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個做什么?”蕭玄接過她手里的盒子后,打開看了一眼,就問了一句。風云網.baoliny.
葉楠夕站起身,就著他的手將那盒子啪了一下蓋上,就要拿回來,蕭玄卻微轉了一下手腕,就錯開她的手,然后走到她榻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道:“這一旦沾了一點,不小心就會沒命。”
“給我。”葉楠夕皺眉,說著就上前兩步,朝他伸出手。
蕭玄看著伸到自己面前那只手,手指修長,掌心細白,肌膚嫩得連掌紋都很淺,這是一雙沒有干過任何粗活,也不曾沾染過陰謀和鮮血的手。但她父親是葉院長,他知道她若想,那她之前說出的話就不會是空話,但他以前沒有讓她接觸那些東西,現在自然也不想讓她沾染。有些事情,一旦沾上里,就會越陷越深,從此沒有回頭路,他不希望她以后過得那么累。
蕭玄心里一嘆,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跟前:“這件事我幫你處理,雖暫時還找不到趙大,但我保證紫草不會有事的,她在那牢里也不會吃什么苦頭。”
葉楠夕緩緩抽回手,垂著看著他:“我怎么相信你?”
蕭玄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遲疑了一會后,才道:“那里我安排了人。”
葉楠夕沉吟一會后才問:“夫人知道嗎?”
蕭玄看著手里的盒子,手指在盒蓋上輕彈了兩下,然后才搖了搖頭:“或許不知道。”
葉楠夕挑眉,蕭玄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若是不放心,過兩天你再進去看她一眼便知。”
“我知道了,你將東西給我,若紫草真的無事,我也不會沖動。”葉楠夕說著就又伸出手,蕭玄看著再次遞到自己跟前的那只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思忖了片刻,他便將手里的盒子輕輕放在她手中,只是當她握住后,他的大掌也跟著包住她的手。
葉楠夕瞟了他一眼:“怎么?”
“以前,從未見過你有沖動的時候。”蕭玄淡淡道了一句。那語氣很難形容,似感慨似悵然,又似還帶著幾分羨慕。
羨慕這個詞出現在他身上,應該是件很奇怪的事。因此葉楠夕想到這時,不由就笑了笑。蕭玄抬眼,便見她此時的笑,跟以往有些許不同。就好似直接從她心里透露出來,純粹而含蓄。
莫名的,他竟有些呆住。
葉楠夕要抽回自己的手,蕭玄卻猛地握緊了,她訝異抬眉,他看著她,遲疑了一會才道:“我們要一直這么下去?”
葉楠夕明白他說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心里明白,這事不在我的決定如何,而在于你母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我們兩家日后還有和諧共存的可能嗎?”
蕭玄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看著她道:“你在回避我的問題!”
這段日子,他在她面前基本都表現的很溫和,就算私下里有對她甩臉的時候,但過后也多是順了她的意思。因而此時他忽然這么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瞬時令她覺得有種難言的壓迫感。她忘了,就算他平日里表現得再如何淡然,卻終究是在戰場上歷練過的男人。他從那里回來,不過是暫時收斂起身上的鋒芒,卻不代表他就已經失去了那些鋒芒。
葉楠夕被他這么看著有些不舒服,便微蹙了蹙眉:“夫君是覺得你我以前的那些日子過得很有意思?你想要回去?”
“夕娘。”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輕輕按了一下,“過去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我是說現在,你和我的現在。”
他的眼神安靜而認真,卻比他生氣時候給人的壓迫感還要強烈,白天時,在馬車內也曾給過她這樣的感覺,只不過那時的他有意克制。
葉楠夕要拿開他的手,只是卻絲毫推不動她,反令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蕭玄忽然低下頭,葉楠夕看著那張越來越近的臉,怔了一怔后,緊繃的身體忽然間就放松了下去,也是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然而他的唇卻在離她的臉還有半寸時,就停了下去,然后輕輕一嘆:“夕娘,我若真想,你又如何能拒絕我。”
“夫君總不會真想在這個時候霸王硬上弓吧?”葉楠夕看著他道,只是兩人離得這么近,張口時,總覺得唇要碰到他的臉。她雖不介意,但這么說話并不舒服,曖昧且被動,所以她抬手按住他的胸膛,想讓兩人的距離稍分開一些。
蕭玄總算松開手,然后直起身,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別考驗男人的忍耐,更何況我是你丈夫。”
他說完,就收回手,面上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淡然,然后道了句早點休息,就要轉身出去。可這會葉楠夕卻忽然在他后面問了一句:“當年,你為何要答應娶我?既然你對夫人不是言聽計從,又為何要遵從她的安排?”
