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比誰更明白,何苦去接這個差事?族內明知道你修煉出了問題,難道真的強逼你去那里冒險?退一步講,怎么說你也是老祖嫡親,老祖剛剛落世,他們就敢這樣?”
說完這句話,舒菲雨等了一會兒不見回應,聲音漸冷。
“又是齊守仁搞鬼。”
“是我自己想去。”
齊傲天艱聲說道:“兩百年來,兩域之間矛盾加劇,羅桑宣稱要發動三千星盟,加上普里巨魔覬覦挑動,仙靈殿暗中挑事生非,形勢之兇險萬年難見。當時當下,一點火星都有可能引發星域大戰,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就地理而言,齊楚燕程羅趙六大宗族位居前沿,越發需要謹慎小心。”
“宗族之事,別家如何就不提了,我們齊家老祖歸天,族內正該齊心協力方可度過險關。”
稍歇,齊傲天繼續說道:“退一步講,為難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再說”
“再說你正需要一個機會,對不對?”
“菲兒!”齊傲天忽然沉下面孔,嚴肅說道:“你反對的原因我都明白,可你也要明白”
“誰說我反對?”舒菲雨忽然開口,神情譏諷但透著幾分俏皮,給齊傲天的感覺,就像時光倒退回千年甚至更久以前,兩人都是無憂無慮時才能見到。
“你不反對?”
“此行一定要去,非去不可,非你不可。”
“你沒事吧?”
齊傲天瞠目不禁有些擔憂,心里開始覺得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修煉出了岔子,以至于腦子有問題。
“先別問為什么。”
換成別人,哪怕最忠心下屬,膽敢這樣與齊傲天講話一定遭到重責,唯獨舒菲雨例外,非但能夠當面拒絕,甚能指點其務。
“平息矛盾避免誤會,人數不宜多;捉人尋寶地寬險惡,人數又不能少;仙靈殿內深不可測,居心不純,此般情形,你打算帶多少人去?修為如何?”
“這件事情很麻煩,正要聽聽菲兒的意見。”
隨口回應著,齊熬天思忖說道:“由其他家族傳來的消息看,主事者不提,其余多在十人以內,生境限制在兩三人不等,其余仍以化神為主。”
舒菲雨說道:“化神多寡不重要,生境實力相差巨大,你的打算是?”
齊傲天說道:“四衛中選出兩名,如何?”
舒菲雨說道:“四衛忠心不容置疑,實力方面似有些單薄。”
聽了這句話,齊傲天顯露其崢嶸一面,傲然說道:“菲兒忘記了,我修煉狂靈之氣,雖說有后患,但在那個地方實力提升明顯,何懼之有。”
舒菲雨皺眉說道:“有志為帥,需以威服為王道,決勝于千里外;打打殺殺,沖鋒陷陣,那是將領該干的事。”
齊傲天苦笑搖頭,知道在這個事情上永遠爭不贏,干脆閉口不言。
“算了,族內微妙,你的修煉又出了問題,前途未卜,帶別人也很難放心。”
一口道破難題,舒菲雨說道:“我想提醒的是,六大家族,齊家原本實力居中,如今老祖新去,別家恐會借此排壓,多半著力在你身上。”
齊傲天認真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走一趟。”
舒菲雨內心輕嘆,稍稍沉默片刻,問道:“報上來這么多消息,各升仙臺的大致情形應該有數,對否?”
齊傲天點頭說道:“這是當然。菲兒想發動下界修家為此事效力?”
舒菲雨問道:“不行嗎?”
齊傲天說道:“就星盤烙印判斷,這次飛升上來的修家很一般。”
舒菲雨輕輕皺眉,有些不信。
齊傲天說道:“原本我也有此打算,但,根君仙靈殿反饋的信息來看,齊家所屬十八座升仙臺均已出現,其中四星修家僅五十一人,三星修家數量雖眾,但在過去幾年內,烙印消失已超過一半。匯總后按照以往比例大致可以知道,最終飛升者不會超過二十人。”
神情稍有些無奈,齊傲天繼續說道:“正如菲兒所講,生境修家實力相差巨大,那些人還要很久才能才能破鏡,破境之前受限重重,破境之初實力也很尋常;當時當下,難堪大用。”
升仙臺共四層,人數最多的是外圈與二層,但是很顯然,齊傲天并未留意他們,甚至沒有計算在內。
這很正常,根據以往經常,這兩層修士能活下來已屬不易,破境更是鳳毛麟角,幾可忽略不計。
舒菲雨認真聽完,沉吟說道:“近期出現的升仙臺有幾座?”
齊傲天微楞,不明白她為何仍揪住這個話題不放,但仍很有耐心。
“所謂最近是指?”
“三月之內。”
“三個月,不就是菲兒上次開卦的時間?”
隨口問著,齊傲天拿出一枚玉蝶,神識掃過一面說道:“人界修家,越來得晚越難存活。三月內的話,有點桑、墨金與滄浪三處下界,咦?”
