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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時代,學問還處于言傳身教的階段,最常見的老師便是家中的長輩,如果是處于富庶的地區,可以進縣鄉的學校學一點字,大部分也就是讀個《論語》、《孝經》的地步,家里有條件的,可能出去游學,絕大部分人是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在文盲遍地走的時代,真正有實力去求學的人畢竟是少數。
對于武人來說,學習的途徑就更窄了,雖說古人就說將帥出士伍,可是真正從一個普通士卒成長為高級將領的機會還是太少了,戰事多的地方,死亡率高,不等你爬上來,大概就戰死了。戰事少的地方,鍛煉機會又少,立功的機會也少,等胡子白了,最多是一個下級軍官。
所以武人的成長路徑通常就是家中長輩的教育,長輩可以把小輩帶在身邊,言傳身教,逐步的給他機會實踐,扶上馬,再送一程。像魏霸兄弟就是這樣,從小就跟在老爹魏延身邊,耳濡目染,按部就班,成功的機率是最大的。
像傅興、張威這些家中長輩已經戰死的,那就困難了。長輩可以把爵位留給他們,卻無法將自己的領兵經驗傳給他們,這就逼得他們只能自己去摸索,從實踐中學習。這樣學習的效率可想而知,如果沒有人指點,除非天資聰穎,能舉一反三,否則成才的機會非常小。
魏霸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他無法教導這些人成才,戰術推演也終究只是一個游戲,不能代替真正的戰場,但是大家在一起揣摩,互相辯駁,終究要比一個人閉門造車要好得多。將來和實際戰場一驗證,可以加快他們成長的速度。
更何況他們都是年齡相近的年輕人,在一起互相交流交流,本來也是交際的需要。對于傅興等人來說,在交流感情之余,還能對不久后的戰局有個基本客觀的認識,對他們將來參加軍議時的發言也有莫大的好處。作為一個小小的都尉,他們除了自己所領的部屬之外,沒有多少渠道了解更多的細節,對整個戰局往往缺乏詳細的了解,通過魏霸提供的基本參數,他們能了解到更多的情況,特別是戰略層次上敵方的兵力部署和后勤供應。
這些都是非正規渠道,掌握一些一般人不能掌握的消息,也屬于話語權的一種,也是優越性的體現。
魏霸身為參軍,官職雖然不算高,在方面卻有著傅興等人無法企及的優勢。
燃完了青竹,發完了厭勝錢,傅興等人余興未消,又拉著魏霸繼續喝酒。魏霸實在有些累了,卻又不好趕他們走,只好坐在一旁看,準備偷空打個盹。沒想到眼皮還沒等合上,馮進端著酒杯湊了過來,扯扯魏霸的袖子,笑道:“參軍,一旁說話。”
魏霸不明所以,只好站起身來,跟著馮進走出帳。
帳外,漆黑的天空閃爍著繁星,與地上的堆堆篝火互相輝映。今天是大大,吳懿特地準備了酒肉,讓將士們過年,又取消了宵禁,所以雖然已過半夜,好多人還沒有休息,正圍著火堆守歲。
馮進拉著魏霸,走到一個火堆旁,正在烤火的敦武見了,立刻安排武卒們散開,到周圍警戒。
“參軍,聽說你這些日都在輜重營準備戰具?”
魏霸笑著點點頭:“文舉,此地不是公堂,就不用那么客套了。你是仲簡的兄弟,也把我當兄弟看吧。”
馮進呵呵一笑:“那好,我就托大了。子玉,我知道你精于機械,想來準備的攻守戰具都非常精妙。我本不應該有所擔心。不過,為謹慎計,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準備了戰船嗎?”
“戰船?”魏霸突然清醒了些。他知道馮進的父親馮習精于水戰,劉備東征時,馮習是領軍將軍,地位尊崇,跟他精于水戰有莫大的關系。馮進雖然年幼喪父,對水戰卻比普通人更了解一些。他問到戰船,自然不是問有沒有船那么簡單。魏霸思索片刻,點頭道:“有一些戰船,但是數量不多,體量也小。”
馮進并不意外,他指著不遠處的漢水:“襄陽、樊城,夾漢水而列。一旦發生大戰,就可以通過架在漢水上的浮橋互相支援。進與退,都是如此。這座浮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因此,魏軍為了保護這座浮橋,必然會在上下游安排大小戰船,以阻止敵人破壞這座浮橋,同時在岸上設立弓弩陣地,夾岸而射。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水師,能擊破他們的阻擊,我們很難接近那座浮橋,更談不上破壞。”
馮進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劃了個示意圖。魏霸盯著那個示意圖,眉頭微蹙。馮進說的他也有所預料,但是他對水戰不熟悉,僅有的一次經歷就是在丹水阻擊司馬師。那還是趁其不備,如果司馬師有所防備,靠著對岸行駛,他也不可能取得那么好的戰績。
馮進的這幾句話給他提了個醒。如果不能切斷魏軍橫跨漢水的浮橋,要攻擊襄陽就只能從陸路進攻。如果沒有足夠強悍的水師護航,那利用船只來運糧的計劃就會擱淺,糧草運輸的困難也會進一步加大。
用船來運糧,效率遠遠不是陸路運輸所能比擬的。
魏霸沉思半晌:“文舉兄有何好計?”
