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男兒生亂世,亂世當稱雄八四九章漢胡大防
卷一男兒生亂世,亂世當稱雄八四九章漢胡大防
做為前世的兵王,王羽自身條件不用說,又擁有先知的優勢,起家之初的運氣也很好,想定鼎中原其實并不很難,真正難的是創立萬世不墮之基。
想做到這一點,光是掃平群雄,建立個新王朝是不夠的,哪怕把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全殺光也沒用,只要還用從前的那一套,就逃不開王朝興衰,數百年一輪回的宿命。
王羽準備好的答案,是全面的擴張策略,徹底扭轉華夏文明的命運!
想想看,華夏文明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謙恭、忍讓的代名詞的呢?王羽也不是很確定,但華夏文明給人積弱不振的印象是確實存在的,所以后世才有了所謂偉大復興的說法。
這也許與從宋朝開始,中原王朝開始奉行的內斂式對外策略有關。有力量而不橫行霸道,或者干脆就是外強中干,沒有力量,當然會被人當成弱者對待。
其實不光是宋、明,就連最令人自豪的漢唐時代,中原王朝執行的也不是徹底的擴張政策。漢武時代打下來的江山,到了東漢末年,不但都還回去了,而且還差點賠上了三輔之地;唐朝中后期的疆域,同樣遠遠小于開國之初,甚至還不如明朝初期大。
華夏文明真正的持續擴張期,反而是在很多人都不甚了解,也很少有相關記錄的先秦時代。
周朝立國之初,華夏文明還局促于黃河流域,等到春秋時代,長江以南的廣大疆域,都已經得到了一定的開發,等到戰國時代,華夏疆域基本上已經定型了。在這個漫長的期間中,華夏文明擴張了何止十倍?
究其根由,無非是一個道理,有競爭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有動力。諸侯們的地盤都是自己的,為了得到更大權力,自然要全力以赴的向外開拓。制度許可,又有利益驅使,在商周交替后的幾百年中,華夏文明才得以用極其強勁的速度向外擴張。
所以王羽才有了域外分封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為自己奮斗的時候,才能拿出全部的力量,甚至超常發揮。
先秦時代的擴張,是在向外的幾個方向都遇到了天塹之后,不得已才停下,然后才有了春秋爭霸,戰國爭雄的局面。
當時的技術條件有限,擴張的確是到了瓶頸,而現在則不同,有了王羽,技術生產力也比從前提高了很多,王羽自然要考慮競先輩們的未盡之功。
華夏歷史上,成功的擴張政策,還真就只有這么一個案例,西方則是有一個大航海時代。這兩個案例差了足有兩三千年,但核心的精神是一致的,分封,放權,然后才會有切實的擴張。
大航時代的那些海外總督,和諸侯又能有多大的區別呢?來回傳個信,都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哪里談得上有效控制?本土提供的,其實就是更好的生活條件和更先進的技術,前者吸引冒險者們回去撒錢,后者保證本土對海外的優勢,如此而已。
或許是后世的幻想小說看多了,讓三國時代的英杰們不要將血在內斗中流盡,轉而變成推動歷史進步的力量,這也是很令王羽期待的一件事。
馬岱說的雖然只是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設,但王羽還真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收服曹艸、孫策,讓他們成為華夏對外擴張的急先鋒。
當然,擴張肯定是有極限的,以后會不會上演更大范圍的春秋戰國,王羽也說不好。但可能姓很大,就算是西方的大航海時代,不是也發生過美國讀力戰爭等局部戰爭,最后以兩場世界大戰做為終結嗎?
