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在城門關閉之前,馬管事回府匯報,土地廟已經完全化為灰燼了,而他們找遍了方圓幾里,都沒有長順和玉瑤的蹤跡。[就到]正當沈君昊與云居雁幾乎絕望之際,張泰扶著長順,一瘸一拐地回府了。
原來,在云居雁命張泰和錦繡回家之后,張泰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不該干坐著,什么都不做。他偷偷去了城西,又怕被人看到,不敢靠近土地廟。在他遠遠看到土地廟著火的時候,他想過去救人,卻看到長順從斜坡滾了下來。兩人匯合之后,廢了不少功夫才擺脫追蹤他們的人。因為是步行回京,又恰巧沒遇到馬管事等人,因此才耽擱了回府的時間。
長順除了腳扭傷了,全身臟兮兮的,并沒其他地方受傷。他看到沈君昊,顧不得行禮,急急忙忙說:“大爺,您預料得沒錯。他們果真要小的把銀票燒了。小的按您的吩咐,要求先見玉瑤,他們就過來搶銀票……”
“你看到他們了?是你認識的人嗎?”
長順搖搖頭,“小的從沒見過他們,聽他們的口音,應該不是京城人氏。”
沈君昊很失望,云居雁亦是。玉瑤仍舊不知所蹤,長順的心里也是萬分擔心。張泰在邊上看著,推了他一下。長順回過神,從衣襟中拿出一疊銀票,交給沈君昊。
“不是說已經燒了嗎?”
“回大奶奶,大爺一早就命小的拿著兩個匣子,一個是真銀票。一個是假銀票。昨天夜里,小的就是和張泰去準備假銀票的。”
“這些事待會兒再說,你先把你出城后發生的事詳詳細細說一遍給我聽。”沈君昊打斷了長順,命他從抵達土地廟那刻開始說起。
聞言。長順急忙點頭,說起了經過。
沈君昊和云居雁靜靜聽著,越聽越詫異。當初。沈君昊不過隨口一句:“他們總不會是想把銀票燒了。”結果事實恰恰如此。
長順見兩位主子都沒有搭話,小聲說:“大爺,大奶奶,他們說,待小的交出銀票,就帶小的去見玉瑤,會不會是真的?”
云居雁不想長順有心理負擔。急忙說,若是他跟著去了,只會多一個人失蹤罷了。
沈君昊也知道長順很想救玉瑤。他知道,長順選擇聽從他的吩咐,從斜坡跳下。純粹是為了把五萬兩銀票交回來。看他站都站不穩,他命張泰扶著他去看大夫,其他的事等天亮再說。
待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云居雁對著沈君昊說:“難道他要求五萬兩贖金,純粹是為了讓我們的手邊沒有現銀,又或者是試探我們愿不愿意拿銀子出來?”
沈君昊搖頭道:“暫時,我們唯一可以肯定的,銀子并不是綁架玉瑤的目的。”
“不知道玉瑤怎么樣了。”云居雁的情緒更低落了。聽長順的話,對方根本沒有把玉瑤帶去土地廟。這就是說。他們壓根沒有交換人質的意圖。“那個人真是太可怕了。”她喃喃地坐回椅子上,“前一日馬管事才去土地廟看過,根本就沒有焚廟用的柴火。他仿佛知道,馬管事會去查看一般……”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地方。”沈君昊接著說道:“其實我讓長順帶著假銀票,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偷龍轉鳳。雖說五萬兩不是小數目,但少了這五萬兩。對我們并沒有太大的影響,更何況這還關系到玉瑤和長順的性命。[就到]”他不希望云居雁覺得他為了銀子,罔顧玉瑤的性命。
云居雁雖擔心這玉瑤,但也知道此次未能救回她,并不是沈君昊或者其他人的錯。“難道你是想確認,他們認不認得假銀票?”她注意到,剛才在長順說,聽對方的口音并不是京城人士時,沈君昊表情微動。他十分在意這個細節。
沈君昊亦不肯定心中的猜測,只是就事論事:“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子遙遇襲的時候,他說對方是訓練有素的。另外,子寒也說,襲擊他的并不是普通人。其實,我猜想,子寒一早就有所懷疑了,只是以他的身份,有些話不方便對我們說。”
云居雁明白沈君昊的言下之意,沈家有人里通吐蕃。先不論是否有人這么大膽,從另一個角度考量,當初在大黃事件中,皇帝亦在步步緊逼沈家。很可能皇帝許諾了什么人某個好處。一邊是吐蕃,一邊是皇帝,幕后之人到底存著什么目的?難道他有膽量腳踩兩只船?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幕后之人做了那么多事,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當初她也曾想過,會不會是皇帝借吐蕃之手,除去威遠侯一脈,把兵權收攬回自己掌中。雖然從后世的記載上看,皇帝與吐蕃之役的結果確是如此,可國事并非兒戲,皇帝就算再多疑,也不可能拿這種事下注。