馮進輕聲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些許苦澀。“我雖然帶了五百兵,卻沒經歷過什么真正的戰事,更沒有經歷過水戰,能有什么好計。不過,我父親傳下來幾張圖,是關于改進戰船的一些想法。有沒有試過,能不能用,我不太清楚。子玉精于機械,我想你也許比我更能明白其中的優劣。”
馮進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卷帛書,小心翼翼的攤開。魏霸就著火光一看,見是一艘體形狹長的戰船,與普通戰船不同的是,船上覆著一層板,看起來和船底差不多,只不過上面開了兩排孔,多達二三十個。
“這是什么?”
“這是我父親改進的蒙沖,上面用厚木板覆蓋,這些都是射箭用的孔,近戰時,可以用長矛刺殺。”馮進解釋了一番,魏霸很快就聽明白了,這其實是一只裝甲船的雛形,只是還沒來得及登上戰場,它的發明者就戰死了,然后就束之高閣,大概后來不知道被哪只蟲子吃掉了。因為三國史上,好象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戰船。
魏霸很詫異,諸葛亮是古代政治家、軍事家中少有特別注重軍事技術改革的技術派,他打造的連弩、鎧甲和木牛流馬都是后世傳為佳話的神器,為什么這個裝甲船卻沒見到過?是因為他死得太早,沒機會用,還是根本就不知道。
歷史的細節,魏霸無法猜測,但是這個設計草圖到了他的面前,他就不能放過。他小心翼翼的擦干凈手,弓下身子,細看這個模型。那樣子既像是認真看圖,又像是對這張圖和它的設計者表示自己的敬意,看得馮進心里一熱。
“妙,簡直是太妙了。”魏霸越看越覺得精妙,贊不絕口。馮進也滿意的笑了起來。過了好久,魏霸才直起身子,一邊用拳頭捶著腰,一邊問道:“文舉,這張圖,能借給我研究一番嗎?”
“當然可以。”馮進疊起圖,雙手送到魏霸的手中:“我今天帶過來,就是想請子玉看看的。”
“那太好了。”魏霸小心的接過來,像是捧著一個嬰兒。他想了想,又說:“文進,我準備先打造一個模型,試試看,如果可用,那就著手改造一艘戰船。我希望你能全程參與,一是幫我,二是將來試船的時候,也需要你這樣熟習水戰的高手。”
馮進大喜,連忙拱手行禮:“榮幸之至,求之不得。”
魏霸也笑了,伸手拍拍馮進的肩膀,相視而笑。馮家既然是水戰出身,那么家中多少還有些熟悉水戰的部曲,由他們來駕駛這艘新船,自然要比剛訓練出來的水卒要好。再說了,馮進把這張圖拿給他看,自然是希望交換一定的利益,不給馮進一點好處,馮進又怎么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魏霸之前從司馬師手里搶了一艘樓船,為了修復那艘樓船,他對這個時代的戰船做過一番研究,心里大致有個數。但是造船是一個很復雜的工程,遠不是臨時搭個作坊就能干起來的,因此魏霸可以根據這個草圖造一個模型,但是要想真正打造出一艘全新的裝甲船卻絕非易事,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裝,用一艘樓船改船。
漢中沒有成建制的水師,目前在筑陽唯一的一艘樓船就是吳懿的坐艦,也不過是一艘兩層的樓船,比起魏霸打劫來的那艘樓船還要小一號。只是魏霸現在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在花了兩天功夫,做好了一個模型,進行了一些試驗之后,他只好拿著模型去見吳懿,看能不能把他的座艦要過來,改造成裝甲戰艦。
多謝諸位,好容易又進了前六,不過差距微乎其乎,隨時都可能重新掉下去。正如宋骨書友所說,都已經拼到這一步了,不能輕易放棄,必須全力爭一爭,爭取能取得比上個月更進一步的好成績。哈哈,有你們支持,老莊現在是干勁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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