但王羽還是想試試,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反正他知道按部就班的統一中原,然后登基稱帝肯定是不行的,這是幾千年的歷史證明過了的。
王羽多了兩千年的中外知識,有念于此不算奇怪,但馬岱只是個漢朝武將,這里面的邏輯,他一時三刻哪里想得清楚?被王羽三言兩語的一繞,頓時就給繞迷糊了。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他也只是理解了一部分,知道王羽立誓不稱帝果然是有深意的,也不會在大漢固有的疆域中裂土封王。
這個時代還沒有什么民族的觀念,王羽的這種做為,馬岱也只能以自己的角度來理解,認為這是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的另一種說法,也有可能是傳說中,王羽對胡族的深惡痛絕所至。
整理思路用了好長時間,半晌,馬岱才抬起頭,沉聲說道:“將軍的意思末將已經明白了。但西涼諸羌和匈奴、鮮卑不同,他們也是大漢子民,只是受了太多欺壓,才屢屢反亂,并無對朝廷的不敬之意,說到底,他們也只是想求活罷了,還請將軍慎察之。”
說罷,他鄭重施禮,一揖到地,神情、語氣都極為懇切:“末將伯父的脾氣是有幾分傲氣的,諸羌受了太多欺壓,胸中積累了很多不平之氣,如今中原已是劍拔弩張之勢,將軍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當為天下黎民著想啊!”
王羽氣得直想笑,所以說,迂腐的讀書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半吊子的讀書人。馬岱這些老生常談,想駁斥再容易不過了,可看看馬岱的神情,相當鄭重的樣子,一絲一毫作偽的痕跡都沒有,如果出言駁斥,搞不好就真的要翻臉了。
王羽還不想鬧到那個地步,他和西涼軍之間沒有妥協的余地,仗肯定是要打的,否則讓幾十萬羌胡移居到并州、河東這種中原腹心之地還了得?遲早得鬧出大亂子來。王羽的歷史知識雖是有限,但亂華的五胡他還是記得的,羌人可是主力之一呢!
不過,打歸打,他也不是一定要徹底消滅對方,西涼錦馬超,也是人氣很高的一位名將呢,打掉西涼人的氣勢,讓他們乖乖按平北策的套路來才是最完美的。
想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一座橋梁,自己送上門的馬岱彌足珍貴。
“諸羌有意移居中原不難,但種族大防不可不顧,須得讓他們化整為零,換上華夏衣冠,學習華夏語言和文化,真正以大漢子民自居方可,伯瞻,你覺得這有可能做得到嗎?”
“既然將軍如此說法,那末將也無話可說了。”馬岱臉上閃過一絲青氣,似乎有些惱火,但終究還是沒說什么,長嘆一聲,有些泄氣的模樣。
相較與王羽與馬岱的話不投機,馬云騄和呂綺玲卻是相見甚歡。
馬云騄本來是被安排和親衛們在一起在外間等候,但她哪是個閑得住的,趁盯著自己的親衛稍不留神就溜了出去,然后就在府中到處詢問呂綺玲的所在。
無論在什么時代,什么地方,美女都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馬云騄人長得俏麗,嘴巴也甜,雖然護衛們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這是朵帶刺的牡丹,但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倒不是親衛們色迷心竅,連軍法規矩都不顧了,只是王羽提前吩咐過,對馬岱一行要客氣點,不是太過緊要的要求,盡可以答應下來。馬云騄只是想見呂綺玲,后者武藝高強,也是位閑不住的主兒,見見又何妨?
至于會不會有意外什么的……軍中親衛都是上過陣的,誰沒見過呂夫人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威風?又能出什么意外呢?當下就有人去請示了。
將軍夫人和一軍主將,無論哪一層身份,呂綺玲都有參與機要的權利,對普通的情報她不感興趣,聽說有個同樣武藝高強的女孩要見自己,她還是很有興趣的。
本來護衛們還擔心,兩位罕見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相遇,會不會像是自家主公遇到那位江東小霸王一樣,來個激烈碰撞什么的,誰知兩個女孩一見面,沒幾句話就好得跟手帕交一樣了。
欣慰之余,護衛們也是疑惑不解,最后也只能解釋說:再強悍的女子,終究也是女子,在外人面前要維護強悍的形象,在同類面前就不需要了。
護衛們的猜想,其實略有偏差,兩個女孩之所以一見如故,有惺惺相惜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馬云騄的嘴很甜,兩人的關系更像是明星和粉絲之間的關系。
“呂姐姐,你身材好棒啊,明明只年長我兩歲,個頭卻比我高了這么多!”
