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很快,再快也有先后之分,當先十余門重炮發聲,發聲之后之后就變成石頭。
什么叫變成石頭?
因為它們在撞擊!
這是魔靈艦“飛升”之后的第一戰,也注定是此生最后一戰,只放一炮如何甘心,十三郎如何舍得?
得益于左宮鳴改造,這些戰艦可用陣法遙控的方式啟動,啟動之后就不再管,任由它們延著既定路線發動撞擊,如同在水面上那樣。
最小百丈大的笨重巨艦,而且是地面,歪歪扭扭,踉踉蹌蹌,撞得上靈巧如風、快似閃電的人?
當然能!
老者要奪陣,十三郎也要奪陣,但在看到對方有機會卻沒有毀掉陣法,十三郎立即改換戰略,下令左宮鳴撞擊。
固定目標,老者遠在萬米外,以神域連帶鬼門關圈出的一塊龐大的地方,為何撞不得!
十幾道光柱成功掩蓋了魔靈艦的行動,八千降頭蜂進一步遮掩了老者的視線,潑風殺牢牢抓住對方眼球,七艘巨艦如七頭喝醉了的遠古狂妖,一路沖殺,一路散架,一頭撞上看似空空的原野。
一聲接一聲轟鳴浩蕩,一股接一股磅礴巨力,不要說神域無所不能,便是真的神仙在此,哪個敢保證自己能扛到底!
肉眼可見,由老者與傳送陣為支點,形成一個拉長了的橢圓形光幕,巨艦沖擊下,光幕劇烈搖晃不休,伴隨著陣陣如冰山開裂般的咔咔巨響,終有崩潰難支時。
“殺!”
背斧壯漢身形擺開,如一頭蒼鷹當空下掠。手斧,頭上劈,兩者幾乎連成一片。
“又是寶相!”
悠閑老者咬牙怒喝,內心由衷憤憤。
生境修士必成法相,法相這個東西類似于魂,成修士都會選擇某種元神做引子。也有一部分“發瘋”的人不這么干,而是選擇一種擁有器靈的寶。
比如齊傲天,他把渾天印與法相結合,實際上相當于把自己的法相煉成渾天印的器靈,實力當然暴增。再比如眼前這個該死的匹夫,其法相赫然也是一把斧頭。
千萬別以為這樣有多好,須知法相就是元神外顯,不是真正寶物,且遲早需要再與自身融合為一體。煉寶為相暫時提高修士戰力。對以后修行會有諸多阻礙,難度增加不止三成。
生境破劫如此艱難,但凡對前途有點期待,誰肯這么干?也就是說,以寶為法相的生境修士,要么自負到狂妄無敵,要么就是甘認修行至此終止,專心追求實力。
齊傲天應該屬于前者。一來自身確有不凡,再者渾天印不是一般靈寶;至于這個輪著斧頭一頓猛砍的壯漢。顯然屬于后一類,瘋子。
沒人愿意和瘋子打架那也得打啊!
“燕剪春風送愁殺斷江心舟上人”
稀奇古怪一段咒語,悠閑老者神情早已不再悠然,帶著一抹苦澀抬起右手,自頭頂捉出一只燕。
靈巧飛燕體型纖瘦,雙翅如剪在斧光內不停開合。轉瞬一百零八剪。
快對快,巧對強,春燕與惡斧之間的視覺察覺,讓人無不為之憐惜,幾不忍睹。
拿斧頭去剁燕子。多么凄婉絕倫、讓人不舍的景象!
壯漢舍得,不僅舍得,且一斧比一斧兇狠,一斧比一斧毒辣,一斧比一斧吃力。
靈巧燕子砍不得。
每一斧下去,巨漢就好像被雷霆裹著的鞭子抽打一次,頭頂斧面不停顫抖,形為之變,面為是縮。僅僅劈到第十七斧,壯漢雙臂已現酸麻,第二十三斧,其鼻端開始溢血,七十二斧天罡作罷,壯漢法力已經不穩,身形搖搖欲墜。
天罡之后地煞難接,百忙之觀望,周圍每個人都在忙,八千蜂群此時才剛剛射出尾針,魔靈巨艦發生第三次撞擊,那幾只偷偷摸摸的螞蟻才剛剛趕到,帶著一群瘋狂妖獸在神域外徘徊。
十三郎呢?此刻他才剛剛“處理好”蘇老板,一頭扎進虛空。
還有邵家成,少年持斧晚到一步,因為沒有最擅長的攻擊絕度,正變著樣子削向老者的下半身。
于是壯漢意識到,諸般攻擊猛惡連綿,但都等著一個結果,自己必須做到一件事:破域!
“煞血回巢,柴夫回家,砍啊!”
話比老者更古怪,猙獰猛漢揚天長嘯,破面碎顏,灑落千重血。三十路地煞再現狂潮,和著畢生修來的精血加入圍攻,圍剿那只燕。
此時此刻,燕子情形如何?
難受,很難受,難受到不堪忍受,終于有一回,老者心神不知怎地微微一痛,燕被劈落一根翅羽。
“汪!”