“玉瑤不過是我身邊的丫鬟,他抓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云居雁惱恨地說著。
“若不是我和長順以前去過土地廟幾次,對那邊比較熟悉,他們很可能抓了長順一起離開。不過,有關銀子,我還是不明白。若他的目的是為了抓長順,就不該要求五萬兩。這么大的數目,我們不一定愿意拿出來。”
“不是長順,是張泰。他們要求的是張泰。”云居雁糾正。
“相比其他人,張泰有什么特別之處?”沈君昊詢問。
云居雁緩緩搖頭,“這些日子,張泰一直在老宅,我并沒交代他特別的事。”
兩人說來說去都討論不出結果,甚至無法確定玉瑤是死是活。沈君昊看云居雁緊擰著眉頭,只能勸她先去休息,并告訴她,他派去的人雖然不敢太過靠近長順,但他已經命他們注意著四周,若是有形跡可疑的人,就暗中跟著。整件事不管會不會有進展,有什么樣的進展,眼前他們只能一步一步往下走,再見機行事。
在沈君昊和云居雁說話的當口,云惜柔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布置了幾個月,任由云居雁順利生下兒子,等的就是今天。確切地說,一直以來,他都在等待沈君昊和云居雁的感情出現裂縫。
云惜柔不知道他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或者說,她不關心他到底想干什么,她要的僅僅是云居雁的悲慘下場。“怎么還沒有消息?”她不耐煩地詢問。
“姑娘,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枇杷的話未說完,云惜柔抓起她遞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她恨“姑娘”這個稱呼。她雖然還是姑娘的打扮,卻再不是“姑娘”了。這一切都是云居雁害她的,以后她一定要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枇杷知道云惜柔對沈佑的厭惡之情,她一聲不吭地俯身收拾茶杯的碎片。原本她不明白主子為何要迂回地暗示云惜柔,讓他委身沈佑。如今見云惜柔對云居雁的恨意更甚,她明白了主子的意圖,不過她不明白云惜柔的邏輯。在她看來,是云惜柔選擇了沈佑,主動接近他,繼而委身于他,這一切與云居雁何干?甚至,在這件事上,主子也沒有逼她,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說難聽些,她這樣不明不白跟了一個男人,不過是自甘墮落。
云惜柔居高臨下看著枇杷。只要一想到沈君昊和沈佑的天淵之別,她就覺得全世界都欠了她。她上前一步,一腳踩在枇杷的手上,對腳下的殷紅視而不見,厲聲說:“還不去門口看看沈家有沒有消息傳來。”
枇杷不敢呼痛,只能點頭稱是。待到云惜柔的腳縮了回去,她才躬身退了出去。
云惜柔后退兩步,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清冷的屋子,她胸中的怒火更甚,胸口仿佛快要炸開了。她見過沈君昊看云居雁的眼神,她也看過他偷偷牽她的手。可是沈佑對她,沒有憐惜,沒有疼寵,有的只是發泄。雖然她在心底不屑沈佑,但是她恨。為什么云居雁有的,她全都沒有?
為什么!
云惜柔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摔在地上。
之前,他言之灼灼地告訴她,沈君昊和云居雁一定會因為“土地廟”而翻臉。他說,土地廟就是沈君昊心中的一根刺,誰也碰不得。只要他們有了第一次的爭吵,就會有第二次。兩個同樣驕傲的人是不會輕易向對方低頭的。他說,他們注定會反目成仇,不是這一次,也會是下一次。
“我不要下一次,不會是下一次!”云惜柔咬牙切齒。她希望枇杷馬上進屋告訴她,沈君昊策馬離開了沈家,徹夜未回,不過理智告訴她,或許她又會失望。她在很早之前就發現,他對很多人,很多事都能預測得分毫不差,可每當事關云居雁,總會產生偏差。她已經快失去耐心了。
見枇杷折回了屋子,云惜柔急問:“怎么樣,有消息了嗎?”
枇杷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回:“剛收到沈管事送來的消息,大確去攔大爺了,但大爺并沒有生氣,也沒有離開王府。沈管事說,后面的事……”枇杷的聲音卡在了喉嚨里。她看到云惜柔拿起了一把剪刀。“姑娘……”她想阻止,又害怕云惜柔陰晴不定的脾氣。
“我現在就去殺了玉瑤。”云惜柔的聲音似從地獄傳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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