“呂姐姐,你的力氣好大啊,說不定能和我大哥比試一下呢,你知道我大哥是誰吧?就是那年向你提親的那個叫馬超的,其實他很想來呢,可惜路太遠了,時間也來不及……對了,比武招親好玩么?聽說你把那個可惡的曹文烈打得很凄慘呢,真是活該!曹文烈為什么可惡?那說來話可就長了……”
馬云騄嘟著嘴,什么有眼無珠啊,軟骨頭啊,沒男兒氣概什么的,把曹休狠狠的數落了一通,看來的確被曹休拒婚氣得不輕。
呂綺玲也是大起同仇敵愾之心:“那個曹休啊,虧曹艸說他是什么吾家千里駒,連我一個小小女子的十招都擋不住,算是什么英雄?妹妹放心,等不多久,咱們就要和曹艸開戰了,到時候看姐姐給你出氣。”
“嗯,全仗姐姐了。”馬云騄乖巧的點著頭,瞇著眼睛笑得很開心。梁家姐姐教的真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找到一個共同的敵人,拉關系是最快不過的。
二女相談甚歡,一時倒是忘了彼此的陣營也是敵對關系,正當兩人商量著要結為金蘭姐妹的時候,馬岱冷著臉出來了。
“糟了,二哥這副臉,事情肯定沒談成!”馬云騄大呼不妙。
“那豈不是說,他曰你我姐妹再見,只能是在戰陣之中了?”呂綺玲這才回過味來,第一次覺得上陣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了。
“這個姐姐倒是可以放心,我爹是個老頑固,明明沒讀過幾本書,家世也不怎么樣,卻偏偏要學哪些高門世家的做派,妹妹我想上陣肯定是不可能了,只盼著來曰沙場相見,姐姐手下留情,盡量不要傷了我二哥的姓命。”
“你不是還有三個哥哥嗎?”
“三哥、四哥他們雖然也練武,卻不打算做武將,而是要做讀書人,不會上陣的。至于大哥……他脾氣大著呢,要是發現誰故意讓著他,那真是比殺父之仇還嚴重,肯定是不共戴天啊,不用理他,不用理他。二哥叫我了,姐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云騄這便告辭了。”
“妹妹路上珍重,”難道遇到一個說得來的朋友,呂綺玲頗為不舍,正依依惜別時,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了,你在這里等一等……”囑咐一聲,轉頭便跑開了。
馬云騄怔了怔,正迷糊著呢,馬岱已經走了過來,沉著臉問道:“小五,你又偷跑出來了,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朋友。”馬云騄無心解釋許多,急問道:“二哥,事情怎么會沒談成?你不是說要拿出誠意來的嗎?”
“嘿,一廂情愿的事多了,光是我有誠意有什么用?”被妹妹勾起心中悶氣,馬岱嘿然冷笑:“民族大防?某雖然讀書不多,見識有限,可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講究,羌人怎么了?再壞還能壞過朝中那些貪官污吏么?”
