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很忙

第三百六十章 爆發

太夫人氣憤啊。她這大半輩子都在為兒子靖王爺納妾一事奮斗,可是卻偏偏斗不過那個表面溫良謙恭實際心腸歹毒占有欲極強的顧氏。偏偏兒子還吃她那一套,愣是幾十年沒有納過一個妾。好不容易熬到孫子成親了吧,可以為人丁單薄的靖王府開枝散葉了吧,結果孫子,還是靖王府的世子爺,明府的嫡長孫,亦要玩個什么不要通房小妾的把戲!

她斗不過顧氏也就罷了,顧氏詭計多端已經成精了,可是這個孫兒媳,不過才十幾歲,怎就有那般的心計,迷得孫子神魂顛倒的?堂堂靖王府的世子爺這般的懼內,不敢納妾,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了!而且這沈氏怎么能讓軒哥兒十個月禁戒女色?這是極為不人道的好么!她的孫子怎么能吃這樣苦頭!這個沈氏,實在是太不懂事,太不識大體了!

太夫人氣的兩肋生疼。

沈靜初卻低著頭,也不反駁太夫人的言論,只道:“孫兒媳是世子爺的妻子,理應為世子爺安排通房,卻更應尊重世子爺的選擇。”

太夫人看著她這般低眉順眼的委屈模樣,又說的仿佛與她沒有絲毫的關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非你心胸狹窄,容不得通房,軒哥兒又如何會不納通房?分明是你私底下攛掇軒哥兒的罷了!”不待沈靜初反駁,太夫人又道:“昨日給你的那兩個丫鬟,放在廚房實在是委屈了,你即刻將她們調回屋子里頭服伺著,給軒哥兒安排做通房!”

昨日太夫人賞兩個丫鬟給她的時候,說的不過說服伺她用的,仍可以打發到廚房,亦算是做服伺她所用。可如今太夫人已經明言了這兩個丫鬟必須當明佑軒的通房丫鬟。所以如今她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接受,要么反抗。、

想起昨晚那兩個眉清目秀的眸光似水的兩個丫鬟,沈靜初心里頭不由得涌過一陣酸意。她不想要明佑軒收了她們!沈靜初正要開口抗議,胃里翻騰了一陣酸意,嘴上一下子沒有控制住,便不由自主起了身子,朝著一旁嘔吐了起來。

酸餿味很快溢滿了整間屋子。太夫人先是皺了皺眉,而后反應過來沈靜初身子不適,而她身子不適的原因是因為她肚子里懷著她的曾孫。終于才慌了神,忙讓人給沈靜初沏了暖茶,又命人請了大夫過來瞧瞧。

沈靜初嘔吐了一會覺得好些了。抬頭看見太夫人,又想起那兩個美婢,胃里又是忍不住的酸意用來,“哇”一聲的又是吐了一地。

太夫人又是著急又是無奈。一旁的暖雪扶著沈靜初的身子,按照老嬤嬤所教。輕輕撫摸著沈靜初的背部,盡量讓她覺得舒適一些。最后等沈靜初幾乎將昨日所食之物都全數吐了出來,這才作罷,接過了暖雪手中的茶,好生漱了漱口,這才臉色蒼白的坐回原位。

太夫人這會也顧不上再談通房之事。忙令人搬了她屋中的杏脯給沈靜初壓壓嘴里的酸味。瞧著沈靜初臉色煞白,心里頭也很不是滋味,擔憂的看著她的小腹。生怕她的曾孫會出什么幺蛾子。

沈靜初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沒緩過勁來,便聽得外頭腳步匆匆的有人入內,隨后便是顧氏急忙焦急的聲音:“靜初,你的身子如何了?臉色怎地這般差?”

沈靜初朝著顧氏虛弱的笑了笑。道:“母親,我沒事。吐了出來,反倒是舒坦了些了。”

顧氏大抵也知昨晚太夫人賞給修頤院的兩個二等丫鬟被自家兒子指到廚房去干活了,今日太夫人喚了沈靜初去,定是與此事脫不了干系,莫不就是責怪沈靜初不夠大方識體云云。

于是便開口道:“母親,靜初如今懷了身子骨,極易疲憊,又是頭三個月,胎兒還不是很穩妥,不宜過多走動,更不能受了刺激。就算她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母親海量,莫要與她計較。”

太夫人看著臉色蒼白的沈靜初,自然不好再行責罵,嘴上卻不曾松口道:“她有了身子骨,不能服伺軒哥兒,納通房是最為正常不過之事。”

