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側,皇后撩人

第一百四十章 流云錦(二)

第一百四十章流云錦(二)

這一句說得甚是不客氣。舒殢殩獍布莊中的伙計與客人一聽都不由尷尬轉頭。

李曲兒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頓時羞惱交加,眼中不知不覺含了淚水。云羅看不過去,撩開紗帽對明敏郡主笑道:“原來是郡主,這位是弄玉公主。郡主可千萬別誤會了。”

明敏郡主與李曲兒甚是少打過照面,一聽不由多看了幾眼。她認出李曲兒,冷哼一聲傲然道:“公主又怎么了?公主就能奪人所愛了嗎?”

李曲兒見明敏郡主顛倒是非,氣得俏臉發白:“是誰奪人所愛了?!分明就是我先來,你后到。你搶著買這流云錦,你……你不要臉!”

明敏郡主自從毀容之后甚是忌諱聽到“臉”這個字或者聽到人家談論相貌。她一聽柳眉豎起,露在面巾外的一雙眼兇色畢露縭。

“我不要臉?!你一個堂堂公主卻與我搶這錦緞,你才是不要臉!”明敏郡主一指身邊的丫鬟:“去付賬,今日這錦緞我還非買了不可!”

明敏郡主向來在京城中跋扈慣了,她手下的丫鬟一個個不敢不聽,上前搶過店伙計手中的流云錦轉身就走。明敏郡主見搶到了流云錦得意洋洋而去。

李曲兒氣得直哭。云羅看著明明郡主橫行霸道,安慰道:“公主不要傷心難過了。這流云錦雖然珍貴,但是也不是買不到,讓店家再去尋。硇”

布莊的掌柜見李曲兒哭得傷心,也安慰道:“那匹流云錦雖然好,但是顏色太素白了。小的再去尋,聽說淮南那邊有個織娘也在織一匹紫色的流云錦。”

李曲兒抽抽噎噎地說:“下個月是皇帝哥哥生辰,我本想給他的。竟然被這潑婦搶了去!”

云羅不由怔忪。她入了太子府中還未曾聽過李天逍慶賀自己的生辰。

李曲兒轉頭問那掌柜的:“你說的可是真的?有紫色的流云錦?”

“有的!”掌柜的連忙恭敬道。

云羅忽地從懷中掏出所有的銀子,對掌柜道:“這位是弄玉公主,皇上的表妹。方才那匹流云錦被明敏郡主搶走也就罷了。這一匹紫色的流云錦可一定要替公主留著。”

掌柜的連忙應道:“是是!到時候一定給公主親自送去。”

云羅于是便細細詢問了流云錦拿到的日子,又吩咐到時候會派人前來取。李曲兒見流云錦又有了著落,這才破涕為笑。

李曲兒道:“流云錦拿到了到時候也要裁剪,華姐姐可要幫忙。”她嘆了一口氣道:“皇帝哥哥對我一向很好,從前只知道對他撒嬌,如今長大了才知他不容易。所以想想送個體貼的禮物給他。”

云羅微微含笑,眸光柔和,道:“是啊,收了他這么多禮,該回送給他一份心意才是。”

兩人從布莊中出來,一路又逛到了觀音廟中。李曲兒去拜佛求簽。

云羅尋了個比丘尼,給了點碎銀,問道:“那水月庵在哪呢?”

比丘尼是個半路出家之人,一見銀子連忙道:“這位施主想去水月庵嗎?可離這城中有點遠,在京郊西邊。”

云羅又問:“那水月庵中住的是誰?”

比丘尼連忙道:“聽說是一位妃子。不知許了什么心愿要在庵中吃齋念佛三年才回宮中。”她補了一句:“這妃子長得很美呢!美如天仙一般。不少信眾都說她是觀音娘娘轉世投胎的!不過……呵呵,比施主您可能就差了。都是無知百姓亂傳的。”

云羅想起德昭儀的容貌,的確有幾分出塵。

她又問:“那之前的波斯女巫可有去過水月庵中借宿?”

比丘尼聽得云羅問這事,連忙道:“這事啊,沒聽說過。不過就算借宿了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這波斯女巫死得很慘。被賊人一刀結果了性命,其余的女巫死的死,燒傷的燒傷,唉,作孽啊……”

云羅心中嘆了一口氣,至此她才算是死了心。波斯女巫是誰引入了宮中真的便成了一個謎,除非水落石出的那一日再也無法得知真相。

李曲兒拜完了觀音,求了簽。云羅與李曲兒上了馬車。忽的,云羅眼角掠過一片藍衫。她猛地一回頭卻是再也找不到那片翩然絕世的身影。

彼時已是日暮,行人都拿了東西往家中趕去。觀音廟前人潮涌動。云羅站在廟前,眸光急切搜尋。

李曲兒見她神色異樣,急忙問道:“華姐姐,你怎么了?”

