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406章 紙里包不住火

第406章紙里包不住火

宋嫂子來說的是件好事。

還記得從前來跟錢敏君提親的嚴姓鄉紳嗎雖然上回兩家親事未成,但因為錢家回絕得委婉,并沒有傷及嚴家的顏面,而錢敏君后來又高嫁進了代王府,更讓嚴家人無話可說了。

就在最近,嚴家老爺到九原新開的邊境通商處去閑逛,買賣東西之余,還順便看上了個身穿儒服的酗子。一打聽,才知道又是姓錢的。

嚴家原本以為肯定沒戲,根本不做這個指望。可是后來卻從宋嫂子這兒無意聽說了那酗子的底細,覺得似乎又有了那么點子希望,正好他家又遇上點事,所以便央了宋嫂子前來提親。

“……俗話說,女要高嫁,男要低娶。雖然嚴家跟你們家是沒法比,不過他家那位姑娘倒也跟大家閨秀般嬌養長大的。打小就跟哥哥們學認字,學讀書,女工針線那蓄也沒有不會的。模樣兒也生得好,是嚴老爺和夫人極心愛的小女兒。早早就備下了豐厚的嫁妝,立意要許個好人家。可天不湊巧,這姑娘前些天不知怎么,給一戶富家子弟看上了,便要娶回家去。要說那戶人家和嚴家也有幾分交情,只那子弟卻實在不怎么樣,嚴老爺想要回絕,又恐傷了彼此和氣,故此想早些把親事訂下,就好推托掉那邊了。這不正好就看中你們家二公子了,所以才托了我來,想撮合此事。”

錢靈犀聽得興致盎然,錢揚名的親事可是全家人都掛在心頭一件大事,早就開始留心了。

自從錢湘君嫁了郭承志,錢揚名也跟著水漲船高,愿意聯姻的官家秀不是沒有,只錢揚名心中卻自有主意。若是門第太高,必是看著姐姐來的,縱是結了親,只怕將來多想沾姐姐姐夫的光。是以他覺得還不如老老實實找個門當戶對的,也就不會有那么高的野心和期待了。

應該說,他這想法還是很務實的。只是這么一來,那他的親事可就不太好找了。認真說起來。以錢文佐家的門第怎么可能娶到官家秀但要是尋常村姑,那似乎也太辱沒了錢揚名。

但若是讓錢揚名配這位嚴家秀,倒似乎剛剛好。嚴家是鄉紳,家中兄弟也有考中秀才的,這就算是門當戶對了,而且嚴家秀也識文斷字,將來小夫妻也不至于完全沒有共同語言。

所以石氏聽了。心中先有三分滿意,只是仍要問上一句,“既然是幺女,又是極心愛的,那怎么舍得讓她嫁給外地人萬一將來回了江南,那千里迢迢的豈不惦念”

宋嬸點頭,“夫人問的,嚴家人也考慮到了。不過他們說。女孩子最要緊是擇個好夫婿,若是夫婿好,便是遠離父母也不怕。若是夫婿不好。就是嫁到隔壁鄰居家也一樣沒辦法。他們在集市上見過二公子的叔叔嬸嬸,知道他們都是厚道人,想來家里長輩都錯不了。只是他家也有一個條件,只要能答應這個,此事就算成了。”

“那是什么條件”錢靈犀忍不住追問起來。

宋嬸笑了笑,“他們家說,若是自家女兒嫁了,須得七年無出方可納妾。他們家知道二公子那一房就他一個男丁,也不是攔著不讓他開枝散葉,只是總得等上幾年。讓小夫妻先把日子過順了再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對么”

她有邪不好說明白,但錢靈犀卻聽出意思來了。這肯定是嚴家人打聽了錢揚威兩個老婆的事,所以特別提出來的。認真要說起來,嚴家說的也不算過分。七出之條里本就明文規定,若是正妻無出,須得七年方可納妾。只是現實生活中,真想納妾的人不會遵守而已。

但這一條對于錢揚名來說卻是不難遵守,錢家本就沒納妾的風氣,只是遇到徐荔香這位戰斗力超強的大姐,所以才有了意外。

只是這件事還不能馬上定下,石氏說要跟錢文佑夫婦商量商量,先把宋嬸送出去了。至于那副麻姑獻壽圖,石氏要留下,卻也不占她的便宜,“我不瞞你,眼下家中預備年下的節禮,正好缺副這個,你開個實價,我買了就是。嚴老爺那邊和你有什么人情往來是你們的事,但我卻不能白占你這便宜。”

宋嬸聽及此,只得開了個實價,石氏二話不說,立時去取了銀子付了。錢靈犀有心幫忙幫不上,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比買皮貨便宜。想想自己也挺悲催,明明手上好東西不少,但現銀卻不多,石氏一不許變賣那她可就半點法子都沒有了。

天黑一大家子回來,石氏飯后把這事一說,錢揚名頓時紅著臉退了出去。

后來幾位大人一核計,都覺得此事不錯。但為求穩妥,也是怕出現錢彩鳳當年的烏龍,他們還要見這位嚴家秀一面,親自相看相看,并要找人細細打聽一回這家秀的底細。

此事當然由石氏全權負責,錢靈犀協助完成。

首先據街頭情報來看,這位嚴秀名聲不錯,小時候挺愛出來玩,都說性子很是活潑親切。但小時候并不能說明現在,再說外人哪里了解實情于是錢靈犀又讓下人拿錢去收買嚴家下人打聽,得到的說法就貼切多了。

