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時候,寧欣很少主動邀請齊王等人登門,他們都是自覺自動厚著臉皮上門的,其中以李冥銳最是主動。
平王世子大咧咧的說道:“今日接到請帖,我還以為弄錯了呢。”
齊王沈吟了一聲,“本王也甚是驚奇。”
兩道目光凝聚在一直坐得很老實的李冥銳身上,他跟寧欣最為親近,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當然齊王探究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絲的嫉妒。
李冥銳搖頭道:“我不知道寧小姐為何請你們。”
“那你是知道為何請你了?”齊王挑了挑眉梢,平王世子在旁一聽,轉而護著李冥銳,“齊王堂哥,他經常向寧欣請教文章的。”
李冥銳道:“我不知寧小姐為何請我,但她經常叫我過來,今日她主動邀請齊王殿下,我也覺得奇怪。”
齊王低頭拿著茶杯蓋寬茶,吹拂過茶水,“許是有不得了的要事。”
他們正納悶著,聽見門口有動靜,三人同時看去,寧欣攙扶著一名一看就不好糊弄的老太太走進小客廳,他們看得出寧欣對來老太太的尊重親近,三人互看了一眼,這位是誰?
寧欣罕見的低眉順目的攙扶老太太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姑祖母,您左手邊得是齊王殿下,再后面一點得是平王世子,最后...是李冥銳,他一路護送我到江南祭拜父親。”
寧欣看了一眼李冥銳,小聲說道:“他在我父親墳前磕過頭的。”
聲音很小,只有寧老太太能聽到,寧老太太拍了寧欣手臂一下,眼里沒有任何的不悅之色,同樣壓低聲音。“我猜你選他的可能大一點。”
寧欣抿嘴一笑,只是可能大了一點,將來沒準會有變化,眼下的事情變數太多了,李冥銳心里是不是有無雙郡主暫且不說,眼下娶她也意味著娶到了一個大麻煩!
“這位是往后同我一起過日子的姑祖母,是我最最敬愛的長輩。”
寧欣大大方方給三人介紹。
長輩?最敬愛的?還是個看著就很精明不好糊弄的老太太...齊王和平王世子在心底衡量眼前老者的作用,李冥銳已經起身了,畢恭畢敬的給寧老太太行禮。”晚輩李冥銳見過老夫人。”
平王世子摸了摸鼻子,起身拱手道;“見過老夫人。”
齊王也淡淡的說了一聲,“老夫人好。”
他的目光更多的集中在寧欣身上,你怎么找來一個活祖宗?萬一她有歹意怎么辦?
寧老太起身規規矩矩的分別給齊王和平王世子見禮,一板一眼的行禮動作極是標準。平王世子渾身不是很自在,連忙道:“老夫人請起,請起。”
”齊王殿下。”寧老太太重新坐下,側了一下身體擋住身邊的寧欣,老太太露出疏遠防備的笑容,很有禮貌的說道:“您同姜家小姐何時成親?婚禮定在京城?”
寧欣低頭忍著笑容,罕見的向寧老太太身后縮了縮身子。請個活祖宗專門對付你!
總是自己解決一切問題,寧欣也會覺得很累,如今又個人維護著自己,寧欣又開心又安心。
齊王仔細端詳著寧老太太。慢悠悠的說道:“婚期定在下月十六,在京城齊王府大婚。”
“如此老身提前恭喜齊王殿下了。”寧老太太滴水不漏,“姜家芝蘭聞名遐邇,齊王殿下真真是好福氣。哎,我家這丫頭到現在還沒個人家。欣丫頭隨了她父親,不是讀書就是寫字,脾氣倔強,又是好交友的,我是相信欣丫頭的看人眼光,你們都是她的友人,可外人...一旦傳出點不好的消息,欣丫頭將來的婚事更費勁。”
這是嫌棄他們來得太多了?不對,齊王皺了皺眉頭,風聲,重點在風聲,這是提醒他們把往來的蹤跡掩藏好了,找好借口,別讓外人議論寧欣!
齊王眸色略帶驚訝,這位寧老太太言下之意是寧可他們丟人,也不能破壞寧欣的前途,同時也再次強調,寧欣是要當正妻的,像齊王這樣即將成婚的男人少來比較好!
一句話,拐好幾個彎,眼前的老太太不好惹。
齊王目光同寧老太太碰到一起,“看老夫人的言行應是見過大世面的,禮數周全,不知老夫人是否進過京城?”
“早些年隨著親眷去過京城,禮數也是那時候學的。”寧老太太抿了抿發鬢,同樣慢悠悠的說道:“若是沒有兩把刷子,老婆子也不好耽擱欣丫頭。別的事情,我幫不了她什么,但在閨閣清譽上,作為長輩得幫著她掌眼,總不能因她年輕,長得好,引了過多的是非,女子得歸宿不是揚名立萬。”
“我沒讀過幾本書,卻也知道出名的女子沒有幾個是幸福的。”
這還叫懂得不多?這還叫沒讀過幾本書?
