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側,皇后撩人

第一百零五章 風雪傾天天地變(三)

第一百零五章風雪傾天天地變(三)

云妃眉眼間的焦急神色統統被云羅看在眼中。舒殢殩獍

云羅心中暗暗冷笑。自從她進宮之后便敏感察覺到了云妃對自己的敵意。她身在晉帝身邊伺候,流言加身,又無意中看見了云妃對太子李天逍似真似假的情意。她便隱約預料到了有一日自己勢必成了云妃眼中除之后快的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她早早令鳳朝歌去查云妃的把柄,總算鳳朝歌真的幫了她一次,查出云妃一雙兒女并不是晉帝所生。

這驚天秘密如今成了她活命的資本,怎么能輕易地就在云妃面前揭了底細呢?

“你笑什么笑?”云妃狠狠瞪了云羅一眼,口氣卻終究十分虛軟嬖。

不知怎么的,她總覺得跪在眼前想要祈求一命的華云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柔弱無依。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那一首情詩在六年前她早就燒成了一堆灰燼。華云羅又是從哪里找出來的?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一個個疑問在腦中不停地盤旋,想得云妃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令她臉上看起來老了幾歲。

云羅一笑,抿了抿鬢邊的l亂發,從容道:“奴婢說了,只要云妃娘娘饒了奴婢一命,奴婢就會把自己所知所有的東西都統統交給了娘娘。撈”

云妃杏眼中掠過狠色,冷笑道:“本宮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了本宮?你先說說,你知道了什么?”

云羅抬頭,一眨不眨地與她對視,冷冷反問:“奴婢怎么知道云妃娘娘會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后殺人滅口?”

云妃氣得俏臉發白,上前一步狠狠揪住云羅的長發,森冷道:“你信不信現在你不說,本宮就令人立刻把你給殺了?!”

云羅頭皮吃痛,微微皺了眉,可是很快她便盯著云妃笑得嫣然:“信!怎么不信呢?!如今恐怕皇上的太和宮四周都是云妃娘娘的親信。太子離京,云妃娘娘的人馬說不定就能控制整個京城。”

“奴婢可是怕得很呢!”最后一句落下,云羅已站起身一把推開云妃。

云妃一個踉蹌,吃驚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冷冷立著的云羅,氣得結結巴巴:“你竟然敢……敢……”

“奴婢在娘娘手中是生是死不過是一眨眼的事,與其站著也要死,跪著也要死,還不如舒服一點。”云羅冷笑道,“不過提醒娘娘一句,娘娘當日所做的事并不是天衣無縫。擅改彤史,又買通太醫院中的太醫與醫女,這已是欺君之罪。再加上娘娘生怕走漏消息,將當年知情的人統統遣送出宮去就是大大的失策。”

“因為這樣,這些人如今都好好活著。只消一點銀子就能立刻投身太子殿下,當著天下人的揭發娘娘的丑行。”

“你!”云妃已氣得渾身顫抖。驚懼與不安此時牢牢攫住了她所有心神。

云羅說的對,當年的她的確不夠心狠手辣,知曉她秘密的人都被尋了各種理由遣送出宮,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沒想到當年的一時心軟猶豫,如今卻是給自己掘了墳墓。

“娘娘不必擔心。這些人雖然找到了,但是只要奴婢安然無恙,這些人也不愿意惹禍上身。畢竟窺見了皇室秘辛也是一件極冒風險的事。”云羅柔柔說著,坐在了椅子上。

云妃鎮定下來,心中卻暗暗焦急,因為不知不覺中情勢已被云羅反客為主,她已毫無招架的余力。

“你的意思是只要本宮饒了你一命,你就不會說出當年的事?本宮怎么知道你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人?”云妃冷聲問道。

云羅淡淡道:“這很簡單,娘娘找來劉陵劉公公。他會給娘娘一些證據。”

云妃一聽狠狠瞪了云羅一眼。不一會在殿外已被凍得唇色烏黑的劉陵被押了進來。在云羅示意下,劉陵從懷中掏出油布包著的事物。

云妃急忙搶了過去,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劇變,惡狠狠地道:“你給本宮待在這里,若是敢踏出一步,就別怪本宮無情!”

她說完匆匆走了出去。

云羅與劉陵看著她帶著侍衛把殿門緊緊關上,良久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兩人,先前哭哭啼啼的宮人都被帶走。寒冬天色暗得很快,不過片刻已天色沉沉。

云羅苦笑:“早知道讓她給咱們點吃的穿的也好。此時不訛她一訛,更待何時?”

劉陵嗤笑:“能保住一命就算好了。如何還能奢求呢?”

