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不足與謀!
袁譚失于刻薄,袁尚略顯輕浮。
這兩個人,怎么看都不是理想的嫡子,可是袁紹卻沒有其他選擇。
他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卷宗。
越看,他就越感到好奇;越看,他對劉闖的興趣就越濃。如果從卷宗里看,劉闖在北海國所作所為,似乎并無出奇之處。但如果仔細考慮,就會發現正是因為沒有出奇之處,才是最大的出奇之處。
從劉闖攻占東武,擊潰蕭建之后,幾乎每一步都是謀后而動。
入高密,借夷安,奪淳于,占領膠州灣……哦,對了,劉闖把不其、壯武和黔陬三地稱之為膠州灣,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來,在劉闖奪取黔陬的時候,已經定下了移民屯田的大計。再往后,劉闖與呂布結盟,擊敗陳珪之后返回北海國,已徹底穩住了北海局勢。
隨后,他兵發東萊,驅逐彭璆。
看上去似乎是運氣好,但實際上,每一步都早已安排妥當。
就是這樣不聲不響,甚至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之下,劉闖便坐擁兩郡之地,成為青徐兩州不可小覷的諸侯。
至于被袁尚推崇備至的般陽之戰,在田豐看來,倒是有運氣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當時郭祖或者王營能多一些小心,亦或者說他們能夠膽大一些,說不定劉闖就難以成功。
只可惜,王營疏于防備。而郭祖又太過擔心,以至于成全劉闖威名。
袁尚因此,對劉闖極為推崇。
但在田豐看來,劉闖兵行險招,過于危險,絕非正道。
不過,田豐也必須承認,若非劉闖的膽大心細,濟南國之戰到最后。也不曉得會是怎生局面。
在看罷所有卷宗之后,田豐靠在褥子上,陷入沉思。
劉闖其人究竟如何?
看他步步為營,絕不會是如同袁譚袁尚所說的那種貪婪驕橫的莽夫。
這個人,很有意思……
高密縣城。張燈結彩。
伴隨著劉闖婚期將至,縣城也變得越發熱鬧起來。
劉闖忙得是不可開交,他發現真的是應了那句老話,越忙,就越忙!
先有左伯左子邑,依照劉闖所言宣紙制造之法,歷經近一載光陰。終于造出令劉闖滿意的紙張。
隨后,諸葛玲與費沃反復商討之后,先后完成曲轅犁,也就是短轅犁的成品。以及活字印刷術。這兩項技術,尚算不得完善,但已有雛形,將很快形成規模。故而劉闖自是喜出望外。
不過,這兩項技術劉闖都沒有立刻拿出來。而是吩咐步騭,嚴密保護。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劉闖認為還不是拿出這兩項技術的時候……同時,費沃在經過無數次失敗之后,成功打造出三百口百煉鋼刀,更是讓劉闖萬分驚喜。他沒有想到,費沃的鍛造技術,竟然會如此高明。三百口百煉鋼刀不算多,卻是一個極好的開始。相信不久之后,隨著費沃的鍛造技術進一步成熟,百煉鋼刀就可以批量打造,并且對部曲進行大規模的裝備。
“陳先生,真沒有想到,你會趕來。”
在中堂客廳里,劉闖頗有些驚異的看著陳宮道:“溫侯而今安好?那陳登在廣陵,是否老實?”
陳宮笑道:“陳元龍雖智謀過人,但在而今態勢之下,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劉備呢?”
劉闖突然想起來,這半年來,幾乎沒聽到太多關于劉備的事情。
陳宮一怔,“公子只管放心,劉備在沛郡很老實……他如今情況并不是太好,聽說袁術有意出兵征伐,他是自身難保。”
劉闖聞聽,不禁微微一蹙眉頭。
看得出,這半年來呂布過的似乎不錯,甚至包括陳登在內,都有些過于松懈。
“對了,我此來還有一件事,想要請公子幫忙。”
“請講。”
陳登露出赧然之色,輕聲道:“我聽人說,今年北海豐收,余糧頗豐。
而徐州卻經歷連番變故,如今糧食有些匱乏。溫侯有意請公子多多幫襯,能否賣我們一些糧食?”
糧食?
劉闖恍然,徐州今年的變故,確實不少。
他想了想,“不知溫侯需要多少糧食?又打算如何購買?”
“市價谷物一石我們就依照這個價錢,向公子購買十萬斛,不知可否?”
劉闖聞聽,頓時笑了。
他這一笑,讓陳宮也感到有些赧然,臉微微發紅。
220錢一石?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
在劉闖記憶中,陶謙沒死的時候,糧價就已經是如今已經過去三年,徐州連番經歷戰火恐怕只能買半石糧食。估計,陳宮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懦懦不知如何是好。
劉闖想了想,沉聲道:“220錢便既然丈人開口,我怎能拒絕?