齊王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平王世子身子向后靠了靠,李冥銳慎重的挺直胸膛任寧老太太打量,他眼里更為謹慎一些,也知道此后見寧欣比以前困難,可有這么個老夫人在,寧欣也不會再覺得寂寞了。
先給了三人一個下馬威,知會他們一聲,她寧老太太不單單是來支撐門面的,她很在意且維護寧欣。
隨后寧老太太態度和藹的同齊王等人說話,隨便的幾句話讓平王世子頭上冒汗,平王世子在李冥銳的耳邊小聲道:“我怎么感覺像是見到了太后娘娘?”
“你們談,我去看看廚房,今日欣丫頭請客,總不好虧待了貴賓。”
寧老太太從容的起身,對寧欣交代:“別談得太晚了。”
“是,姑祖母。”
寧欣對她心悅臣服,上輩子寧欣喪母,寧帥一輩子沒有續弦,她一直跟著小姨長大的,小姨從來就不是最最傳統的內宅女子,因此小姨開拓了寧欣的眼界,但也忽略了某些東西。
這輩子,寧欣更慘了點,父母早喪,成了孤女,外祖家又是狼子野心的不懷好意,更不會有人想著真正的好好教導寧欣了。
寧老太太臨走前給了李冥銳一個帶著鼓勵的目光,于是李冥銳臉上掛上了憨厚愉悅的笑容,在方才也只有他把寧老太太當作長輩尊重著,寧老太太問什么,他都會詳細的回答。
平王世子哀嘆:“你從哪找來一個...一個...”
“什么?”寧欣皺了皺眉頭,“我可是要給她養老送終的,她是我親人!”
平王世子抿抿嘴唇,“寧欣,等有機會你見見太后娘娘,你就知道了,老太太們其實是最難惹的,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開?”
“這話我不愛聽。”
“好,好,好,我不說了。”
平王世子同樣收到了李冥銳的警告,改口道:“有她在,我看任誰再登門都得小心。”
李冥銳也知道這是最不好的一點,但想到此后寧欣身邊有個疼愛她的長輩,少見寧欣幾面的遺憾也沒那么濃了。
李冥銳道:“我以為她是個精明,有體統,疼愛寧小姐的人,你有她陪伴,我想應付王家人會輕松許多,王家太夫人不是她的對手,寧小姐回京后,也不至于再受王家的威脅。”
齊王此時才恍然大悟,“你二舅舅一家好像不錯,你住在他家比住在你大舅舅家妥當。“
“我已經讓人在京城買宅邸了。”寧欣淡淡一笑,“讓齊王殿下費心了,住自己家最方便,而且江南的事后,寧三元總不會再默默無名,舅舅家始終不姓寧。”
寧欣喝了一口茶,又道:“二舅舅精明又識趣,看著是個可用的人。”
齊王勾了勾嘴角,“本王知道了。”
寧欣二舅舅的前程就這么定下了。
“我昨日回來想了許久,那位韓地來的客商看起來很可疑,齊王殿下,可知他道江南來做什么?”
李冥銳給平王世子小聲講了那位客商的詳情,平王世子嚴肅許多。
齊王道:“本王的人手只知道他采買了一批糧食,你說過草原上的人,不缺糧食。”
“不是不缺,而是除了貴族之外,遼東草原上的人很少吃米飯饅頭,你們別忘了,遼東接壤的新羅最近十年不曾向大唐帝國納貢了。當年如果不是解決了背后的新羅,術赤也不會出兵。”
寧欣叫來人,將地圖取來撲在了桌上。
平王世子沉思,李冥銳站在地圖旁邊,眉頭皺得緊緊的,指尖在江南和草原上來回游走。
齊王一臉的肅穆,聲音略帶幾許的干啞,看著寧欣,不肯錯過她的一絲一毫的表情,“你的意思?“
寧欣點點頭,“沒錯。”除了他,寧欣想不到還有別人。
“膽子可真夠大的!”齊王咬牙啟齒,其實他最想對寧欣說得是,你的魅力也夠大的。
李冥銳突然道:“走海路,不管他采買了什么,走海路最為便捷。”
平王世子拍著一下李冥銳的肩膀,“沒錯,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事來,漕幫碼頭那邊有消息,有兩艘大船打著昭容縣主的旗號。”
寧欣笑盈盈的說道:“李冥銳,你揚名立萬的機會到了!”
齊王和李冥銳同時道:“你要燒船?”
寧欣點頭說:“王爺和世子殿下不缺這份功勞,如今唯有你...皇帝想要重用誰,那么只要才學過得去,他一定會高中。他既然敢來江南,不讓他出點血,還真當大唐帝國沒人了,隨便他耍弄!韃子同唐人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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