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國色

第六百九十七章 開戰

武德五年,革新三年。

河東太原郡。

二月某一日風雨如晦,冬雪剛剛開始化開,地上泥土泥濘不堪。

天上飄著蒙蒙細雨,呼吸入鼻尖的空氣依舊是十分寒冷,而眼下李唐河東軍大將襄武王李琛,望著前方莽莽大澤,似在等待著什么。

眼前的大澤,是昭馀祁,位于太原郡與西河郡交界之處,也是眼下趙國和唐國的分界線。現在昭馀祁上浮冰反光,分外眨眼,過了這大澤再往北兩百里就是晉陽城。

昭馀祁南岸的密林之內,唐軍士卒正拿著鐵馬盂,埋頭吃飯。經過一天行軍每個人都是餓極了。這個時代除了貴族,大部分人都是兩餐,士卒也是一樣。

作為唐軍府兵,平日都是在家種田耕種,雖說是免除了稅賦,但是日子過得也是絲毫不輕松。作為一名唐軍府兵,不僅兵器,干糧要自備,朝廷還規定每一伙府兵,必須有六匹馱馬。

所以供養馱馬的開支也是府兵日常一筆很大開銷。而作為李唐河東道府兵,在河東要養馬本就不容易,不如隴右道府兵養馬便捷,所以平常日子過得都很緊。

不過河東道和隴右道對于唐軍而言十分重要,這里是府軍的次鎮,兵力規模僅僅遜色于關中道。這一次出征伐趙,河東道是兵力盡出,而隴右道為了防備突厥則是沒有動彈,但士卒也是枕戈待旦,提防突厥襲邊。

而眼下休息,唐軍士卒拿出從自家帶來的炒米干糧,放在鐵馬盂里加水合一下,攪和了后,就這樣用手撈著吃。李琛也是體恤士卒,讓他們加餐一頓,每名士卒手里分到一片兩指寬的熏肉。

每個唐軍士卒分到那片熏肉后,眼都是綠了。在牙齒間咬了好幾口才吞了進去,然后放在嘴巴里砸吧砸吧地嚼著,都吃得爛了,最后才意猶未盡的吞了進去。

“郡王真是優厚士卒啊。”一旁溫大雅開口贊道。溫大雅眼下乃是李唐陜東道大行臺工部尚書,同時他也是趙國宰相溫彥博的兄長。

李琛點點頭道:“士卒離開家,來為本將而戰,這都是忠勇之輩。本將也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說到這里李琛看頭頂天色道:“論時候也是差不多了吧。”

溫大雅道:“不錯,按照這個時間,郭科人馬應該就快到了。此人乃武將軍的八拜之交,為人千金一諾,必然不會失約。”

李琛點點頭道:“這就好。眼下本王有郭科這地頭蛇在,攻陷晉陽把握就大多了。”

溫大雅道:“郡王。我們是要牽制太原,而不是攻下太原。按照陛下給我的詔書,只要能攻下祁縣,切斷太原郡至上黨郡通道,如此我們不僅盯住了太原郡的三萬趙軍精銳,上黨郡亦是無憂。”

說話間,突然十幾騎馳騁而來。在雨霧之中待看見對方的鎧甲后,埋伏在樹林中的唐軍斥候這才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為之人乃是一名穿著鎧甲的將領,見他甩鐙下馬,李琛策馬迎上問道:“武將軍和郭科聯系上嗎?”

對方抱拳言道:“回稟郡王,已是聯絡上了,郭科是某的總角之交,不會負某的,郡王大可信任他。”

李琛微微笑著道:“那就好了。我還擔心事情不濟了。”

這姓武的大將,名叫武士彟,李淵晉陽起兵時的元從之臣,立下了大功,被賜免于一死。武家在晉陽很有勢力,武士彟其父武華,生有五子。都追隨李淵在晉陽起兵。而李淵對武士彟特別信任有加,與左武衛大將軍錢九隴一并,都是他心腹,也是唐軍中為數不多。可以掌兵的非李氏宗室的將領。

這一次為了攻打太原郡,李淵派武士彟,溫大雅二人一文一武輔助李琛。在作戰之前,武士彟就策動太原豪強郭科的投效,郭科是當地豪族,扈養強壯莊客千人,得到武士彟的消息后,郭科又聯絡了太原郡幾個綠林馬賊,聚集了三千多人,一并投效李唐,作為這一次伐趙的前鋒。

唐軍士卒上下剛剛飽餐一頓,李琛當下令武士彟率三千敢死之軍,與郭科一并夜襲祁縣。而李琛本人則率大軍在后壓陣。

天色漸漸暗下,風聲蕭蕭,武士彟率領的唐軍士卒每人一個小羊皮筏子,正夜渡昭馀祁。大澤之中,水草叢生,湖面上碎冰叮咚,實無人會意料到有一支人馬,正靜悄悄的從這里渡湖而來。

渡過昭馀祁后,唐軍士卒將羊皮筏子都拉近大澤邊的蘆葦叢中,藏身其中。春夜寒冷,唐軍在這里等了一夜后,天色漸漸明亮,前方三聲低鳴,正是郭科人馬來接應的暗號。

當下武士彟從蘆葦從中站起,迎面走去。

將軍小心!一名士卒突然將武士彟拉過,但見一枚箭矢從暗中射來!

從武士彟頸邊劃過。

武士彟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半跪在地上,連忙拔出劍!

這時候蘆葦邊,哨聲大作。三長一短的哨聲之后,數道火箭劃破了夜空中,射向了蘆葦叢中的深處。

這時候劃水聲大作,朦朦朧朧中蘆葦叢里劃出無數小船來。

“中埋伏了!”

武士彟大喊一聲不好,當下組織士卒,在岸邊組織抵抗。而小船上無數箭矢射向了岸上了唐軍,而岸上一側殺聲大作。

馬蹄聲轟隆隆的響起,清晨的薄霧之中,一杠尉遲的大旗,迎風招展。在旗幟之下,一員全身披掛的大將,手持鐵鞭踏馬而來,身后鐵騎滾滾,無數騎兵從薄霧之中連人帶馬顯出身形來。

武士彟吃了一驚自顧道:“莫非是趙軍名將尉遲恭嗎?”

戰馬打著響鼻,趙軍并沒有一來就動沖鋒,那大將在馬上大喝道:“吾乃是尉遲恭,爾等自作聰明,想要勾結郭科偷襲祁縣,孰不知爾等一舉一動早就在我軍監視之下,一個時辰前,郭科已是授,爾等卻蒙在鼓里,猶然不知。眼下本將不想再開殺戒,讓爾等投降,某可以保證爾等不死!”

話音一落,武士彟臉上頓時煞白。