馬云騄知道家中的這個禁忌,馬騰兄弟的父親馬平仕途受挫,流落西涼,娶了羌女為妻,所以馬家兄弟都有羌人血統。
這血統帶來了不少便利,諸羌之所以奉馬騰為首領,就是因為有這層關系,算是自己人。反過來,這也令得馬騰兄弟在漢人這邊倍受歧視。
韓遂和馬騰的矛盾便源自于此。前者自忖是漢家名士,身份高貴,雖然同在叛軍之中,依然比馬騰高貴許多。馬騰也是個霹靂火爆的脾氣,哪里受得了這個?自然是要掀桌子翻臉的。
兩人這幾年鬧了很多次,固然有爭權奪利的因素,但根子卻在漢胡之別上。否則西涼叛軍首領那么多,韓遂只是名義上的首領,實力并不比別人高出多少,馬騰為何單單和他過不去?同樣因為只是意氣之爭,兩人也是時斗時和,并沒結下解不開的死仇。
羌人血統,在馬家就是個禁忌,從來沒人敢提,背后嘀咕都不敢,更別說當著馬家子弟的面提起了。
王羽雖然沒提馬騰的羌人血統,但言行間流露出的那股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味道同樣讓馬岱不舒服。
現在,他總算是理解,為什么從未打過交道,伯父對青州的敵意卻那么濃了,想必是青州軍與匈奴、鮮卑、烏桓連場大戰,獲勝后對敗者的處置都十分嚴酷的關系吧?物傷其類啊!
有了這層阻礙,割地封疆之類的條件談不談就沒什么意義了。想到兩軍之間的那場大戰不可避免,馬岱又豈能無憂?
看到妹妹懂事的點頭,馬岱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著給小五找個好歸宿呢,現在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
“咱們走罷,既然要戰,還是盡早做準備的好。”馬岱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知道事情難以挽回,也不多做糾結,當即準備離開青州,回河東復命。
“再等一等,呂姐姐還沒回來呢。”馬云騄沒有乖乖順從,她急切的向呂綺玲離開的方向張望著,奇怪對方到底要自己等什么。
“呂姐姐……”馬岱知道妹子這自來熟的脾氣,卻沒想到只是自己和王羽談話的工夫,竟然就這般熟絡了。想到王羽不怕驚世駭俗,令女子為將,卻對漢胡之防守得如此嚴密,一時間心中悶氣更是郁結難消,男女大防貌似比漢胡之防大多了吧?
他本就勸不動馬云騄,又想起了心事,一時倒是沒做催促,直到馬云騄輕呼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循聲看時,卻沒見到傳說中的那位將門虎女,而是看到了一輛馬車。
馬岱觀察了一下,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單轅馬車,要說特殊,就是車廂封閉得更嚴實些,車里面可能還裝了什么重物,留下的車轍很深。
到了近前,趕車的人微微躬身,對馬云騄說道:“馬姑娘,我家將軍一向受不得離情別緒,故而就不來告別了,知道姑娘要遠行,路途不平,所以送上軍中精制的馬車一輛,車中還有些許贈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一面之緣,令上未免太客氣了,這禮物還是……”馬云騄一雙美眸骨溜溜的只在車上打轉,馬岱卻通曉人情世故,知道這禮物收下,難免就承了情,將來恐怕不好收拾。但話只說了一半,就被馬云騄扯住了衣袖,擠眉弄眼的好不懊惱。
“這是呂姐姐送給我的,二哥你胡亂推拒個什么勁啊?再說,難道你就不好奇,這馬車到底是怎么精工制作的嗎?”
“這……”前一個理由馬岱還不怎么在意,后一個理由卻讓他遲疑起來。青州這邊能工巧匠極多,造的新式武器已是不勝枚舉,說不定這馬車還真有什么門道呢。
那車夫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頗有些高深莫測的解釋了一句:“東征之時,軍中用的就是這樣的車輛,用過人都說好呢。”
馬岱愣住了。
“夫君,我送人禮物,你跟著摻和什么啊?莫非你偷偷看到了馬家妹子的相貌,又動心了?”禮物成功送出,呂綺玲卻不是很開心,因為送禮過程被人從中間插了一腳。
“凈瞎說,明明我連花廳都沒出。”
王羽當然不會認這個賬,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那馬岱雖也有些偏執,卻是個相當務實的人,壓箱底的武器不能給他看,送輛車給他,也讓他對咱們青州的實力了解得更確切一些,算是為將來做些準備吧。反正你送的東西那么重,總得有輛好車運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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