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企業改制也有點理解。您也知道咱們西京市許多企業差不多都到了倒閉的邊緣,不改是沒有出路,因此在企業改制上,我們嚴格按照國務院下發的文件,積極嘗試,通過招商引資、項目對接,工農互助,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我們新建的著污水處理公司,當年投產,當年達效……”說話間,包飛揚將一個裝著黑色水的瓶子放到了桌子上,拔去瓶塞,一股淡淡的惡臭飄揚開來,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把它辦成西京環境治理的支柱企業,形成旗艦企業,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不過,我想說的并不是企業發展問題,而是關于企業轉型和改制,而所謂的改制不是將企業變賣,把企業做出一個比較低的價格,誰看好了誰拿去,對于職工安置,社會保障,下崗再就業等諸多的問題卻沒有人考慮,而企業在變賣之后,大多都是被推平,然后進行了房地產開發……”每一個區域都有著自己的特點,秦世章的意思是在執行企業改制中忽略具體的情況,搞的是一刀切,這種切法不能說不對,但必然會給地方上造成很大的損失,而即得利益者則是那些貪官污吏和無良開發商,這些情況置身于事外的其他政斧官員和部隊領導可能并不清楚。
“各位領導,這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把企業當成包袱一般的甩出去,一賣了之,就是國家改革的目的嗎,沒有了企業的生產,國家的財富從哪里來,房地產再火再熱,能支撐起國民經濟的發展嗎……”語不驚人死不休,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包飛揚也顧不上什么年少輕狂了,秦世章是西京市市長,滿眼都是gtp,對于是好是壞無關大局的改制不感興趣,但同樣的情況落到了主管工業的副市長黃清河身上,問題可就嚴重了,既然當定主意要保住在西京的基礎,那就免不了要跟秦世章一系發生激烈的碰撞,沒有發展成果的支持,別說是秦世章這只小蝦米了,就是田剛強這只大蝦米都抗不住勁。
包飛揚的疑問一針見血的揭開了當前的社會矛盾,犀利的反問直讓秦世章沉默不語,而一直在傾耳聆聽的西京市信訪局副局王志曉突然眼前一亮,若有所思的沉聲說道:“咳咳,市長,去年我們就信訪穩定情況搞了一個調研,省信訪局受理的信訪案件中,企業改制和房屋拆遷問題居于首位,這從側面印證了安平所說的問題,確實很嚴重,很嚴竣……”
“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根本沒有成形的經驗來借鑒,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只有先把鐵交椅打碎了,砸爛了,才能建立起全新的經濟秩序來,們有決心,并且提出了指導意見,我們就得堅決執行,不過其中反映出的問題和矛盾,也是一個沉重的課題,值得我們深思,包主任的疑問提的很好啊……”包飛揚的話題很尖銳,觸動了秦世章心中的猶豫,看向包飛揚的眼神中充滿了贊賞。
本以為包飛揚是來搞協調的的,年輕人好高騖遠,不懂輕重,弄不好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一些自己為難的事來,因為他是包國強的侄兒,聽說也和這家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有點關系,礙于面子,秦世章已經做好了咬牙答應的準備,不想理解錯了,包飛揚的志向不小,格局很高,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像,看來自己久在官場,把人心都想復雜了,這個包飛揚是好樣的。
西北省是老工業區,企業改制工作一直是重中之重,而田省長是又是推行企業改制的倡導者,在這上面有著絕對的話語權,而田省長也信心十足的喊出五年之內,完成全省企業改制的口號,在大勢之下,秦世章明知道田省長借著企業改制在全省攻城掠地,但為了避免與田省長發生碰撞,就連涂延安也一直采取著退縮防守的姿態,直接推長了田省長的威望,這才有了他強勢省長的稱號。
秦世章也知道,西京市所有企業都要深化改革,深度挖潛,這是大勢,不改革沒有出路,在黨內已經形成了共識,但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一個系統的,全面的方案就盲目的推進,暫時來看,或者是成績斐然,但從長遠的角度看,后果很嚴重,影響很深遠,這個問題不得不認真對待才行。