“點桑、墨金,滄浪怎么了?”舒菲雨念著這三個名字,心里回憶著有關它們的信息,一面問著。
“有什么發現?”
“也沒什么,這三家,尤其滄浪菲兒自己看吧。”
齊傲天隨手一彈將玉蝶送至舒菲雨面前,嘴里解釋說道:“菲兒不提我還真沒注意到,由烙印消失進度顯示的情況看,他們在路上幾乎沒有折損,當算一樁奇事。”
舒菲雨神情微動,接過玉蝶說道:“幾乎沒有折損是指才十來個人!”
齊傲天說道:“所以很有意思。一般來說像這種修為比例,罡風撲殺都不止十人,如此便說明,他們第二關非常順利,很可能一個人都沒死。”
舒菲雨輕聲說道:“要死就不止一個。”
“按照各層實力分攤來看,損失一半才算正常。”
“滄浪是路上花費時間最長的一個,怎么會這樣?”
“不想了。”
沉吟無解,齊傲天甩了甩頭,說道:“等下去之后,我會留心此事。二層無恙雖然離奇但是意義不大,畢竟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滄浪四星臺只有一人,而且是女修”
“女修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修?”
“哪有!咳咳,我的意思是,狂靈之地殺戮無眼,沒有誰會憐香惜玉”
“沒人憐香惜玉,所以女修就無用。還說沒有看不起女修?”
齊傲天無言可對,想了想,忽蹦出一句讓人心驚肉跳話。
“菲兒別忘了,程血衣可能在里面,女修不被其發現還好,萬一”
輪到舒菲雨無話可說,神情漸漸轉冷。
“那個畜生!”
“算了算了,不提這些。總之我會注意,盡量給其一些照顧。”
齊傲天趕緊轉開話題,說道:“對菲兒,我歷來欽佩的很,當年一見驚為天人”
誰說權重不油滑,此時的齊傲天,哪有半點權柄一方的梟雄味道,裝模作樣裝又裝不像,分明是個竭力討女子歡心的無賴。
“話說回來,天下女子,誰能與我家菲兒相比。”
“別貧嘴了。”
是女人都喜歡聽贊美,尤其來自心中人的贊美,聽到“我家菲兒”四個字,舒菲雨眼里笑著,面孔依舊板的很緊。
“滄浪,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菲兒沒記錯,滄浪是一個衰落人界,與罪奴之地相連。”
“罪奴之地,火炎星的那個?”
“就是那里。”
齊傲天皺眉說道:“與三大星域都有勾結,很麻煩的一群家伙。”
舒菲雨說道:“既與罪奴之地相連,火炎星為何沒有進駐?”
齊傲天說道:“都是些小事情,以往沒怎么關注”
小事情問得如此詳細,答不上來很正常,太清楚反而讓人意外。
“現在不是小事。”
舒菲雨凝神半響,抬起頭說道:“這枚玉蝶我留下。下去之前,你幫我把關于火炎星、罪奴之地,還有滄浪以往的資料找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是用吩咐的口吻,齊傲天不在乎、但有些擔憂,問道:“菲兒如果覺得滄浪值得重視,此行我多加關注便可,何苦還要那些東西來?”
“看看不行嗎?”舒菲雨似笑非笑,再次流露出狡黠的神情。
“又在騙我。”
齊傲天苦笑說道:“年代久遠,資料不全,內里復雜菲兒想弄清什么的話,肯定又要開卦。”
舒菲雨笑了笑,說道:“枚卜是我的心法,不開卦,難道讓我停止修行?”
齊傲天無奈說道:“話不是這么講的。滄浪修家已經入界,菲兒想知道什么,我去問問就能一清二楚,不值得為此損傷元氣。”
“這些你不用管。”舒菲雨不和他辯,只管提出要求。“到底找不找給我。”
“好吧。”齊傲天舉手投降,說道:“切記不要胡來,還有我下去之后,這里要加強”
“下去之后,切記多關注滄浪修家,點桑、墨金也不能疏忽,包括外圈與二層。”
“我是認真的,別拿事情多推脫。”
“知道了。可是為什么?還有方向在哪里?菲兒至少提醒我一下。”
“天機不可泄露,說出來就不靈了。”
“說不出來就不靈”
齊傲天哭笑不得,說道:“又不是頭次幫我卜算,以往可沒有這么多講究。”
舒菲雨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不一樣好吧告訴你一點,只能是一點點。”
齊傲天忽然起身,整衣抱拳肅容說道:“凡界小修齊傲天恭聽仙訓,請仙子指點。”
“噗嗤!”
搞怪一幕讓舒菲雨失笑,笑到一半又再收斂。
“傲天啊,你這個人最讓我欣賞、敬重的一點在于,有天下志但不因此拋棄本心。修煉狂靈之氣,這是很危險的一步,以往我擔心你因此失性所以反對,但是現在算了,不能說。”
神情再收,舒菲雨頃刻間就像換了個人,輕靈狡黠閑愁柔弱盡數消失,只余莊嚴,唯剩肅穆。
“兵禍之時必出兇將,將星臨世,行王道者方可獲其助,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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