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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故意的吧?”
林若拙高高昂起頭,理直氣壯:“被別人用過了,當然要好好洗干凈。”
什么?赫連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是真的?!一股怒火從心頭嗆起,直沖腦門:“你嫌我臟?!”音調都變腔了。
林若拙沒吱聲,但那表情和眼神都在告訴他:你答對了。
她才不要忍氣吞聲。有本事赫連熙就現在休了她,求之不得。不休,能做的也無非是冷落,她不在乎。最糟糕的莫過于禁足。他敢禁足,她就爬樹爬墻進宮跟司徒皇后告狀去。說她發現了赫連熙的陰謀,赫連熙要殺她滅口。當然,還有一條路,送她去別院另居,一樣求之不得。
總之,權衡各方面得失,林若拙覺得自己沒必要忍。裝一天兩天她沒問題。長年累月的裝,真心干不來這活。總會出破綻。對赫連熙這樣一個政治陰謀家來說,裝假被發現還不如糟糕的真實,時間久了,他在心里就會給自己打上“沒心眼、大條、野蠻、暴力……”等等標簽。
當你自以為很了解一個人,就是最容易自大之時。
赫連熙再一次有了想掐死這個女人的沖動。
她居然敢,居然敢這樣――嫌棄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臉,瞬間變的冰冷。胡亂擦了身體,套上衣服,大步離去。身后帶過一陣冷風,震的房門“砰”的一聲響。
林若拙呼一口氣,今晚,總算不用再應付這個人。
淡定的泡進某男還來不及享用的浴桶中,滿足的嘆了嘆,待會兒一定要記得提醒平媽媽。另外給準備一個浴桶以備不時之需。
平媽媽聽見她的要求,憂心忡忡:“娘娘,您和七爺這是,吵架了?”
林若拙一本正經的道:“今早段娉婷那樣子你也看見了,昨天肯定很……”她意有所指的停了停,難以啟齒的含蓄:“剛剛在浴房。那個,突然就軟了,你懂的吧。七爺氣的不行。這事你知道就好,千萬別說出去。”
什么!七爺年紀輕輕的,已經虛成這樣了!平媽媽駭然。驚恐之下連連保證:“老奴決不亂說。”然后又咬牙罵。“定是段側妃那個賤人,沒羞的學了腌舎手段癲恢堋⑽腥司∧睦锘瓜窀齟蠹夜胄悖俊
林若拙淡定的擦干頭發:“所以。即便是七爺惱我了,也不可自甘墮落,去學段娉婷的做派。”
平媽媽深以為然:“您是正妃,哪能這么不顧臉面。七爺這是年輕,過一陣子就知道您的好了。”暗自拿定主意,七爺下回再來,定要好好燉一鍋補湯。
自那天甩臉,林若拙很是過了一段清凈日子。赫連熙但凡有點自尊。短期內都不會進她的房。不過他去段娉婷房間的時間也少。沒兩天,前院管事來通知,有個伺候的丫鬟被收用了。升格成通房。林若拙給賞了衣料、首飾,又提了月錢。一切都按照夢里林若菡所行依葫蘆畫瓢。
到了莫宛如出嫁的日子。一大早,赫連熙冷著臉過來。公開場合,必須做出夫妻恩愛的表象。
雖然莫宛如是林家義女。但這里講究出嫁從夫,林若拙現在是赫連家的人,該緊跟丈夫行事。兩人坐著車來到陳府。
這里早已不是陳頊初進京落住的宅子。而是由赫連熙幫忙,后來置辦的。四進的院子,附帶花園,一家三口住很是寬敞。
陳頊是技術型人才,不善交際,今日來的客人便不多。然而,很有兩個重量級人物。一個是七皇子赫連熙,另一個,是顯國公世子司徒九。
臨川公主沒來。林若拙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姚紓、袁公子,外頭人說起他們都稱呼:大駙馬、二駙馬。但司徒九,從來沒人用‘三駙馬’這個稱謂來指代。永遠是‘顯國公世子’。
林若拙這是婚后第一次見到他,如赫連熙一樣,口稱‘三姐夫’。
顯國公夫人也來了,夫妻倆一樣不敢托大,這可是皇后的嫂子,不等她行禮就雙手扶住:“國公夫人不必多禮。”
司徒夫人笑道:“讓他們男人自己說話,七皇妃和我一塊兒進去。看看新房。”
林若拙笑:“您這話可說到我心坎里了,好久沒見艾妹妹了。她可在?”
“在,怎么不在。”司徒夫人滿臉喜氣,打趣:“這聲妹妹可叫不了多久,再過過,就得改口叫嫂子了吧。”
“那是。”林若拙大方回應,“我早盼著哥哥成親呢。”
進了后堂,見到陳艾。陳艾驚喜的撲上來:“好姐姐,可算見到你了!”