云羅看了劉陵一眼,問出深藏許久的疑惑:“云妃為何敢反呢?太子手握重權又是長子,平日有賢名。她這一逼宮謀反,恐怕十之八九必敗無疑。”

劉陵失笑:“華尚宮還入宮不久,并不知道太多的事。云妃平日與諸位朝臣內眷走得很近,又聽聞西山節度使胡永復是她的遠房表親。西山王底下有兵馬,割據一方對皇上并不算是很恭敬。想必云妃此次的謀反定是受了他們的唆使。”

云羅心中頓時了然。后宮的寵妃再加上有異心的節度使難怪野心會越來越膨脹。再加上與晉帝的死敵——北方之雄劉氏父子的勾結。所以就導致了這一場突然的逼宮變亂。

劉陵眸色復雜地看著云羅,問道:“華尚宮怎么知道云妃會逼宮?今天若不是我們有鳳公子給的東西,恐怕早就人頭落地了。”

云羅搖頭:“我并不知道云妃會反。只因為我還沒入宮就已得罪了她,我料想終有一天云妃定會拿我開刀,所以早做準備并無壞處。”

劉陵嘆了一口氣:“華尚宮這么做果然有用。如今云妃的把柄在我們手中,她為了名正言順讓小皇子登基,必然不會冒險殺了我們。”

云羅失笑,一雙美眸中皆是自嘲:“劉公公猜錯了。云妃現在只不過還沒得到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不敢對我們怎樣。若是她得到了,定會大開殺戒。死,對我們來說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劉陵眉頭深皺,問:“那我們怎辦呢?”

云羅長長嘆了一口氣,眉眼間神色蕭索,垂下眼簾淡淡道:“只能等了。”“等什么?”劉陵再問。

“等太子殿下及時回京,鏟除亂黨。”云羅低低地道。

劉陵聽了苦笑道:“那就看老天會不會庇佑晉國了。”

風雪越來越大了,眼前十步以為幾乎再也看不清前面人的背影。暴雪將道路覆蓋得嚴嚴實實的,一層又一層令人再也看不清來路。忽然,一陣陣沉悶的雷聲打破了這天地間一片的風雪聲,由遠而近疾馳而來。

漆黑的天地中,一條如巨大玄龍在雪白的天地間迅捷而來。馬蹄踏上白雪,雪沫四濺,馬的鼻息噴出白霧,馬背上一位位騎兵嚴嚴實實套著口鼻,只露出一雙雙被凍紅卻堅定的眼睛。

而最前的幾位銀甲騎士護衛著一位身穿金色鎧甲,玄狐大氅的將軍模樣的男人始終就在這隊伍的最前面。他猶如是這一條玄龍的龍頭在引領著這條殺氣騰騰的龍去破開眼前這一片舊天地。

近了,近了……遠遠的城墻就似乎在前方,胸口的鮮血滾燙滾燙地流入四肢百骸。這嚴寒風雪仿佛不算了什么,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就只有看見那最后一刻,清除四海的陰霾,還他肆意馳騁的一片嶄新天地!

云羅從無處不在的寒意中凍醒過來。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空蕩蕩的殿中點燃了一盞微弱的宮燈。劉陵靠在墻邊不知在想什么。

云羅問:“什么時辰了?”

劉陵道:“方才宮中鐘樓的鐘敲響過,大約是一刻。”

云羅起了身,走到殿門邊踮起腳尖看向太和宮。太和宮中燈火通明,雪還簌簌地下著,寒風一陣比一陣緊,未曾停歇。

云羅輕聲道:“不知道云妃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劉陵搖頭:“云妃不可能拿到的。皇上的脾氣軟硬不吃,又一心想要太子殿下為他報仇。自然不肯輕易把皇位給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子。”

云羅聽著眉頭的憂色越來越深,皺眉問道:“劉公公可有什么好法子逃嗎?”

劉陵嘆息:“自從被抓后,我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法萬無一失。就算能逃出這殿中我們又能去哪里呢?宮門肯定不能出了。而宮中到哪里估計都是云妃的人和眼線……”

云羅看著沉沉的雪夜,問道:“劉公公能有辦法出這里嗎?我擔心云妃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會回過頭來殺了我們泄憤。”

時間已經過了一個白天了。以云妃這浮躁的性格,今夜過后晉帝再不妥協交出圣旨或者寫出新的詔書,她恐怕真的會狗急跳墻。

劉陵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他慢慢道:“也許可以一試,但是也是極冒風險。華尚宮想到我們出這里之后要躲在哪里嗎?”

云羅一笑:“自然有一處極好的地方。”

過了一會,殿門外有腳步聲走動。劉陵失聲大呼:“華尚宮,你想要做什么?……”

“砰”的一聲,似乎有重量物落地的聲音。

殿門打開,有侍衛沖了進來,怒道:“出了什么事!”

