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側,皇后撩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計中計,局中局(云羅,你做得到嗎?)

李天逍長舒一口氣,嘆道:“好!總算能有個人能相信。大文學”

他吃力看向她,眼底漸漸渾濁之氣,眸光不再清亮如昔。他看著她道:“云羅,接下來朕說的話很重要。你每個字都要記在心里!”

云羅擦干眼淚,再抬頭不由駭然,只見李天逍臉上的青紫悄然蔓延,布滿了他的頸旁。這毒不知道是什么毒霸道兇猛無比。方才她還見他能說能動,現在卻渾身漸冷,躺在床上神色痛楚。

她心中驚駭莫名,手越發抖得厲害,可是卻不敢吭一聲妲。

李天逍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聲音微顫道:“去,帶著這枚朕的御令金牌,還有朕方才秘密寫的圣旨……回京,立二皇子御風為太子。云羅……你為太后。皇后……以巫蠱之禍廢黜之。你做得到嗎?”

“云羅,你別怕鎮不住那些老臣。你帶著朕的幾封密信送給三司大人,他們都是先帝的老臣,也都能忠心朕……少帝年幼,讓他們三人為輔政大臣,總攬軍機,這些夠他們對你和御風忠心耿耿了!還有六部……你……聽朕說……”

他靠在床邊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云羅怔怔聽著,心口一點暖意仿佛下一刻要被吹散。他不是在吩咐她,而是分明是在下了遺詔!!

她眼中的淚又滾落,猛地握緊李天逍的手,哭道:“不!我不回去!若要回去也是皇上回去!!……”

李天逍此時已是吃力,摸索著她的手,把令牌塞到了她的手中,輕笑:“傻子,朕怎么能回去呢?朕如果匆匆回京,設下這個局的人就知道了朕中毒了,他們就不可能讓朕活著到京城了。這毒……太猛,剛才御醫給的解毒丸如今看來不頂用。御醫說……這毒叫做三伏三息。解藥幾乎早就失傳……”

三伏三息?!

云羅忽然想起這個古怪的毒藥。三伏就是中了毒之后,人便會有三次昏迷不醒,第一次兩個時辰后自然醒來,第二次六個時辰后醒來……第三次,就永遠醒不來了。

而這三息,就是鼻息,第一次鼻息粗重,第二次鼻息細長,第三次……就再無鼻息。

當年她在芳菲樓中,走南闖北的客人們偶爾聊起這毒,都說是西域奇毒,幾乎無藥可解!

她臉色煞白如紙,定定看著眼前似乎要開始失去知覺的李天逍。他眼神渙散,鼻息粗重,而那青紫之氣開始向他的臉部蔓延,將他的臉色襯得十分詭異。

李天逍看著她的臉色,眼底掠過歉然。他握緊云羅的手,低聲輕笑:“朕不該說這話嚇你。但是朕身邊已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云羅,你很聰明,只是你平日都不愿意用這智謀。大文學當年我的父皇要殺你……就是因為你太聰明太過通徹。他擔心朕被你所惑,玩弄掌心。加上你不是晉國人,是梁國人……所以他逼著朕殺你。”

他吃吃的笑,聲音悲苦:“父皇知道我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將來你就算不死也會因此恨我。他……果然做到了。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朕也知道你活過來后就一直心里怪著朕。”

“所以你想要離開朕……朕心里都明白。可是朕怎么能對你說,這一切都是父皇設下的計呢。他都是為了我……”

云羅聽著已是泣不成聲。

是的,她恨他揮劍而下不留半分情意,她恨他更愛江山而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她要走,走得一干二凈。

可是……原來他都明白。

“云羅,朕有好多話要與你說,可是朕的時間不多了。今日把這天大的事交給你……你趕緊秘密回京,趁那謀逆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立刻宣讀圣旨,立御風為皇帝。他們就再也無法得逞了……”李天逍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他頭一低靠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天逍!——”云羅再也忍不住撲上他的身上,拼命搖著他。

可是他鼻息沉沉,看樣子真的昏死過去了。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這樣?他不是應該中氣十足地喚她來看他的獵來的白熊,然后哈哈朗笑,對她夸耀他的武功如何嗎?怎么的成了眼下這樣?……

云羅心痛如絞,伏在他的胸前痛哭失聲。

“娘娘。”身后有人喚她。

云羅回頭,淚光模糊中,平日跟隨在李天逍身邊的一位老內侍面上木然無表情。他捧著手中的包袱,躬身上前,道:“娘娘,皇上這情形還能瞞上個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中只能辛苦娘娘趕緊回京了。

云羅擦干眼淚,接過包袱,一打開,粗布包袱里面還有一層黃綾包著,里面圣旨、玉璽、御用印鑒,還有幾封他寫好的密信。

原來一知道中毒后他都準備妥當,只等著她前來。

她接過包袱,看著床上人事不知的李天逍,咬牙道:“不!我不回去!傳太醫!我不信這三伏三息沒有解藥!”

