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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了大夫人的意圖,王氏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唔,讓她們過過招也好。
且看這世家傲郡主對上潑皮市井奴,將有怎樣的精彩。
正想著,玉竹清脆的聲音從中庭傳來——
“好叫四夫人知道,庭院中的柱以錦文石為柱基、文柏為柱身、以沉香和銀粉為漆······還有這臺階和甬道,皆用最好的磨文石···…”
王氏一怔,好看的黛眉緊蹙,她是崔家的當家主母,辰光院重建的時候用了些什么材料,沒有比她更清楚。
哪里有什么文柏、沉香和銀粉呀。
崔家是世家,又不是暴發戶,怎么可能用那些刻意炫富的奢靡材料?
姚氏卻不知道這些,說得更確切點兒,玉竹說得那些材料,除了沉香和銀粉,其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是神馬東西。
不過,人就是這樣,往往對一些自己未知的東西抱以敬意。
而且姚氏只是粗鄙、庸俗,但并不是蠢笨無知的人,更因為在社會底層生活了半輩,對權貴有著天生的畏懼。
只是窮人乍富,從底層拍拍翅膀飛上了參天大樹,飛上大樹后,又驚喜的發現,原來傳說中的那些士族也不過如此,使她有些得意忘形。
上次去公主府探望蕭南,她不過是對蕭南冷淡了些,便被大公主列為拒絕往來戶,連最孝順的兒聽說了這事兒·也極為隱晦的說她做錯了。
隨后的洗三禮,姚氏原本想去跟蕭南認個錯,卻不想直接被老夫人以身不適拘在了屋里。
當時她不忿,想理論,當然稱之為哭鬧也不為過。
但向來對姚氏母女的粗鄙行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老夫人卻難得的強硬了起來,見姚氏鬧得不像話,使人丟了一句話‘崔嗣伯還是留在嫡支的好,,便揚長而去。
姚氏呢,聽了這句輕飄飄的話·卻似是被人掐住了脖,當場便止住了哭鬧,訕訕的從地上爬起來溜回屋‘養病,。
唉,沒辦法呀,誰讓兒雖沒有正式改族譜,但身為崔洋嗣的消息早就傳遍了京城,也已用這嗣的身份得到推薦入仕。
崔嗣伯若想跟家人一起認祖歸宗,必須由雙相崔家提出來,而不能由他自己提出,否則就是忘恩負義、見異思遷。
崔嗣伯是要走仕途的人·哪敢拿名聲開玩笑?
在崔家沒有正式把他從三戟崔家接回來前,還真不能跟雙相崔家撕破臉呢。
如果真的惹惱了崔三娘,逼得她來個兩敗俱傷,拼著崔彥伯的前程不要,也要把他們一家逐出家門,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權衡了下利弊,姚氏算是想明白了,也隱約的摸到了崔三娘的底線——在家鬧可以,但絕不能危及崔家的名聲和體面。
而另一邊,崔嗣伯聽了姚氏想趁崔八兩口不在、占據辰光院的話后·也向姚氏普及了下大公主跟她女兒的身份、地位,以及惹惱她們的下場。
自此姚氏才明白,即使她回到崔家·在皇權跟前也什么都不是。
現在可不是士族可以左右皇權的年代,崔氏再高貴,在官方的《氏族志》上,不照樣被李氏壓得死死的?!
另外,再瞧瞧朝廷中的大小官員,士族出身的世家又占了幾個?
如果不是雙相崔家懂得變遷,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嫡支三戟崔家又怎會絞盡腦汁的算計?!