當然了,這些情況秦世章心知肚名,卻不可能跟包飛揚說,一方面是他的信心不足,另一方面怎么說他也是市之長,給一個孩子隨便說說沒什么,但通過包飛揚的嘴,反饋到市黨政軍一干領導的耳朵里,就有可能引發歧義,容易被人看成是發嘮搔,甚至是置疑國務院的決議了,那問題可就上升到政治高度了。
說的口干舌燥,落到包飛揚這邊卻是輕飄飄的一句不破不立給遮掩了過去,直讓秦世章郁悶不已,而就在包飛揚準備再鼓動一番的時候,趙成斌突然插進話來道:“市長,我覺的飛揚說的有道理,未雨稠謀啊,改革就要有一往無前的信心和決心,打爛了,砸碎了,建立一種全新的秩序,這無可厚非,但是,建立全新的秩序需要的是時間,現在舊有的格局被打破,全新的秩序尚未建立,若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矛盾集中在一起,一下子爆發出來,那些職工您又該如何應對……”
“對啊,就是這個意思,趙市長到底是研究理論的,比我想的更深入……”趙成斌的插話,直讓包飛揚恨不得私下里給他發一個善解人意獎章,這個趙成斌的配合實在太到位了!包飛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投向趙成斌的眼神中更是透著幾分贊賞的接道:“現在八一造紙廠職工少,問題小,矛盾爆發出來很容易化解,可像其他大型國有企業,動輒上千人,怎么改,還要一刀切嗎,秦市長,這有點,有點,以偏概全了……”
包飛揚本想說不切實際,但看到秦世章的臉色有些不虞,這個時候再火上澆油,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因此話到嘴邊,又換成了以偏概全,不過,秦世章的臉色變了,說明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竣姓,給他一些時間,好好思考一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會綜合全面考量。
包飛揚提問題,幾個人在一旁幫腔,句句直指當前市里乃至西北省的矛盾,很棘手的難題,直接影響了秦世章原本良好的心情,更重要的是,包飛揚的身份特殊,他還是有點顧忌的,這番話說出來,把棘手的問題都擺出來,這由不得他不多想。
不過,在沉思中,秦世章看到包飛揚嘴角微微地帶著一抹笑意,仿佛是一只偷雞得逞了的小狐貍般,怎么看都不像是為西京市著想的意思,這讓秦世章又有些摸不到頭腦,猛然間,秦世章想起了孟爽看包飛揚時那深情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就笑著說道:“小包主任,繞了這么大個圈子,跟我打起了埋伏,差點上了你的當,虧的我還把你當成了憂國憂民的好干部……”
這個時候,秦世章想起秘書告訴自己的情報,說眼前這個環保廳環境監察室的包飛揚主任是市委書記包國強親侄子。自己才起了好奇心,特地到這個協調會上來看一看。現在呢,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事情,就讓他們去折騰吧,自己一個市長,硬要一竿子捅到底,落在別人眼里可就有些掉份了。
“不過呢,今天咱們的協調會討論的是八一造紙廠的問題。八一造紙廠是省軍區的事,我這個地方官談一點意見可以,真正要拍板的,還得是省軍區的領導。”說著秦世章轉頭望著郭偉全,“郭參謀長,你才是今天會議最有發言權的人啊!”
到了這個時候,包飛揚就知道,秦世章向他做了一個小讓步,無意再干涉這件事情了。
跟高手過招,斗著斗著就斗出經驗了,這是包飛揚進入重生后總結出來的經驗,或許他的骨子里就有著好斗的本姓,哪怕蚍蜉撼樹,吃點虧什么的,都無所謂只要不被一巴掌拍死,憑著自己年輕總有能熬出頭的機會,何況現在自己是身在局中,不得不爭。
秦世章這一妥協,軍區這邊郭偉全似乎已經明白了包飛揚的用意,八一造紙廠本身就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現在孟爽要是能整體打包收走,后勤部少了個大包袱,高興還來不及。造紙廠歸了粵海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污水處理公司,八一造紙廠的工人就成了方夏陶瓷化工集團的員工,那些軍屬和傷殘軍人再,也和軍區沒有關系了,這些年軍區沒少受這方面的氣,那些職工們一到八一、國慶,就到軍區來化緣,搞得司令員私下里也拍桌子罵了幾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