老內侍面上無波,冷冷道:“這時候不是娘娘意氣用事的時候。晉國的命運就在娘娘手中,娘娘若是不回京,皇上苦心布置的一切就無用。到時候奸賊得逞,大晉易主,娘娘擔當得起這個責任嗎?”

云羅聽得心頭大震。

金帳中死寂一片。云羅只覺得一顆心反復在冰火中煎熬著。大文學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眸色冷然,道:“本宮不會丟下皇上一個人逃回京城!去傳太醫!就說……本宮不適,快去!”

老內侍一動不動,只是拿著那一雙渾濁的老眼直直看著她。

云羅怒極,狠狠一摔手邊的茶盞,怒道:“本宮若是回京焉不知三司大人有沒有被買通?!退一萬步講,本宮是梁國人,二皇子是無知稚子,他們就算真的忠心本宮,將來晉國也必定被他們捏在掌心中。皇上寄期望他們的忠心耿耿,可是天長日久,富貴容華路上,他們的忠心始終過不了貪欲一途!到時候本宮與少帝一樣是傀儡!”

“你明白不明白!皇上要是真的死了。晉國就真的完了!”

老內侍這才深深動容。眼前女子方才還淚水滿面,驚慌不已,可是不過片刻卻已把前前后后想得這么通徹明白。原來,這便是皇上鐘愛的女人,一位大智大慧大勇的女人……

云羅擦干眼淚,冷冷道:“此時逆賊不知皇上的情形,這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你趕緊去請太醫。另外喚來劉陵公,對了,還找來沉香醫女。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老內侍急忙一點頭,匆匆出了御帳。云羅看去,那老內侍出了御帳又恢復平日木然神色,走得顫巍巍,與方才肅冷精干的樣子截然相反。看樣子這位老內侍是李天逍最信任的人。

她坐在床邊矮幾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李天逍,眸光復雜,低聲道:“天逍,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走的。”

過了片刻,太醫前來,劉陵與沉香也都到了帳中。云羅已擦干眼淚,整理了裙裾坐在床榻邊。

太醫們輪番上前把脈,把脈完都一個個面露驚駭,伏地不已。云羅看著他們,冷冷道:“本宮只問你們一句,能救還是不能救?”

太醫們不知該怎么回答,一個個戰戰兢兢,只有先前早就替李天逍把脈的太醫直挺挺跪在一旁。

云羅慘笑道:“好,都救不了是吧?公公,賜藥。讓幾位太醫們先行一步,去地底陪伴圣駕吧!”

老內侍上前,打開一瓶藥遞給走向驚慌無措的太醫們。劉陵與沉香兩人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太醫們拼命磕頭,涼爽的秋日天氣竟一個個汗流浹背,臉色如土。他們想要哀求云羅,卻被她森冷的目光生生定住,不敢吭一聲。

云羅輕撫長袖上繁復的鳳紋,輕聲道:“別求本宮饒命。本宮的命也在旦夕之間。你們是知道本宮的為人的,寧可我負了天下人,也不會讓天下人負了我。當年衢州三千士兵,是本宮親自讓他們拿命去換得本宮大哥性命。”

“我華云羅就是這樣的女人。你們治不了皇上。皇上的毒也不能泄露出去半點風聲,而本宮還相信死人才不會說話。所以……你們不能治好皇上,就自絕在本宮面前吧!”

她看向老內侍,淡淡道:“不吃本宮賜的藥的,都拖出去砍了丟荒野喂狼!”

老內侍點了點頭,把瓶中的藥一個個塞給了太醫們。

太醫們是國中圣手,一聞藥味已知道眼前絕美的女子當真不是開玩笑的。這是七步斷腸草,吃下去就立刻七孔流血而死。死狀凄慘。

太醫們臉色如死灰,拿著藥丸不知道怎么辦。

云羅冷冷看著他們,正當她要命老內侍灌藥時,其中一位太醫忽然道:“臣……臣……可以試試!娘娘饒命啊!娘娘!……”

“怎么試?用什么試?”云羅猛地看向他,聲音因為激動而沙啞。

“用水蛭!可以用水蛭吸血試試!”那太醫連滾帶爬

上前,道:“水蛭可以吸出毒血,皇上的血中的毒素少了,也許可以多撐一刻!”