“咳咳!”司徒夫人咳嗽兩聲,陳艾立時蔫了,收住腳步,耷拉著腦袋行禮:“見過七皇妃。”
“好了,好了。”林若拙一把拉住她,忍不住笑:“看這臉耷拉的,都成苦瓜了。”
陳艾頓時又笑起來:“我就知道林姐姐和以前還是一樣的。”
司徒夫人無奈:“又叫錯了!”又寬容的笑,“你們年輕人聊著,我去外面看看。”
她一走,陳艾放的更開,急忙湊到林若拙身邊,聊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林家老太太的意思,莫姑姑不能生,給陪嫁兩個好生養的丫頭。二太太不同意,說莫姑姑性子軟,該先和爹爹過兩年日子熟絡熟絡。又說,大夫只說身子虛,難以受孕,未必就是不能生了。給請了太醫來看,開了好多藥。天天都要喝。”
林若拙微笑,摸了摸她的腦袋:“二太太是個好人,莫姑姑也是好人。和這么多好人在一起生活,是一種福氣。”
“咦?”陳艾怪叫,“怪道人家說做了媳婦和做姑娘時不一樣呢。這才幾天那,你說話怎么就老氣橫秋的。”
林若拙臉一怔:“我,有這樣?”
陳艾點頭,摸出菱花鏡給她:“你自己照照。笑的都有些怪。”
林若拙照照鏡子,放下,長嘆一聲:“后宅催人老。仙女過久了都能變俗婦,何況于我。小艾啊,你要好好珍惜未嫁時光。”
“胡說什么呢!”司徒夫人又進來,一耳朵就聽見了這句。意味深長的看了林若拙一眼,對陳艾道:“外面來了幾個夫人,都是你爹同僚的家眷。你和我出去見見。”
陳艾不疑有他,跟著去了。
過了一會兒,司徒夫人又進來。說外頭差人手,跟她借身邊丫頭用一用,帶走了畫船和銀鉤。
屋里只剩下林若拙一人。
一陣輕緩的步履聲由遠至近。房門推開,長身如玉的男子微笑而入:“七皇妃。”
林若拙深吸一口氣,安撫住自己的心跳,穩聲回應:“司徒世子。”
司徒九轉身合上門,林若拙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心臟‘咚’的跳了一下。
“七皇妃,城西失火案已經查明,確系景鄉侯府紅姨娘兄弟所為。”他尋了個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下,開門見山。
“哦。”林若拙低聲回應。這個在夢里早就被證實了。
“你好像很不意外?”司徒九饒有興致的看她。
林若拙輕嘆一聲。抬起頭:“世子,您出現在這里,足以說明一切。”
司徒家去查證了。道士被滅口是真的,紅姨娘買藥是真的,段娉婷下藥――推測也是真的。最重要的。綠俏是段淑妃的人,這一項查證是真的。
如果不是以上結論,司徒九不會出現在這里。
司徒九微微一笑,重復她的話:“不錯,我出現在這里,足以說明一切。”隨后話鋒一轉,“那么,七皇妃,您想要什么?”
這才是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想來想去,不管是皇后和他,都想不出林若拙這樣做的用意。她是赫連熙的原配發妻,就是不孕,也一樣是發妻。皇家要臉面,赫連熙又有大志,她的位置至少十年之內都能坐穩。十年時間,以她的聰慧未必不能謀劃一條通途,何必走這一步幾乎是兩敗俱傷的險招?
皇后和他都以為,弄清林若拙是怎么想的,很重要。
林若拙當然是想有尊嚴的活著。可惜這種理念應該也超出了司徒九的認知范圍,只能道:“活著,好好的活著。”
司徒九笑:“你好像對七皇子很沒有信心?”
這個,真話也不能說,林若拙只好又道:“這是女人的直覺。”
司徒九怔了怔,輕笑。
“笑什么笑!”林若拙有些惱羞成怒,“直覺很可笑嗎?你看不起女人?”
“不,我沒這個意思。”司徒九趕緊收住笑容,“你誤會了。”
“我才沒有誤會。”林若拙不客氣的指出,“你不相信我,笑的那么假,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呀!”
司徒九怔住。片刻,無奈開口:“你說話,一定要這么直白?”
“我問心無愧,干嘛要遮遮掩掩。”林若拙摸出菱花鏡,遞過去:“喏,自己照照,就知道有多假了。”
司徒九接過鏡子,反扣在桌面,搖頭:“七皇妃,你太緊張了。”
“哼!”林若拙扭頭,半晌,悶聲道:“這是關系我后半輩子的大事,我自然著緊。”
司徒九搖搖頭,輕嘆:“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還是個小姑娘,天天在船上看風景,給我的丫頭畫畫。逍遙自在。那時我就想,這真是一個開朗的姑娘。還有青曼出嫁那天,你躲在樹上偷看,我就想,原來還是個調皮的姑娘。后來不小心聽見你和恒王世子談話,我又發現,這是個聰明的姑娘。七皇妃,你可知,若不曾吐露這個秘密,以你的開朗、聰慧,未必不能好好活著。說了,反倒是驚濤駭浪,前路茫茫。”
林若拙轉身,正視他:“司徒世子,看來我們對‘好好活著’這個概念有偏差。”
司徒九挑眉。
這位,終究還是一個封建時代的男人。林若拙心底流淌過深深的失落,理了理思緒,開口:“我懂你的意思,雖然被下了藥,但還不至于壞到無可挽救。費些心思,費些時間,未必不能保住嫡妻之位。孩子,可以另想辦法,比如說讓林家的族女進府為妾,生了孩子我抱來養。小心經營,步步關切。未必不能走完這一遭。可是這樣的生活,我不想過。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司徒九安靜的傾聽,適時發問:“那你覺得,什么樣的日子是有意思的?”
雙更,感謝ee_an的和氏璧。欠賬太多,我都不敢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