半聲犬吠,嘲風一個跟頭栽倒在地面,目光散亂,身體陣陣發虛。
縱然對方為生境大能,縱然他是快要跨入劫境的精修,被三殿下全力撓爪,依舊會因此而頭疼一瞬間。
戰場上的一瞬間,足以決定人的生死,足以改變戰局。
“吼!”
三十斧連重如山,一斧換來一根羽毛,纖細小燕脫毛凌亂,很快變成一只光禿禿的丑鳥。與此同時,巨艦發動第七此沖擊,轟鳴聲碎亂如飛;八千飛針隨后跟進,絕大部分被剿滅成亂芒,但也撞碎了老者身上的那層光。
大能者!
什么叫大能者?就是說在摸到他的皮肉之前、在讓其流血之前,無論都么接近,都不能算受傷。
片刻間,老者總計承受了多少重攻擊?哪一種不是兇殺赫赫,哪一樣不是生境莫輕,這么多攻擊匯總到一起,才剛剛突破其外防,接觸到他的真正身軀。
那也夠了。
域破身傷,又一重災難隨之降臨。之前老者圈住的不僅僅只有傳送陣,還有他與陣法之間的數十頭妖獸;平日里,那些七八級妖獸根本不入眼,可眼下
“嗷!”
光環有亂,鬼門關破碎,時間滿共才不過五息;五息過后。數十只妖獸發瘋一樣沖上來,四面八方,沒有絲毫阻礙,目標均對準老者一人。
螞蟻嘴里有石頭,螞蟻體內有情毒,螞蟻停在他身上。
幾只蜂針趁隙入體,酥麻感覺隨之襲來,未等老者按壓排送,耳邊又聽一聲怪叫。并有清脆童音。
“呱!”
“殺!”
虛空,波紋動,扎著辮子的小姑娘巧手如織,放飛三重絲,還有一條蛤蟆的舌。黑絲靈動,長舌機巧,彼此相伴不分左右,在老者胸腹間合力劃開一個小口。并且舔了一舔。
天心之吻!
致命之吻。
“這是”
比之前猛烈百倍的麻癢感覺,老者神情為之驟變。發力一聲吼。
“碎爆!”
轟鳴起,玄光爆,被雙方爭奪的傳送陣崩飛成石塊,老者吐血飛退。
他已完成使命,也算盡了力,不想再和這群瘋子一樣的后輩打下去。
現在。他要走。
現在,他朝哪里走!
斧光再現起于身下,少年家成雙眼血紅,怪吼聲聲。僅僅晚到一步,他看到老師法相凋零。看到三殿下生死兩難,看到天心好似觸電,看到小不點面若桃花。
都是反噬!
以小打大就是以下犯上,除天心用毒情況略好,其他人全都要承受老者的精元反噬,傷人傷己。
兇猛如老師,強壯如山般的身體搖搖欲墜,持斧雙手青筋暴露,正極力想劈出第二路殺劫。
“吼!”
少年有狂,潑風當下,從來沒有完成潑風殺法瞬間走完,砍殺千重浪。視線,露出本體的老者倒退三步,身形矮了半截,雙膝一下白骨森森,雙腳全失。
此戰從開始到現在,時間流過第七息,老者終于受傷。
后退當老者覺得奇怪,低頭看,神情疑惑,目光有些迷亂。
“我的腳呢?”
“我的腿怎么了?”
“我的”
踉蹌之老者追問,耳邊傳來回應。
“在這里。”
清清朗朗的聲音,透著一股讓人心驚肉跳的溫柔感覺,老者內心一跳,回頭看,果真看到一條鞭腿。
橫掃三山,踏過三域,匆忙之下來得及施展,來不及換的腿。
蓬!或者是蓬蓬蓬?
老者區分不開,他只覺得天空一下子變得近了許多,自己騰云駕霧沖上沒有云的霄,眼睛看到屁股。
誰的屁股這般骯臟?
還挺眼熟
難道是我自己?
“走!”
下方再傳清聲斷喝,十三郎雙手連撈收起一家老小,對試圖追殺老者的家成師徒招呼一聲后,返身再度遁空。
臨走之前,十三郎沒忘記給老者送禮,開聲大喊。
“別管寶物,獸群會去殺掉他。”
遠方,持錘壯漢聽到了這句話,想了想,身形疾進改換方向,沖至今對著自己的屁股發呆的老者而來。
“不管有沒有寶,燕老鬼都會恨我。”
殺人事,可留以后再做,當下計,活下來,逃出去。
遁空入界,界后現身,恰好趕上另一處戰團走向終尾,十三郎一把將齊傲天從蘇老板身邊搶過來,反手拍打。
“進來!”
進來?
進哪里來?正在欲哭無淚時,蘇老板一愣之后大驚失色。
“這是?”
“好東西啊!”又出一擊的齊傲天徹底沒了力氣,贊嘆寶物,認命姿態。
土黃色光芒氤氳如罩,看似不怎么起眼,實則屹立無雄偉山巒,任憑周圍千重浪,我自安然。
“進來!”
隔罩大喝,十三郎再把蘇四拽進黃帳,忽然不知發現什么,神情從平靜變得兇狠,并且反手拍給齊傲天一把弓。
“別裝死,給我隨便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