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成
盧縈在摔倒的地方看了一遍,沒有得出結論后,轉身朝家中走回。不過這時,天色已暗了下來。
還沒有靠近家門,盧縈便遠遠地看到弟弟捧著一本書站在坪里搖頭晃腦地讀著,只是讀上幾句,他便會向路上看那么一眼,再讀幾句,又抬頭看上幾眼。
他是在等歸家啊。
盧縈心中一暖,眼中一陣酸澀。
不由的,她加快腳步,看到她走來的弟弟,這時臉色青了青,冷著聲音說道這么晚才回?”
一邊說,他一邊瞪著那一雙與盧縈極為相似的,水靈靈的眸子瞪著她。白嫩俊秀的臉上,也帶著憤怒。
盧縈他擔憂,當下一笑,她溫柔地說道剛才去了玄元觀,因此晚了。”一邊朝房中走去,她一邊說道餓了吧,今天晚上有骨頭湯喝哦。”
盧云本來還想惱一會,可一聽到“骨頭湯”三個字,肚子便不爭氣的咕咕響了起來。不過他沒有回答盧縈,甚至還轉過身,從鼻中發出重重一哼,冷聲道我不餓!”
聽到弟弟口是心非地回答,盧縈只是笑著,她一邊忙碌著一邊說道今天運氣不遇到了一個貴人問路,給賞了一些錢,阿云,我們便可以把你今年的束修給交了。”
直過了一會,盧縈才聽到她弟弟輕哼一聲,以示他了。
這時,盧縈放低聲音,一邊把泥灶中的火弄燃一邊說道阿云,這次受傷后,我好似明白了許多事。”
“恩。”
“我的心狠了好多。”
“恩。”
“外面暗了,到火旁來看書吧。”
“了。”
弟弟一靠,盧縈便向后移了移,同時頭一歪,把腦袋輕輕地倚在弟弟的背上。感覺到身后的溫熱,盧云先是身子一僵,繼而悄悄向她靠攏了一些。
第二天,整個漢陽鎮都在議論阿姣的事,在這個不大不小的街鎮中,這種剛剛發了誓,便得了現世報的事還是很罕見的。
世間的謠言,從來是越傳越離譜,不過二天功夫,故事中的阿姣便成了陰毒無比的毒婦,一些與她沾不上邊的事也給扯到了她身上。連同二表姐夫,也成了被惡毒之婦愚弄的傻男人,甚至有謠言還說,他早就與毒婦勾結好,只待找到時機便把發妻給休離。也有人說,這一對奸夫yin婦原本是準備毒殺平意的。
平意這些年對夫家的,眾人都看在眼中,當下,那吳郎直是被人罵得連門也不敢出。饒是這樣,還是被平意的幾個堵上門狠揍了一頓,平氏還派人把吳家的財產全部統計了一遍,然后在吳氏族老的作主下,全部劃歸了平意名下。這個時候如果平意和離,那吳家又會變得一文不值。
第三天傍晚,阿姣自縊的消息傳到盧縈耳中時,她只是頓了一下,便恢復如常。
她竟是沒有一點不安!
親手結束了一條人命,不對,加是阿姣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二條人命,她居然沒有不安,沒有恐慌?她的心,時候冷酷到了這個地步?
盧縈給嚇了一跳,雖然她一直是個冷漠的,對很多人事都防備而又漠視,骨子深處甚至有點陰狠。可她真沒有想到,不過病了一場,便連人命也不放在眼中了?
當天晚上,盧縈深刻的反思了一刻鐘后,便抱起那本《中庸》,很是認真地閱讀起來。還別說,這種圣人之道很能讓人心情平靜,不到半個時辰,盧縈便把阿姣的事拋到了腦后。
隔日又是一個大好晴天。在這光爛漫的時候,明燦燦的陽光,總能給少男少女帶來一種明媚的憂傷。盧縈起了個大早,她舉目看了一眼不遠處粉紅嫣紅的花朵,扯著唇角出了會神后。轉過身,朝著平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還沒有靠近平家大院,一陣少女的歡笑聲便從圍墻里面傳來,抬頭眺去,恰好看到一架秋千高高拋起,同時拋起的,還有一角粉色的身影。
這便是她的表姐表妹們了,生活在父母的庇護下,她們養尊處優,矜持而驕傲,她們的手,從來不會像這般粗糙。
嘴角扯了扯,盧縈又忖道:不過,她們也從來沒有嘗到過,如今我與弟弟享受著的那種歡喜和自在。
一角側門處,那守門的婦人看到盧縈走近,“喲”了一聲,叫道表還得好早啊。”她嘖嘖幾聲,“再遲來一刻,日頭都過午了。”
面對婦人尖酸嘲諷的表情,盧縈扯了扯唇角權當一笑后,便低下頭,徑直越過她向院子里走去。
這婦人名喚何嫂,是平府中的家生奴仆,因祖孫三代都在平府為奴,也算有點勢力。何嫂與盧縈倒不曾有過沖突,她之所以對盧縈不喜,不過是因為看不慣盧縈那張總是冷漠平靜的臉,還有她那永遠學不會阿諛奉承的性子。哼,裝高貴?不過是個破落戶,難道還真以為是可以與王孫比肩的大家族子弟不成?
盧縈走過一處走廓,便來到一處小花園外,花園中,婢女來來往往,不時可以聽到少女們的笑聲。遠遠地,看到她走近,一個衣著樸素的溫柔笑道阿縈來請安了?聽說上次你傷得很重。哎,你這孩子這么不?”
面對這個,盧縈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她輕喚道青好。”
青應了一聲,聲音放小了點,“你傷都好了,耽擱到今日才問安?你三舅母昨日還說你了。”
三舅母便是五表姐阿因的母親,盧縈與曾郎的姻緣也是經過她的手湊攏的,算是他們的媒人。這三舅母娘家有勢,在平府中頗有地位,平日城盧縈有點畏她。
不過這世間,只是有所求才有所畏,盧縈已經打定主意要斬斷與曾郎的姻緣,那么,這個三舅母她也沒有好在意的。還有這平府,給予姐弟的極少,卻要操縱他們的婚姻,她得想法子擺脫了。
正在盧縈低頭尋思時,從不遠處傳來幾個嘰嘰喳喳的笑聲,“我長得這么大,都沒有見過那么俊美華貴的。”“他還沖我笑了呢,啊,他笑的時候,我的心都跳出嗓子口了。”
“聽說沒有?楊府成府的姑子們,都梳洗一新地去見過那位貴人,我們府中的三姑子五姑子六姑子也都去了。”“五姑子也去了?”“當然啦,她打扮得可美了,聽阿螺說啊,那貴人是個有封地的王孫,說不定會是新一任的蜀王,而且,他還沒有訂下婚約呢。咱們這些姑子任哪一個被他看中了,哪怕是做了貼身婢子,也能帶契著家族飛黃騰達的。”
聽到這里,盧縈微微一怔:阿因也去了?那個王孫真的那么好,使得她做妾做婢也深為榮幸?驀然的,盧縈,那位視為好友的表姐,似乎與的想法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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