原本沈靜初吐了一輪,雖然臉色不太好,喝了些熱茶總算緩過勁了,一聽到“通房”二字,不知怎地胃里又開始泛酸了起來,剛喝下的茶伴著胃液控制不住的從身體之內涌了出來,又吐了一地。

驚的剛剛松了口氣的暖雪又開始忙碌了起來,漱口,擦臉,遞杏脯。

南山苑的丫鬟也在忙碌著清理現場。

顧氏剛剛帶著笑意的臉瞧見沈靜初吐成這樣也不免臉色微變。昨日沈靜初在她屋子里吐的有多厲害她不是不知道。懷著孕事的時候有多辛苦她更不是不知道。就算沈靜初不是懷了身孕,太夫人也不應當三番四次的提他們壓根不愿意的納通房,甚至將她的想法強加于這對年輕的夫妻身上。更何況沈靜初才有了身子骨,又是頭一胎,本來就夠難受夠辛苦的,孕婦的情緒又是特別敏感不易掌握的,偏偏太夫人還三番四次的來給她添堵,這個難受的滋味,她經歷,又如何會不知?

曾經她受著委屈的時候,倒不覺得委屈,丈夫不納妾,婆婆記恨自己是理所應當的。太夫人是靖王爺的母親,亦就是她的母親,她理應孝順著。可是如今見著沈靜初孕吐的厲害,還要被太夫人這般的折磨著,也許是看見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也許是同情于自己的兒媳,不愿意見到她受了委屈,也許是自己心底亦是支持兒子不納妾,亦支持兒媳不應向太夫人妥協……總而言之,顧氏的憤怒值在沈靜初嘔吐不止,而太夫人仍不肯罷休,一味的想要勸說沈靜初接受通房之時,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母親!”顧氏一開口,連自己也被自己從未有過的激動語調嚇了一跳,然而她的怒氣值上去了,一下子竟沒能控制住,隱忍許久的脾氣一旦爆發,想要收回亦是不容易,腦袋里只想要把自己的不滿情緒全數的表達出來:“軒哥兒與靜初不想要通房,母親又何苦強他們所難?他們不要通房,亦不會礙著母親的事。母親想要靜初開枝散葉,靜初如今不就懷了明家的骨肉了么?母親究竟還有甚么不滿意?王爺亦是母親懷胎十月所生,母親也應能理解婦人懷孕的不適與辛苦。靜初如今懷了明家的骨肉,已是頗為不適,難道母親就不能不提通房之事么?軒哥兒已是大人了,他若是需要,他便自會與靜初商量去,這些事情,母親又何必去操心?”

這里面,每一句話都在幫明佑軒及沈靜初兩人說話,卻又仿佛不僅僅是在為他們兩人說話。里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難道不也是她以前懷孕所受的委屈么?

沈靜初進靖王府的時間不過月余,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發飆的顧氏,顧氏說話,從來都是溫聲細語,臉帶微笑,不管太夫人如今刁難,她臉上從來沒有透露過絲毫的不滿與不悅的神色,每回都是用綿柔的掌力將太夫人的刁難化為一陣清風。這般的顧氏,倒真是她頭一回所見。

其實,顧氏臉上并沒有太多指責憤恨的神色。只是音量略略提高,眼神不似平日的溫柔,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罷了。但細細品下來,沈靜初也不難聽出,里頭,還是略略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不滿。

沈靜初知道太夫人一直有要往靖王爺身邊塞通房,可惜這么多年來仍是失敗。顧氏方才那番話,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亦有訴說自己多年以來委屈的意味在里頭吧……

而在場的人,除了沈靜初有些驚訝,覺得顧氏從來都是溫聲溫氣說話,不曾爆發過脾氣以外,事實上,一整屋子的人都驚呆了,包括了太夫人自己。

太夫人這些年與顧氏的關系太夫人、顧氏,以及屋內的所有丫鬟心知肚明。但不管受了怎樣的委屈,顧氏哪里試過大聲說過一句話?莫說是對著太夫人,即便是對著下人,一句重的責罵都不曾有。顧氏不管是人前人后,對太夫人說話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不過是顧氏越是這般的恭敬客氣,越是容易激怒太夫人,太夫人越是認為顧氏綿里藏針罷了。

太夫人驚詫不已的瞪著顧氏。仿佛眼前這個人,方才那般與她說話的這個人,不是顧氏,而是另有其人,甚或是顧氏被誰附了身。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而其余的人更是不敢出聲,甚至連大氣亦不敢透,生怕驚動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怕自己無辜受累,變成這場災難的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