當然·后面的話崔嗣伯并沒有告訴阿娘·他只告訴姚氏一件事,那便是惹誰都別惹蕭南·否則不但自己吃虧,崔家的某些人還會背地里偷笑呢。
姚氏立刻就明白了·她也是有兒的人,如果將來兒真如她所愿的娶了個小貴女做娘,得意自豪的同時,她卻并不想兒和兒媳的感情太好。葉
偏兒媳身份高,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當祖宗供著。
可若是有旁人來幫忙教訓兒媳,姚氏絕不會阻止。
哼,她才不要被人傻傻的利用咧。
今天姚氏一聽到隔壁院有動靜,便匆匆的趕了來,并不是像崔家人預料的那般是來找辰光院的碴兒,而是來表達善意滴。
就是姚氏在鄉下呆久了,嗓門比較大,且又不識字,即使說好話也說得不好聽。
這會兒聽玉竹神情略帶驕傲的侃侃而談,說得又都是她不擅長的東西,不免有些訕訕,“······呵呵,這樣呀,郡主果然是尊貴的人,用、用的東西都這般——”
玉竹卻似沒看到姚氏的尷尬,一邊指揮著粗使婆們干活兒,一邊繼續道:“紅色的這塊兒地衣,是圣人賜給郡主的,郡主心疼小娘,便準備把地衣鋪在小娘房里。
姚氏漲紅了臉,她、她竟把鋪在地上的地衣當成了鋪在炕上的氈毯,被個丫鬟瞧了笑話。
玉竹才不管她羞不羞、惱不惱呢,她來就是要崔家人下馬威的,尤其是這個四夫人,田舍奴出身、常年混跡于市井間,是個不知臉面為何物的潑婦,硬是能逼得八郎君逃出家門,足見功力不同一般。
辰光院是郡主的院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亦將是她未來幾十年生活的地方,如果旁邊總有這么個不知輕重、不知尊卑的惡鄰,即使出不了什么大事兒,但雞零狗碎的瑣事也夠麻煩人的。
是以,蕭南決定回崔家前,特意命玉竹來這一趟,為的就是給某些人提個醒兒,省得以后她發脾氣的時候有人說她‘不宣而戰,。
“……呵呵……”姚氏只能傻笑以對。
“…···這是薔薇露,是京城首富家的王大郎君從西域弄來的物件兒·可以敷面、可以兌蜂糖水直接食用,還可以······很精貴的東西,一小瓶就要七八貫錢呢……”
玉竹隨手拿起個晶瑩剔透的小玻璃瓶,指著里面的液體夸道。
姚氏扯扯嘴角,心里卻似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其中以酸和苦的味道最濃。
原以為她們一家已經步入上流社會了,事實卻告訴她,她們跟真正的貴族相比·彼此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
忍著滿心的羨慕嫉妒恨,姚氏有氣無力的走回合浦院。
許是受到了打擊,當王氏遣人來告訴她,合浦院可以開小廚房的時候,姚氏并沒有多高興。
看著一麻袋一麻袋的銅錢,若放在以前,姚氏會`興奮得立刻坐下來數錢,可見識了隔壁的幾件小玩意兒后,姚氏忍不住去想:額,她們一家人三個月的伙食份例·貌似還抵不上蕭南鋪在腳下的地衣。
“阿娘,我聽說大嫂給咱們送錢來了?”
崔萱聽到消息后,便興沖沖的趕了來,一進門便看到攤放在地上的銅錢山,興奮的撲上去,一手拿起一串歡快的把玩著,“好多哦,阿娘,這些錢放在咱們老家,恐怕能買下小半個村吧?”
姚氏還在換算自家的份例與蕭南的哪件兒物什等值·算了半天,卻苦逼的發現,她們一家三個月的花銷竟不如蕭南賞給崔八幾個姬妾的小東西值錢。正糾結著·根本沒有聽到崔萱的話。
崔萱摸摸這串,又抄起那串,最后干脆抱起一麻袋沒拆封的銅錢,著實體驗了一把啥是有錢人。
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累了,一屁股坐在通著地龍的地板上,崔萱這才發現自家老娘的不對勁。
“阿娘,您怎么了?得了這么多錢·您咋也不高興?”
崔萱伸手拉拉姚氏·終于把糾結得快瘋掉的姚氏喚醒。
“啊?哦,阿萱來啦?”姚氏經過短暫的茫然后·回想起女兒的問題,立刻拉長了臉·嘆道:“唉,這點兒錢也算多?”
接著,姚氏便把剛才在隔壁看到的好東西一一給女兒講述了一遍。
崔萱也聽得目瞪口呆,小嘴兒張得老大,一股可疑的液體自她的嘴角流出,腦海里更是腦補出各種只有天宮仙境里才有的珍奇寶物。
“唉,若是大兄也能娶個皇家貴女就好了!”
終于聽完老娘的描述,崔萱拿帕擦去嘴角的口水,用滿是艷羨的語氣說道。
姚氏也連連點頭,“是呀是呀,我聽長房的六娘說,似蕭南這樣的郡主娘,不但有俸祿,還有封邑,足足八百戶呀,慢說養活崔八一家三口,就是養活整個崔家也足夠呢。還有,京里的好些個富商,為了巴結郡主,都會送上大把的銀錢呢。”
說到這里,姚氏似想到了什么,補充道:“是了,我剛才就聽那個丫鬟說,說是京城首富家的兒,不但白送了蕭南許多東西,還、還送了她許多鋪咧。”
王大郎君送東西,是姚氏聽玉竹說的,至于鋪什么的,則是姚氏聽了小柳氏的話,自行腦補出來的。
崔嗣伯也曾說過,京里權貴多如牛毛,很多豪商為了生意為了保住家產,多多少少的都跟權貴有勾搭。
而那些權貴們,什么本錢都不用出,只憑個名頭,就能掙來不少銀錢。
每每想到這一點,姚氏就忍不住憧憬,如果她的大郎也能娶個貴女,不用公主、郡主,哪怕是個縣主,她們一家的生活便能立時得到極大的改善。
至于能不能降服貴女兒媳,姚氏看在銀錢的面上,也就自動忽略了。
許是老天爺冷漠了多年,總算聽到了信徒的祈禱,姚氏剛被玉竹打擊,兒便帶回了一個特大的好消息——
圣人洪恩,將養在宮里的南平郡主下嫁崔嗣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