敢貿然行動。
“顏賊莫非是想用戰車來和我的輕騎一戰嗎?笑話,本將豈會輕易跟你一戰。”張繡心中不屑。
就在張繡琢磨之時,卻見更多的楚軍,已是陸續的上了河灘,增強了楚軍車陣的防御,而且看情形,似乎還有更多的楚軍,打算登上北岸。
張繡細看觀良,驀然間,神色為之一變。
“糟了,看楚軍這陣勢,莫非是搶占河灘,在北岸立營不成?”張繡暗吃了一驚。
若是楚軍在別處登岸,小隊人馬,張繡自會圍殺,大隊人馬,張繡便會撤軍避之。
但現在楚軍想要登岸立營的位置,卻距重鎮黎陽頗近,這也就是說,楚軍竟有打算攻取黎陽的企圖。
這個時候,張繡就不能坐視不顧了,他絕不容忍楚軍威脅到黎陽城,必須要趕在大批楚軍登岸,在北岸立起營寨,站穩腳根之前,將先登的小股楚軍摧垮。
念及于此,張繡不及多想,揮槍大喝一聲道:“全軍進攻,給本將沖垮敵賊,絕不能讓賊軍在北岸立營”
長嘯聲中,張繡狠槍一招,便縱驅著他的一萬多步騎軍團,向著岸邊不足三千的楚軍洶洶涌去。
萬馬奔騰,聲勢震天,那隆隆的鐵蹄聲,竟是掩蓋住了滔滔的河水。
看著滾滾而至的敵騎,顏良嘴角不禁掠起一絲冷笑。
“大王,敵騎至少有一萬之眾,甘將軍他們只有不到三千兵馬,恐難抵擋,大王還不派援兵相助嗎?”周倉這這陣勢,忍不住進言道。
顏良卻冷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區區一萬騎兵么,有何可懼,你就隨本王靜看興霸他們,以三千步卒,大破一萬燕騎的好戲嗎。”
三千步兵破一萬騎兵!?
周倉有種咋舌的錯覺,他怎么想不通,區區三千步卒,在河岸平原地帶,如何能擋得住一萬騎兵四面八方的沖擊。
周倉和左右將士,無不面露著擔憂。
唯有顏良,卻是鎮定如此,冷哼一聲:“張繡,你不是擅統騎兵么,就讓你見識見識卻月陣的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