云羅推開她的手,喃喃道:“我好像看見了阿晉!”她說著沒入了人流中急切尋去。李曲兒一見急忙跟上。

可是眼前人海茫茫,哪還有那片藍衫的半分蹤影,云羅眼中的淚簌簌而下,站在街心不由痛哭失聲。

這一世,又有誰知她懂她護她守著她,不離左右。這一世,她終究欠了他太多……

李曲兒看著云羅,眸光黯然,久久無語凝噎……

宮中消夏的花樣繁多。這一年因帝御駕出征,所以后宮也不敢耽于享樂。皇后因之前流言紛紛,言官們略有微詞也勉強收斂了奢靡之舉。李曲兒今年被李天逍賜封為弄玉公主,應王也進京拜謝。

皇后設了家宴款待應王。

席間應王對皇后道:“臣女得皇上喜愛賜封為公主,如今今年她已及笄,想請皇后做主替她尋一門好夫婿。”

皇后一聽連聲笑道:“這是個喜事啊!等選到了合心意的駙馬,到時候等皇上得勝歸來親口賜婚,那就是雙喜臨門了!”

應王連稱謝恩。

李曲兒回到了永和宮中卻是大大的惱火。她鬧道:“我不嫁!我就不嫁!父王越來越來越老糊涂了!我才十六歲,我不嫁!”

彼時周寶林周晴也在永和宮中。她笑瞇瞇地道:“公主怎么不嫁啊?又不是嫁不出去。公主瞧瞧自己多美啊!身段多好啊!”

李曲兒正在惱火上,道:“要嫁你去嫁!我反正是不嫁!”

她說著跑入了內殿中生悶氣。

周晴鼓著胖乎乎的腮幫,嘟噥道:“又來埋汰我!我可是皇上的妃子,怎么一個個見了我就要我二嫁!”

云羅知她向來八卦,熟知京中的事,連忙問道:“京中可有什么好的子弟?”周晴想了想:“也不是沒有。不過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列個單子給公主過目。”她說著笑瞇瞇地走了。

過了兩日,中宮賜下賞賜,傳來旨意,兩日皇后要游湖消夏令弄玉公主作陪。李曲兒一聽皇后捏出來的這名目,更是急得上火。

她求云羅道:“華姐姐,你去與皇后說說,我可不要嫁人!我不去什么游湖。那游湖聽說請了不少京中子弟,這不就是讓我去挑駙馬嗎?”

云羅頓時為難。周晴忽地道:“其實公主也別擔心,皇后讓你挑駙馬你便去。只需公主使了個‘拖’字決。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俗話說得好,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用。公主等拖到皇上回來,再去求皇上便迎刃而解了。”

李曲兒一聽,眼中一亮拍手道:“這招妙極!”

云羅見兩人一個傻一個天真,聊起如何敷衍皇后聊得分外投機,頓時覺得頭疼。她們不知皇后的性子。她做事若是不做成將來勢必不罷休。

她看著殿外碧藍的天,幽幽嘆了一口氣……

過了兩日,李曲兒按著皇后賜下的衣衫打扮起來,果然芙蓉面,楊柳腰,活脫脫是個小美人。

云羅見她如此,美眸含笑道:“其實公主若是趁此機會挑個夫婿也是不錯的。”

李曲兒面上一黯,道:“我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我以后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

云羅一怔,再看時李曲兒已隨著周晴走了。

少女的最是容易動芳心,第一眼看見的那個人如命中注定一般輕易落入心間。從此他說他笑,他一舉一動都銘記于心。只恨不得在將來所有的日子里自己的鮮艷燦爛只為他一個人。

那樣的甘之如飴,那樣的憂心忡忡。而一朝分崩離析,當日的纏綿也成了日后深恨無解之毒。他走了,如心口落下的一點朱砂,再也無人可抹去。

李曲兒只看了蘇晉一眼便愛了這么般深刻,如今萬般男子在她眼前便棄如草木。輕易地斷言從此她不會再愛上別的男子。

終究,太過年輕的人……云羅悠悠一嘆。

“華美人……”不知什么時候劉陵悄悄前來,遞給她一封小小的密信。

云羅拆開看了看,秀眉皺緊,懨懨問道:“他見我做什么?”