“是的!是的!這三伏三息毒性霸道,但是只要能拖得久一點,皇上活過來的機會就會更大一分……”另一個太醫也急忙道。

“娘娘!用金針!金針逼出毒也是可以冒險一試的!”第三個太醫見他們都有了生機,不甘落后地上前。

云羅捂住眼,半晌放下手,臉色已凝聲道:“好!都試試,若是皇上死了,你們的死期也就到頭了!”

“還有一個辦法……”沉香忽然開口。

金帳中所有的人聞言都看向她。沉香聲音顫抖,卻還是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下毒之人必有解藥!”

云羅眼中的淚猛地落下,她咬牙道:“就這么辦。你們想方設法延長皇上的性命,本宮去找解藥!”

金帳中氣氛緊繃,云羅從早晨到了下午除了喝了一碗安胎藥外顆粒未進。內帳中,李天逍昏昏沉沉躺著,手臂傷口處附著幾只水蛭,水蛭吸飽了血就啪嗒一聲從他的胳膊上掉下來,一動不動僵死過去。

而同時,李天逍的手臂上密密麻麻插著金針,這是太醫努力將毒血都逼入了這條手臂中。

她在帳中急急來回走著,眼見得李天逍臉色越來越蒼白,可是卻全無清醒的跡象。沉香不知什么時候拿來一碗米粥,低聲道:“娘娘,吃點吧。不然腹中的孩子會受不了的。”

云羅這才頹然坐在案幾邊。她默默吃了幾口,忽然輕聲道:“我以為……他永遠不會倒下來。像是一座高山一樣,陽光也好,風雨也好都不能撼動他半分。我從未想過有這么一日,他就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沉香黯然嘆了一口氣。

云羅定定看著眼前的米粥,輕笑道:“我真傻。以為還他一干二凈,我就能走的安心。可是如今他欠了我這一筆帳又該怎么算呢?”

沉香聽不懂,正要問。

云羅已低頭草草吃了米粥,整了整容色,婷婷裊裊走出了金帳。她換了笑靨,顧盼流光,方才帳中傷心絕望的女子仿佛不見。

沉香聽得她在帳外笑著道:“今日天氣好著呢。皇上偏偏要處理政務。對了,本宮去看看大哥的傷怎么樣了,帶路吧。”

劉陵應了一聲,低頭躬身領著她翩然遠去。

沉香回頭看向床榻上昏昏沉沉的李天逍,不知怎么的,低聲一嘆:“皇上,娘娘真的值得您全心的信任。”

云羅到了華元嗣的帳中,華元嗣卻去整頓軍務。云羅也不急,在他的軍帳中坐定,低頭吩咐了劉陵幾句。不過片刻,軍帳中有人影一閃,一聲嬌俏的聲音傳來。

“你們漢人就是啰嗦!一瓶傷藥而已,值得什么謝來謝去的?”

她說著走了進來,卻在看到云羅時愣了下。

“那獨臂的將軍呢?”她問道。

云羅看著占翰兒天真稚嫩的臉龐,牙關輕咬,擠出笑容道:“我大哥剛才出去了,本宮是替他謝謝公主的贈藥之恩的。”

占翰兒一聽,盤膝坐在云羅跟前,笑道:“都說了不用謝了。還這么客氣。是我大哥傷了他在先。他不怪我大哥就好了。”

云羅瞧著她笑意融融的面容,笑著夸道:“占翰兒公主真是美麗又善良。唉……我大哥這兩日都在念著公主的好呢。”

占翰兒只是個半大的少女,一聽這話,頓時羞紅了臉,道:“他念著我做什么啊?我還以為他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呢!沒想到竟也有這么多心思!你去告訴他,就送他一瓶藥而已啊。可別對本公主有什么想法!”

她揚起小臉,傲然道:“將來我占翰兒要嫁的可是萬人敵的大大英雄!可不是他這獨臂的男人!”

云羅心中一痛,面上卻笑意不改道:“是啊。公主是定要嫁給天下最大的英雄。我大哥……只是心中仰慕公主罷了。仰慕不犯法吧!”

占翰兒笑瞇瞇的道:“那自然是沒關系。”

云羅笑了笑,從長袖中掏出一把烏金匕首放在占翰兒面前道:“那這把匕首就還給公主吧,省的我大哥天天看著,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