據說這位秀基本還是不錯的,只是在家嬌養慣了,有些任性和大秀脾氣,但是要說到什么惡形惡狀,倒是沒有。

聽及此,錢家人放了心,開始安排見面。雙方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辦起來就很順利。錢靈犀借口聽說嚴家秀針線極好,又是閨中女兒,便請她和夫人來喝杯茶聊聊天,這理由也就說得過去了。

到了相親那日,因請的是女眷,男性家長就不便在場,但林氏是一定要到的。為了不讓人有心理負擔,她還特意早早的去了趟集市,等到錢彩鳳的買賣開張才借口不太舒服,匆匆忙忙的往家趕,順手還把錢揚名給抓了回來。

錢揚名不好意思跟著,臉紅脖子粗的直搖頭。可錢彩鳳重重拍了他一巴掌,橫眉怒目,“這是給你找媳婦呢,你就再矜持。也得去見下人家姑娘。若是不滿意趁早讓人知道,省得將來又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傷人家的心。”

這是她遇人不淑的血淚教訓,錢揚名不能不聽,再怎樣紅著臉,也跟著嬸嬸回來了。

嚴家夫人帶著女兒正在廳中吃茶,上前見了個禮,錢揚名偷眼一瞧。卻見那姑娘生得乖巧可愛,雖不是十分的麗色,卻是一團喜氣,尤其笑起來的樣子很是討喜,心中先就滿意了七分。只是不好意思說話,行了禮就逃也似的躲回房里去了。

石氏眼看如此,便給錢靈犀遞了個眼色,“那你陪嚴秀回房說說話。省得在我們長輩跟前拘著慌。”

嚴家秀還有些不好意思,可錢靈犀已經上前把她笑拉著走了。真正的重頭戲可是在這里呢,錢靈犀可不敢含糊。

進門坐下。就以尋常語氣跟那嚴家秀聊起了天。問她生辰年月,又問她讀了什么書,平素喜好。這位嚴家秀應該也是經過培訓而來,有條不紊的一一回答。

她閨名叫嚴青蕊,若論生辰,比錢靈犀只大了幾個月,才及笄不久,雖然識字,但念書不多,只學了些三字經、千字文等普及型教材。

“……我于詩詞經文上所會的有限。倒是跟著六哥學了幾年的簫。二姑娘,我見你墻上掛了張琴,你喜歡彈琴”

咳咳,吹簫也是一門才藝,錢靈犀努力不讓自己想歪。樂呵呵的道,“談不上多喜歡。只是略會點皮毛,擺在那兒附庸風雅罷了。對了,聽說嚴姐姐跟宋嬸學針線多年,你看我這副花開富貴繡得如何”

錢靈犀微笑著遞上件繡了一半的作品,那針線落在一朵快完工又未完工的牡丹花上。

嚴青蕊又看她一眼,紅著臉接起針線,“那我就獻丑了。”

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那朵花已經繡得了,錢靈犀細細瞧了瞧她的針腳,又細又密,確實是做慣了的,又問起她一應家事打理。

嚴青蕊一一作答,看來在家務上也經過培訓,只是她年紀尚小,所學不多,只照管過家中的飲食起居,于田地耕種商鋪經營那些事,卻是一概不知。

不過這也夠了,錢靈犀圓滿完成任務,卻又臨時加了道考題,“要說姐姐年紀也不大,也不知嚴老爺和嚴夫人怎么舍得這么早就把你嫁了”

這是考問嚴青蕊的應變能力以及對這樁婚事的態度,錢靈犀沒指望她答得多好,卻見嚴青蕊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的慌亂起來,這倒讓人警覺,莫非她和那所謂的富家子弟,還別有隱情

錢靈犀想想,打發丫鬟出去拿點心,淡笑著跟嚴青蕊道,“嚴姑娘,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從前有個歪嘴塌鼻的姑娘和個瘸腿的后生要相親,都怕給對方留個不好的印象,便來請教媒婆。那媒婆說,這個簡單。就叫姑娘相親時拿把扇子遮著嘴巴鼻子,后生騎在馬背上。等到相看之時,后生只見姑娘眉目如畫,頓時歡喜了,而那姑娘見后生騎在馬上人才出眾,也滿心愿意。可等到洞房花燭夜,兩人一看,卻都傻了眼,大罵對方是騙子,吵吵鬧鬧的要和離。”

錢靈犀頓了頓,見嚴青蕊不自覺的絞緊手中的帕子,笑呵呵的又道,“記得宋嬸頭一次上門來時,嬸娘曾經問她,你家爹娘如何舍得把你嫁給我們這樣的外路人當時宋嬸子就說,你們家挑的是女婿人品,不是其他,這話讓我們家很感動。男婚女嫁,不論之前有多少偽裝,可等到成婚之后,總是紙里包不尊,遲早有一天會曝光。若是一個不好,在夫妻之間留下裂痕,那得花多少工夫才修補得好嚴姑娘,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