劉陵搖頭示意不知。

云羅把信慢慢撕了,眸光幽幽道:“你去告訴他,我與他再也不相干。”她說完追尋著李曲兒遠去的方向,漸漸走了。

劉陵搖頭輕聲一嘆,道:“那人哪是華美人想的那樣容易放棄的人呢?”

云羅到了上林苑的湖邊,果然看見湖邊的擺渡亭邊停著兩艘畫舫。皇后已坐在船頭,身邊便是李曲兒。畫舫上有不少上了年紀的朝臣內眷,和皇族親眷,誥命貴婦等。

云羅遠遠張望了一眼,便含笑看著畫舫遠去。上林苑的湖對岸有馬場,那些世族子弟們應該就在那邊練習騎射,供這剛及笄的弄玉公主挑選成為駙馬。

云羅與周晴在岸邊慢慢地走。此時已是盛夏,上林苑中遍地綠蔭,繁花點點,一派盛夏美景。周晴怕熱,尋了個蔭涼的所在便不再走。云羅瞧著遠遠的前面荷花池中荷花開得好。

她便對周晴道:“周姐姐在這邊歇息,我去瞧瞧荷花,看結沒結了蓮蓬。”

周晴連忙道:“好啊!看有沒有菱角吃!”

云羅笑了:“這時尚早哪有棱角?周姐姐又想著吃了。”

她話雖如此,命了海珠拿了剪子籃子慢慢向荷花池而去。荷花池旁綠樹成蔭,荷香陣陣,云羅坐池邊看著清水漣漣,張望了一下,脫了鞋襪就要下水。

海珠嚇了一跳,連忙道:“華美人千萬小心,奴婢去拿個竿子,華美人可千萬別陷了下去。”

云羅只笑不語:“怕什么呢,我小時候還曾下河摸魚蝦呢!”

她說著不知怎么的腳下一滑,撲通落入了水中。海珠驚叫一聲,再看時,云羅已從荷花池中站起身,她渾身濕透,衣衫狼狽帖在了身上。

她與海珠對視一眼,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海珠連忙道:“華美人等著,奴婢去拿套衣衫來,不然華美人這個樣子怎么見人呢!”她說著急忙走了。

云羅摘了朵荷花,干脆坐在了荷花池旁等著。荷花清香,她忍不住摘了一瓣放在口中嚼了起來。

“好一副美人荷花圖啊。”一聲戲謔的聲音從她背后的假山傳來。

云羅一怔,不回頭,冷冷一笑:“難道劉公公沒告訴你,我不見你么?”

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摘了她手中荷花花瓣,放在口中品嘗。半晌,他嗤笑:“難吃死了。偏偏你吃得這般可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荷花是瓊瑤美食。”

身旁衣袂風來,一襲白衣的鳳朝歌便坐在了她的身邊。云羅冷冷看了他一眼,譏諷笑道:“明敏郡主沒拿那一尺十金的流云錦為你做一件好看的白衣嗎?”

鳳朝歌鳳眸一瞇,恍然大悟:“原來那一日與她爭執,回了王府口口聲聲罵的的賤人就是你啊?”

云羅看著他臉上的似笑非笑,淡淡道:“不是我。是弄玉公主看上的。”

鳳朝歌靠在山石旁,眸光湛然,柔聲問道:“不過是一匹流云錦罷了。云羅你這就吃醋了?”

云羅美眸一轉,似笑非笑道:“我吃什么醋?只是替你難受罷了。這流云錦朝歌你穿起來必是極瀟灑好看的,只是一想起為你做衣衫的人,恐怕這流云錦便不如麻衣土布了。”

鳳朝歌定定看了她一眼,忽地哈哈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當真是好看,瞇著眼,俊美的眉眼彎起。他懶洋洋地靠在花木掩映的山石旁。都說美人可入畫,眼前男子容色足以顛倒眾生,魅色無邊,一舉一動便是一副絕世好畫。

云羅心中厭惡了他,一顆心卻也不得不隨著他的笑砰砰跳了幾跳。

“昀兒果然是知道我的。流云錦值什么呢?!我鳳朝歌不喜歡的人,就算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多看她一眼。”他慢慢道。“可是你還是娶了她。”云羅淡淡道:“你不屑居人之下,卻還是做了李天逍的謀臣。你厭惡明敏郡主卻不得不娶她為妻。”

“朝歌,你和我原來都是一樣的人。誰也不比誰得意。”

鳳朝歌臉上的笑意漸漸蕭索。他看著眼前的云羅,寥落一笑:“是啊,誰也不比誰更得意些。這個道理你今日才明白,對我來說總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