“快快!華尚宮畏罪自盡了啊!”劉陵急得面上煞白,一指梁上。果然一具女體懸掛在梁上悠悠蕩蕩。侍衛大驚,抽出腰間長刀一把將腰帶砍斷。

云羅落了下來,劉陵一把扶住,急忙解開她脖子上的繩索,泣道:“華尚宮你怎么如此想不開啊!”

侍衛一探她的鼻息果然氣若游絲。云妃命他們嚴加看管這殿中的兩名宮人,沒想到卻是自盡了一個,這如何交差?!兩位侍衛面面相覷,都有了悻悻之色。

“華尚宮還有救啊!快去送太醫院請個太醫!”劉陵連忙道。

侍衛無主見,一聽這話嘀咕了一陣子。其中一人道:“太醫院怎么可能來人?就把她放著慢慢醒過來吧!”

劉陵見他們不管,急忙撲上前求道:“若是華尚宮有個三長兩短,云妃娘娘怪罪下來我們就是個死啊!兩位行行好,讓咱家帶著華尚宮去請個醫女吧!醫女就在宮中。”

侍衛一聽也行。其中一人道:“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這兩人跑了。宮門也都鎖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另一人道:“那就趕緊去吧。趁著人還有一口氣,若是死了就難交差了。”

他們邊說邊打開殿門。劉陵背起已昏過去的云羅,深一腳淺一腳向外走去。

風雪天中,劉陵背著一個人走得很慢,侍衛不耐煩連連催促。忽地,劉陵踉蹌一步跌在了雪地上。侍衛罵著上前去拉已昏迷的云羅。云羅無知無覺地閉著眼睛,侍衛正低頭,忽然她睜開眼睛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古怪而詭異,侍衛一怔。忽地云羅手一揚只聽得一聲悶哼,一把鋒利的匕首從侍衛心口刺入。

另一個侍衛見前一個侍衛不知怎么跌倒在地,上前罵:“怎么的笨手笨腳!”

他話還未說完,劉陵一個翻身,抓起前一個侍衛腰間的長劍利落地刺入他的腹中。這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不過是眨眼之間。方才活生生的兩個侍衛成了兩具冰冷的尸體。

方才這一撲一殺,云羅與劉陵兩人在殿中悄悄演練了幾十次,力求一擊必中。而云羅自盡的繩索則是打了死結,根本傷不到自己幾分。所以才會誘使侍衛放下戒心帶他們出了守衛重重的大殿。

云羅踉蹌退了兩步,勉強笑道:“劉公公好身手。”

劉陵將兩個氣絕的侍衛拖到了路旁,看了云羅一眼,喘息道:“華尚宮也不遜色,眨眼之間就殺一人。咱家還沒見過女人殺人呢。”

這最后一句像是稱贊卻怎么聽起來十分奇怪。云羅用雪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淡淡道:“不是他們死便是我死。這關鍵之時也容不得心慈手軟了。”

劉陵隨意捧了幾捧雪蓋在侍衛身上,拍了拍身上的雪,問道:“華尚宮說我們接下來要藏哪里?”

云羅微微一笑,一指宮闕重樓中最陰暗的一角,道:“就是哪里!”

……半個時辰之后,劉陵坐在炭火旁烤著幾乎已凍僵的手指,笑著贊道:“華尚宮果然聰明,這個地方云妃要找的話估計想破頭都想不出來。”

云羅用一個奇形怪狀的鐵锨攪動炭火,打量了這陰森的地方道:“沒想到平日戒備最森嚴的宮正司此時卻沒有一個獄卒。”

劉陵嗤笑:“正所謂狡兔三窟,宮正司干的是得罪人的營生,一挨有變自然逃得比旁人快。這時候他們也在宮中,只是不過是如雨滴入海再也找不到罷了。等到風平浪靜就會出來的。”

云羅忽然對他道:“劉公公稍坐,我去找個人。”

過了一會,云羅背著一位年邁臟臟的老婦人慢慢走了過來。老婦人坐在炭盆邊,舒適地一嘆:“這個時候好好烤烤火真是人間美事。”

劉陵看了那老婦人一眼,問:“這位是誰?”

云羅笑道:“是我以前在宮正司的故友。稱她徐婆婆。”

劉陵不認識,客氣點了點頭。

老婦人見四周無獄卒,忽地笑道:“宮中發生了什么事?老身這輩子就只看見兩次宮中無人的情形。”

牢房外寒風呼呼如鬼哭狼嚎,云羅與劉陵同時都沉默下來。

半晌,老婦人呵呵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暢快,像是壓抑了許久終心想事成的歡快。

她笑完,問道:“那老不死的皇帝終于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