不過我可要先說好,我這糧食,多為蜀黍……所以我會按照谷物計量,還請公臺莫要責怪。”
東漢末年,一石谷物和一石粟米,區別不小。
一石谷物,約折合斤左右,而一石粟米,差不多是斤上下。
兩者之間的計量單位差距不小,在四五斤左右。劉闖既然同意已220錢賣于呂布,即便是按照谷物計算重量,呂布依舊占了老大便宜。陳宮又怎能拒絕。連連點頭,并向劉闖道謝。
畢竟是一家人,劉闖果然爽快,渾不似那袁術,非但斤斤計較,而且價格忒高。
有這十萬斛糧食,也就是一百五十萬斤蜀黍,足以幫助呂布,渡過來年開春之后的難關。
陳宮和劉闖又寒暄幾句。便起身告辭。
劉闖把他送出大門,看著陳宮的背影,不禁露出凝重之色。
“孟彥哥哥,何以如此緊張?”
劉闖回身,輕輕揉了一下諸葛亮的腦袋瓜子。“劉備是一個奸雄。
此人最善兩面三刀,口蜜腹劍的招數。呂布而今放松了對劉備的警覺,我擔心弄不好,會被此人所害。”
“既然如此,何必提醒他?”
劉闖苦笑道:“而今呂布志得意滿,恐怕我就是提醒了,反而會被他懷疑。”
這個。需要尋找機會才成。
劉闖想到這里,突然問道:“對了,袁紹使團,抵達何方?”
“昨夜已繞過淳于。估計今天正午時分,便會抵達。”
“驛館可安排好了嗎?”
“哥哥放心,已安排妥當。”
劉闖點了點頭,“這兩日。高密恐怕會有些動蕩。
你這幾日不要出門,以免受到波及……明天曹操的使團就會抵達。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又有何詭計。”
說實話,劉闖對曹操,的確是有些忌憚。
前番剛派了郭嘉前來試探,如今又再次派出使團。
這說明,曹操對劉闖,是越來越關注……越是如此,劉闖就越是要謹慎,更不要說還有一個田豐,在一旁虎視眈眈。
一想到要來這么多人,劉闖就感到莫名頭痛。
正午時分,袁紹使團抵達高密。
劉闖率陳矯步騭太史慈等人出城在十里亭迎接。
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馬緩緩行來。
“劉公子,別來無恙乎?”
袁尚遠遠看到了劉闖,便催馬向前緊走幾步,在距離劉闖還有十幾步的時候翻身下馬,與劉闖見禮。
“三公子,你怎地來了?”
劉闖做出一副驚喜模樣,緊走幾步。
袁尚笑道:“前次劉公子在于陵助我退兵,我卻未能與劉公子當面道謝。
聽聞劉公子大喜,故而才斗膽向父親懇求,與田先生一同前來,一來是道謝,二來則為討一杯酒水。”
袁尚話語間,透著幾分親熱之氣。
劉闖連聲道不敢,目光越過袁尚的肩頭,向他身后看去。
在袁尚身后,跟隨兩人。
一個身著黑裳,外罩一件裘袍。
一頭白發,顯示出他已過花甲之年,不過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眸光更透著一股深邃之意。
他手里拄著一根拐杖,見劉闖看過來,便朝他微微一笑。
“老夫田豐,忝為冀州別駕,聽聞劉皇叔少年英武,故而前來一會。”
說完,他抬起手,與劉闖拱了拱手,也算是向劉闖見了禮。
雖然話語中,田豐很客氣,也表示出了對劉闖的尊敬。但是那藏于言語之間,淡淡的疏離感,卻使得劉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頓時緊張起來。他可以感覺得出來,田豐對他似乎有些敵意。亦或者說,是一種戒備之意……兩人初次相見,田豐的這種戒備,讓劉闖感到不妙。
莫非,他覺察出了什么?
“孟彥,我來為你介紹……”
不等劉闖開口,袁尚便拉著他,來到站在田豐身旁一個壯漢身前。
“此家父愛將韓猛,善使一支開山鉞,有萬夫不擋之勇。”
那壯漢身高大約在八尺五寸左右,190公分以上。體格魁梧,膀大腰圓,透出一股子彪悍之氣。
他站在劉闖面前,也僅僅比劉闖低半個頭。
“久聞劉皇叔勇武過人,猛亦極為敬佩。”
韓猛的聲音發粗,帶著一口濃濃的冀州口音。
劉闖微微一笑,朝那韓猛點頭。
韓猛是誰?
劉闖沒太深刻的印象。袁紹手下猛將無數,但真正被劉闖記住的,無非就是河北四庭柱,顏良文丑,張郃高覽。至于韓猛?劉闖想不起來是誰。不過看他外表,此人武力恐怕也是在養氣巔峰。比之前次劉闖在臨淄遇到的眭元進,恐怕猶高出一籌……他對劉闖,似乎懷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