蕭玄回頭,想了想,便道:“如今問這個何用,以前的事情你既已忘光了,我與你就從現在開始不是更好。”
葉楠夕蹙眉,蕭玄轉身回來,抬手在她眉間輕輕一撫:“你若愿意,我今晚就留下。”他說完,停了一會,又道,“不在是睡在榻上。”
葉楠夕跟他對視了一會,忽然笑了:“刀光劍影下談風花雪月嗎,我既是全然忘了以前有關于你的一切,就是不想再一顆心撲在你身上。經歷了那樣的慘痛之后,才得到這樣的目的,我又怎么可能再做那飛蛾撲火之事。誠然,夫君如今待我甚好,且不論你我感情如何,就眼下情形看,夫君可看得到你我執手到老的可能?現在情況尚未明了,你我之間止于此,是最好的選擇,也免日后分開徒生傷感。”
這算是她重回侯府后,第一次對他說出真心話,蕭玄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才輕聲道:“夕娘,你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
葉楠夕一怔,蕭玄接著道:“若真是忘了,怎么會有這樣重的防備心,說了那么多理由,終不過是怕我負了你。你我成親三年有余,我或者有對你不夠體貼之處,但我何曾負過你。若論日后,既然日后之事無法確定,你又如何確定你我終將會分離。”
葉楠夕默然不語,似覺得他說得不對,可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話。
知道蕭玄轉身出去后,她才輕輕吐了口氣,然后垂下眼看著手里的盒子又怔了一會后,才收整好心情,開始琢磨接下來的事。
外面的喘息聲停下不久,牢房的鎖就響了幾響,隨后門被打開,外頭的光照了進來,昏慘慘的,但是對于漆黑的牢房來說,卻已足夠亮了。剛剛睡過去的幾個女人似乎被這忽然照進來的光刺了眼,便不滿的咕噥了幾聲,抱著膝蓋蜷在墻角的紫草微微睜開眼,就瞧著媚兒衣冠不整地從外面進來,并且瞧著走路似還有些不穩。
紫草只蜷在那看著,也不動,這才一天,媚兒就已經出去了兩次。她自然明白為何媚兒在這群女人當中,瞧著算是最干凈的一個,身上也沒什么臭味,并且下午那頓飯,她的伙食也明顯是比別人的好上許多。只是令她更覺訝異的是,同在這房間里的那幾個女人,心里雖對媚兒得到這樣的待遇羨慕得緊,卻也沒有暗中為難,并且這些個女人似乎還暗暗將媚兒當成她們幾個的頭頭。一開始她以為是那幾個女人怕那牢頭的關系,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媚兒愿意服侍那牢頭后,她們才有了一個月能吃上幾片肉和一些爛布條,天氣冷的時候也能多得些熱水。最主要的是,若是誰有個頭痛腦熱的,跟媚兒說一說,多半也能討得些藥回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而且人的屈從之心,很多時候都超過自己的想象。
媚兒走過來后,就在她旁邊坐了下去,紫草聞到她身上還帶著那股氣味,再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些聲音,心里頓覺得有些不自在。
“一個月也就那么十次八次,今兒你才進來,就讓你連著瞧了兩次,可見你我的緣分很深。”媚兒似瞧出她的不自在,就毫不在意地道了一句。
紫草沒接她這話,也不知該怎么接。
女人用自己的身體換取更加舒適的生活環境,她不是沒有見過,在侯府時,那些丫鬟,姨娘,所做的不也是這樣的事情。可是那里的一切都被錦衣玉食粉飾起來,令人生不出那種惘然的情緒。可這里,因此已經低賤到塵埃里,所以一切都變得裸起來,媚兒做的是跟侯府里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一樣的事,但所求的不過是個一個饅頭一碗粥。
“明日,最遲也就后臺,你的主子會過來看你。”紫草正出神時,媚兒忽然在她耳邊低聲道了一句。
紫草一驚,即抬起臉看了她一眼。
媚兒看著她,又道一句:“你主子也真夠有本事,竟敢跟自己的婆婆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